淺談文化融合與數繪攝影
藝術創作始終是個人的事兒。一個人生活在這個資訊紛紜、資訊繁複的世界上,最要面對的便是多元文化的交流、碰撞、衝突和融合。美國學者塞繆爾?亨廷頓抽出其衝突方面,視之為世界分裂的依據。然而,衝突固然不可避免,政治家也念念不忘利用它來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務。但所謂文化,說到底也就是人在不同環境和不同歷史中的生存方式。所以,相信人類有共同屬性的人們總會努力,去做世界文化在碰撞中的交流和在衝突中的融合。因為對個人而言,文化的豐富性――古今往來,東西南北――既是精神充實的基礎,亦是個性獨特的前提。傅文俊有志於此,善莫大焉。
傅文俊在世界各地穿行,用鏡頭收集為之感動的影象,從建築到街景,從人像到藝術品。他從不依靠瞬間抓拍來完成作品。從一開始,就透過拍攝來為後期繪製作準備。為此,他更多關注那些實體感強的物件,以彌補電腦影象的虛擬性。他把以前對東西文化對比的興趣,轉移到世界文化的古今變化上。這種調整使傅文俊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擺脫意識形態制約,重返藝術天性與文化感悟的創造性過程。近作中異乎尋常的偶發與任意,顯然體現出他離距操控性力量的自信與自由。
首先,他已不在乎攝影和繪畫的區別,其畫面往往透過對攝影影象的破壞而成形。這不獨是因為遺存的殘缺本身就承載著歷史滄桑,更是因為在不同文化的相互關係中,某種文化的完整性並不存在。要求這種完整性往往是出於文化霸權的要求。從某種意義上講,亨廷頓正是秉持西方文化中心論,才會得出文化必然衝突、世界必然分裂的結論。原文化主義和原教旨主義一樣,在今天已無勝利之可能。傳統文化的零散化、片段化,與當代文化的`開放性、包容性和相互嵌入的可能性是相輔相成的。當我們在傅文俊作品中,看到相距萬里、相隔千年的不同文化如此協調地並置一處時,你可以感到,今天的人們確已生活在新的文化心理之中。
對傅文俊而言,各種文化的交集是自然而然的,他要面對的無非是眼前這臺將一切影象匯聚其中的電腦視屏。攝影素材進入其中,早已離開來源現場,成為激發靈感的資訊。他之所為乃是如何去感受歷史和今天、物件和個人的關係。因為有破壞的自由與重組的可能,傅文俊既不在乎攝影的紀實性,亦不在乎繪畫的風格化。隨手塗鴉的線條、任意隱顯的形體、突如其來的光暗以及基調單純或冷暖複雜的色彩,再加上攝影后期處理的各種手段,使傅文俊眼前畫面極具變化性:疊加與透明、高畫質與朦朧、實體與空靈、塗鴉線條與數位肌理、筆觸橫掃與顆粒變化等等。傅文俊真正進入到電腦快捷處理、臨場自由發揮的創作狀態。這種創作狀態是發生學和過程性的,其個人特點的形成既非理思亦非規約,而是主觀構想與潛能激發相互作用、相互推動的結果。我們從畫面上斑駁、絢麗、豐富甚至繁複到極致的色彩效果,可以感受到傅文俊創作時的亢奮,其中充滿激越的藝術天分與衝動的美學追求。
傅文俊作品的後期製作佔了很大比重,但不同於電腦繪畫的是,他始終不棄攝影形象,在虛幻圖繪中仍然留戀攝影與真實的聯絡。他的攝影是不斷被繪製塗改的攝影;他的繪畫是手工性無法完成的繪畫。正是在真與幻、實與虛的無窮變化中,藝術創作或能捕捉歷史與人、人與歷史的秘密。
有感於傅文俊作為一個攝影藝術家,與眾不同的創作面貌,我稱其近作為“數繪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