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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的藝術散文

奪命的藝術散文

當我站在這幅油畫面前時,心不禁顫粟了。

我突然感受到一種強烈無比的壓迫和窒息,欲呼喊,卻被顏料堵塞了喉管,欲掙扎,卻被狂風捲進了烏雲。

文森特梵高,這位天才藝術家,這位世人眼裡的瘋子和怪物,此時,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癲狂,看到了他扭曲變形的面孔,以及那痛苦絕望的眼神。

誰能聽得懂他心底爆發出的狂嘯與哀嚎?誰能體諒他那顆受盡煎熬的心?悲苦的生活,造就了他悲慘的人生,使他成為一個痛苦之魔的化身。

也許,這正是上帝的安排,在他極度彷徨與困惑之後,終於尋到了心靈的歸宿——繪畫。從此,他便帶著一腔真誠與熾熱的愛,投身於藝術。

也許,他本就是為藝術而生,雖然貧困讓他沒有條件得到系統的學習與培訓,但憑著與生俱來的驚人天賦和藝術鑑賞力,以及對繪畫鍥而不捨的鑽研與追求,最終還是成為了一位不朽的天才畫家。

他為藝術燃燒了!他心甘情願地將生命奉獻給藝術。正如他生前所說:“為了它,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由於它,我的理智有一半崩潰了;不過,這都沒關係……”

是的!為了藝術,他被飢餓困擾,被孤獨困擾,被憂鬱困擾,被精神分裂困擾。可是,他依然堅定著自己的信念。

他在清醒與錯亂中苦苦掙扎,苦苦追求,一切皆因對藝術深沉的愛!無私的愛!

他這樣說:“繪畫到底有沒有美,有沒有用處,這實在令人懷疑。但是怎麼辦呢?有些人即使精神失常了,卻仍然熱愛著自然與生活,因為他是畫家!”

不錯,他精神失常了!他在自卑、孤獨、貧困、失落與痛苦中精神失常了!沒有人理解他所經受的種種苦難,更沒有人理解他內心的暴躁不安與焦灼。他在狂亂中渴望鎮定和清醒,因為他需要作畫,他只能在間隙的清醒中作畫。

“面對一種把我毀掉的、使我害怕的病,我的信仰仍然不會動搖!”這是他在與疾病抗爭時說出的話,一位精神分裂者的誓言。

他努力控制著意識,但神經錯亂還是一次次發作,每一次發病,他都會出現幻覺,出現極度的亢奮和狂亂,眼中的景物都會扭曲、遊走、變形。“不把狂亂的東西畫進畫中。”他這樣大喊著。可是,他的畫面還是佈滿了掙扎的線條與狂舞的色塊。

然而,正是這種不可抑制的狂飆和放縱,成就了他的藝術輝煌,使他的'畫面一下子脫離了印象派畫家所受的客觀與視覺的約束,變得自由、隨意、大膽而充滿主觀性動感。這真是一場由精神病帶來的藝術革命,一次不可思議的非理性的質的飛躍。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在他與兇惡暴戾的病魔搏鬥的最後階段,他的繪畫藝術達到了巔峰,為人間創造了曠古罕見的藝術奇蹟,展示出他絕世無雙的才華。

這就是他!天才加精神病。對他而言,精神病既是身體的毀滅,也是藝術的鑄造。令人驚奇的是,他在神智上出現了混亂,但對色彩的感覺卻非常的精確,也許,這亦是上帝對他的眷顧。

有人說《有烏鴉的麥田》是他的最後一幅油畫,因為,那時他已陷入了生命的絕境。

這是一個真正的瘋子的傑作,一個精神病患者的人間絕唱!

這幅畫採用了象徵他畫風的金黃色,大片大片的烏雲籠罩著藍天,黑沉沉地壓著金黃色的麥田,麥子被狂風吹臥在地,空氣變得沉重而凝固,一群群黑黑的烏鴉在低空中來回盤旋,一場災難性的暴風雨似乎就要來臨。整個畫面被一種恐怖、驚粟和陰森的氣氛所包圍,處處流露出令人窒息的不祥徵兆,傳遞著死亡的資訊。而那三條不同方向的小路在黃色的麥田中看不到盡頭,使人感到格外的迷茫和恐慌。同時,從那些密集的粗短的狂暴的線條中,可以看出他內心的壓抑、無奈、反抗、瘋狂和絕望。

他在給他的唯一知音——弟弟提奧的信中說:“這是些在烏雲翻卷的天空籠罩下的遼闊麥田。為了儘量表現憂傷和我那無限的寂寞,我毫不感到為難……”

這是他留給世界的無言遺書,也是他為人間展示的一幅奪命的藝術。

第二天,他毅然地站在這塊金黃色的麥田裡對著自己的心臟射出了一顆孤獨的子彈。

嗚呼!他的繪畫生涯只有六年,他的全部人生只有三十七年。

他短暫而悲慘的一生,名利全無,情愛皆空,貧困交迫,疾病纏身。

他生前,除了弟弟提奧,整個世界沒有一人欣賞他的畫,以至他最後不得不對自己產生懷疑:“去世之後,作品能否被後人欣賞?”

他做夢也沒有料到,如今他的每一個紙片都已價值連城,他的作品成為了全人類爭搶的財富。誰能解釋,這是商業化社會對藝術的褻瀆還是崇拜?

他終於為了崇高的藝術獻出了自己卑微而又偉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