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黃土地》中談民族電影與意境的論文
如果我們稍加註意則不難發現,在影片《黃土地》的讚賞者和非讚賞者之間,他們對許多問題的認識還是一致的,比如藝術形式的創新,作者對民族和大地的責任感,畫面造型的獨特等等。分歧,從表象上看,主要是在這部影片與接受者的關係上。前者強調作者的創作個性,作者的主體意識;後者強調電影是大眾化的藝術,如果創新離開接受者的認同,那麼這種創新是沒有價值的。甚至有人認為,作者既然那麼喜歡農民,他們是不是想過積極的現實意義。”① 顯然,在劉熙載和王朝聞看來,每個作家藝術家都應當有自己的創作個性,不必要左顧右盼地去迎合讀者或討好觀眾。
如果《黃土地》的作者一味地想迎合觀眾的審美趣味,恐怕就很難創新,也就沒有現在的《黃土地》影片了,我們的作者就會“掉進”好萊塢的電影模式中去——我們不是說好萊塢沒有優秀的影片,不需要借鑑其有用的技巧,何況藝術(當然包括電影)的創作原理,全世界都有相通之處,但是舉世公認,好萊塢的很多片子,不過是電影的麥當勞快餐罷了。正如電影大師塔爾柯夫斯基所說,他們會把很多“文學作品都變成連環畫式的東西”。電影《黃土地》問世十年後,我國確實已經有數量可觀的電影“掉進”好萊塢模式之中,亦步亦趨地摹仿,且摹仿得並不大像。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來弘揚我國傳統美學,特別是“意境”說,就顯得特別的重要。
我國傳統美學的“意境”說所強調的,一、從作者和描寫物件的關係來說,強調的是作者的主體意識和作用,不論是“有我之境”還是“無我之境”;不論是描寫人物還是表現景物,都是如此。二、從讀者、觀眾與描寫物件的關係來說,強調的是觀者透過描寫物件產生某種聯想,而且想象的內容愈豐富,愈廣闊,愈深刻,其審美價值就越高。與此同時,讀者和觀眾的情感和思想就會受到陶冶,得到昇華,即讀者和觀眾的審美趣味會不斷提高。這種效應,主要來源於作者的人品,來源作者的道德,即“詩品出於人品”。
這是就“意境”說的本質而言,不是談它的創作方法。從“意境”說的角度來審視電影《黃土地》,我們認為它的作者首先是對生養自己的這方土地懷有深深的感情,它不是一般意義上說的愛國主義,也不僅像魯迅先生那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是含著血和?目的傾訴。 我們從他們拍出來的'電影鏡頭,特別是電影畫面看到了他們的精神世界。 黃土高原和黃河,在這部影片中是作為電影形象的主體存在的,甚至可以說它們是影片的根基。因此作者如何對待它們就不能不反映出作者的人格和道德的力量。
首先,那莽莽蒼蒼的黃土高原是荒涼的、沉重的,特別是許多畫面上的天空的比例很小,而人物也常常是很小很小,這就更顯得黃土高原的凝固而莊嚴,有某種不可更改,無法更改,很難更改的威嚴和力量。它使觀眾很自然地會聯想到我們幾千年的封建社會和它的僵化了的體系。其次黃土高原的畫面又有一種溫暖感和親近感,荒涼但並不冷漠,沉重但不哀怨。誠如王國維先生說的:“詩人對自然人生,須人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人乎“酸曲兒”的韻律也是相輔相成,遙相呼應的。可能電影作者試圖強調陽剛之美,特別注重黃土高原的造型處理,而將黃河放在陪襯地位。如果說黃土高原是影片中的第一主題,黃河則是第二主題,它們相互補充,交織並進,共同體現電影作者對中華民族的責任和希望。如陳凱歌在談導演體會時說的“對於我們這個有五千年曆史的中華民族,我們的感情是深摯而複雜的,難以用語言一絲一縷地表述清楚。它是思前想後而產生的又悲又喜的情緒,是一種縱橫古今的歷史感和責任感,是對未來的希望和信念”。或者像該片攝影師張藝謀說的“陝北的黃土地雖然貧瘠,卻養育了我們中華民族。它既是貧瘠的,又透著母親般溫暖,給人以力量和希望”。也不僅僅是作者們到陝北體驗生活“有時每天跋涉幾十裡,比較廣泛地接觸到陝北人民,熟悉了當地的風土人情。一個月下來,總的感覺可用四個字來概括,那就是:深受感動”、“為陝北的民間藝術所折服,而且,也愛上了這裡的農民”,等等。
總之,電影《黃土地》在意境的追求和表達上達到了某種高度,將我們的民族文化特點以獨有的視角做了很好的詮釋,這種取向必將給文藝影視作品創作帶來新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