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古體詩?
涵義:
古體詩是詩歌體裁。一般又叫古風,從詩句的字數看,有所謂四言詩、五言詩和七言詩等。四言是四個字一句,五言是五個字一句,七言是七個字一句。唐代以後,稱為近體詩,所以通常只分五言、七言兩類。五言古體詩簡稱五古;七言古體詩簡稱七古,而三五七言兼用者,一般也算七古。
特點:
古體詩是與近體詩相對而言的詩體。近體詩形成前,各種詩歌體裁。也稱古詩、古風,有“歌”、“行”、“吟”三種載體。
四言詩,在近體詩中已經不存在了,雖不加“古”字,但不言而喻,就知道是古體詩。《詩經》中收集的上古詩歌以四言詩為主。兩漢、魏、晉仍有人寫四言詩,曹操的《觀滄海》、陶淵明的《停雲》都是四言詩的典型例子。
五言和七言古體詩作較多,簡稱五古、七古。五古最早產生於漢代。《古詩十九首》都是五言古詩。漢代以後,寫五言古詩的人很多。南北朝時的詩大都是五言的,唐代及其以後的古體詩中五言的也較多。而七古的產生可能早於五古。但在唐代以前不如五古多見。到了唐代,七古大量地出現,唐人又稱七古為長句。
雜言詩也是古體詩所獨有的。詩句長短不齊,有一字至十字以上,一般為三、四、五、七言相雜,而以七言為主,故習慣上歸入七古一類。《詩經》和漢樂府民歌中雜言詩較多。漢魏以來樂府詩配合音樂,有歌、行、曲、辭等。唐人樂府詩多不合樂。唐宋時代的雜言詩形式多種多樣:有七言中雜五言的,如李白的《行路難》;有七言中雜三言的,如張耒的《牧牛兒》;有七言中雜三、五言的,如李白的《將進酒》;有七言中雜二、三、四五言至十言以上的,如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有以四、六、八言為主雜以五、七言的,如李白的《蜀道難》。
此外,古絕句在唐時也有作者;都屬古體詩範圍。古體詩在發展過程中與近體詩有互動關係,南北朝後期出現了講求聲律、對偶,但尚未形成完整的格律,介乎古體、近體之間的新體詩。唐代一部分古詩有律化傾向,乃至古體作品中常融入近體句式。但也有些古詩作者有意識與近體相區別,多用拗句,間或散文來避律。
分類:
古體詩格律自由,不拘對仗、平仄,押韻較寬,篇幅長短不限,句子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體和雜言體[2] 。
四言體
四言體盛行於西周、春秋戰國時期,除《楚辭》[3] 外,其他詩作出現不多。
四言詩是古代產生最早的一種詩體。《詩經》中的《國風》、《小雅》、《大雅》等都是以四言詩為基本體裁。在先秦兩漢的其他典籍裡,如《史記》所載《麥秀歌》,《左傳》所載《宋城子謳》、《子產誦》等,也都是以四言體為主。可見,在西周到春秋時期,無論是社會上層還是下層,娛樂場合還是祭祀場合,最流行的詩體是四言詩。
五言體
五言詩,古代漢族詩歌體裁。是指每句五個字的詩體,全篇由五字句構成的詩。五言詩可以容納更多的詞彙,從而擴充套件了詩歌的容量,能夠更靈活細緻地抒情和敘事。在音節上,奇偶相配,也更富於音樂美。因此,它更為適應漢以後發展了的社會生活,從而逐步取代了四言詩的正統地位,成為古典詩歌的主要形式之一。初唐以後,產生了近體詩,其中即有五言律詩、五言絕句。唐代以前的五言詩便通稱為“五言古詩”或“五古”。
五言詩是每句五個字的詩體。它作為一種獨立的詩體,大約起源於西漢而在東漢末年趨於成熟。當然,《詩經》中早就有五言的句子,如《召南·行露》:“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漢魏六朝時期的詩作,以五言為主。說明五言詩形成於此一時期。古代本有五言詩起於李陵《與蘇武詩》的說法,但後人多加以否認,如蘇軟題(文選動便說:“李陵、蘇武,五言皆偽。”又有說五言起於《古詩十九首》,也未獲廣泛贊同。大抵五言詩系吸收民歌的形式而成。
秦始皇時的民歌《長城謠》:“生男慎勿舉,生女哺用脯。不見長城下,屍骸相支柱。”就是使用五言。漢代的樂府詩如《江南》、《白頭吟》、《陌上桑》、《孔雀東南飛》等也是五言。文人作的五言詩,一般認為最早的要算班固的《詠史》。五言的句式是在四言的基礎上每句增加一個字,在句子的節奏上增加了一拍,形成了二二一或二一二的節拍群。由於不同節奏在詩中交錯運用,就使句式更富於變化,更具有音樂感。
六言體
六言詩屬古風類詩文,已不多見到了。
六言詩是舊詩的一種體裁,全詩都是六個字一句。在《詩經》中已有萌芽。其後詩人也偶爾寫過六言四句的短詩,如王維的《田園樂》:''桃紅復含宿雨,柳線更帶朝煙。花落家僮未歸,鳥啼山客猶眠。''
六言散句最早散見於《詩經》。其中有單句,亦有偶句。如“室人交遍謫我”、“室人交遍摧我”(《邶風·北門》),“行役夙夜無已”、“行役夙夜無寐”(《魏風·陟岵》),“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豳風·七月》),“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漪”(《魏風·伐檀》)。正是因為《詩經》中有這麼多的六言句,摯虞和劉勰論六言詩的起源,才追根溯源到這裡。但是,《詩經》中的六言詩僅是散句,既比較少見,又沒有兩句以上的'六言句連續出現的情況。所以,如果以為在《詩經》時代就已經出現了完整的六言詩,顯然缺少足夠的證據。
到了《楚辭》,六言句不僅較為常見,而且有連續四句以上的情況出現。《離騷》[4] 的基本句式是上七下六,如“駟玉虯以乘笲兮,溘埃風餘上徵。朝發軔於蒼梧兮,夕餘至乎玄圃。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吾令羲和珥節兮,望崦嵫而勿迫”。這樣一種句式,如果去掉上句的“兮”字,實際上已經具備了六言詩的雛形。《九辯》中甚至出現了連續的六言句:“慷慨絕兮不得,中瞀亂兮迷惑。私自憐兮何極,心怦怦兮諒直。”這是一個很值得注意的現象。因為,作為一種詩歌體式,如果能夠獨立成為一首詩,至少應該有四句以上,否則只能算是詩句,而不能算是一首完整的詩歌。可以說,《離騷》的上七下六句式及《楚辭》中大量出現的整齊的六言句,為六言詩走向成熟奠定了基礎。
完整而規範的六言詩是在建安時期才出現的。現存最早最完整的六言詩,是孔融的三首六言詩。孔融是建安七子之一,詩文俱享名於當時。在詩歌創作上,他在借鑑《詩經》、《楚辭》和兩漢樂府六言散句的基礎上,創作出了完整的六言詩:
漢家中葉道微,董卓作亂乘衰,僭上虐下專威,萬官惶怖莫違,百姓慘慘心悲。
郭李紛爭為非,遷都長安思歸。瞻望關東可哀,夢想曹公歸來[5] 。
從洛到許巍巍,曹公憂國無私,減去廚膳甘肥。群僚率從祁祁,雖得俸祿常飢,念我苦寒心悲。
孔融之後,曹丕、曹植兄弟皆有六言詩傳世。曹丕有六言詩三首,其中《黎陽作詩》和《令詩》是規範的六言詩;《寡婦詩》形式為六言,但因每句第四字為“兮”字,因而可視為六言別體。
七言體
七言詩包括七言古詩(簡稱七古)、七言律詩(簡稱七律)和七言絕句(簡稱七絕)。
七言體是古代漢族詩歌體裁,全篇每句七字或以七字句為主的詩體。它起於漢族民間歌謠。先秦時期除《詩經》,《楚辭》已有七言句式外,《荀子》的《成相篇》就是模仿漢族民間歌謠寫成的以七言為主的雜言體韻文。西漢時期除《漢書》所載的《樓護歌》、《上郡歌》外,還有司馬相如的《凡將篇》、史游的《急就篇》等七言通俗韻文。東漢七言、雜言民謠為數更多,如東漢末年的《小麥謠》、《城上烏》(司馬彪《續漢書·五行志》)、《桓靈時童謠》"舉秀才"(葛洪《抱朴子·審舉》)都是很生動、通俗流暢的七言和雜言民間作品。相傳漢武帝曾會聚群臣作柏梁臺七言聯句,但據後人考證,實系偽託,並不可靠。魏曹丕的《燕歌行》是現存的第一首文人創作的完整七言詩。以後湯惠休、鮑照都有七言作品。鮑照的《擬行路難》18首,不僅在詩歌內容上有很大擴充套件,同時還把原來七言詩的句句用韻變為隔句用韻和可以換韻,為七言體的發展開出了新路。從梁至隋七言體詩歌逐漸增多,至唐代七言詩才真正發達起來。七言詩的出現,為詩歌提供了一個新的、有更大容量的形式,豐富了中國古典詩歌的藝術表現力。
雜言體
雜言詩,因詩中句子字數長短間雜而得名,其句中字數不定,最短僅有一字,長句有達九、十字以上者,以三、四、五、七字相間者為多。其特點是形式比較自由,便於無所拘束地表達思想感情。凡是以情致或氣勢勝的詩人,對於雜言詩都有極大的偏愛。
中國古代詩歌整齊劃一的格律詩發展到中唐達到巔峰狀態(代表詩人是杜甫),因為其形式上的詩美空間已經被唐代的大詩人挖掘而所剩有限,因此唐末五代中國的格律詩向雜言詩發展,形成一個對整齊劃一而導致形式有些僵化的格律詩的反撥,而最終定型為“詞”這一雜言詩體制形式。而詞,最終發展到了“一代之文學”的高度,取得偉大成就。
作法:
(一)古體詩的韻
古體詩既可以押平聲韻,又可以押仄聲韻。在仄聲韻當中,還要區別上聲韻、去聲韻、入聲韻;一般地說,不同聲調是不可以押韻的。 古體詩用韻,比律詩稍寬;一韻獨用固然可以,兩個以上的韻通用也行。但是,所謂通用也不是隨便亂來的;必須是鄰韻才能通用。
依一般情況看來,平上去三聲各可分為十五類,如下表:
第一類:平聲東冬;上聲董腫;去聲送宋。
第二類:平聲江陽;上聲講養;去聲絳漾。
第三類:平聲支微齊,上聲紙尾薺,去聲寘未霽。
第四類:平聲魚虞,上聲語麌;去聲御遇。
第五類:平聲佳灰,上聲蟹賄,去聲泰卦隊。
第六類:平聲真文及元半,上聲軫吻及阮半,去聲震問及願半。
第七類:平聲寒刪先及元半,上聲旱潸銑及阮半,去聲翰諫霰及願半。
第八類:平聲蕭餚豪,上聲筱巧皓,去聲嘯效號。
第九類:平聲歌,上聲哿,去聲個。
第十類:平聲麻,上聲馬,去聲禡。
第十一類:平聲庚青,上聲梗迥,去聲敬徑。
第十二類:平聲蒸。
第十三類:平聲尤,上聲有,去聲宥。
第十四類:平聲侵,上聲寢,去聲沁。
第十五類:平聲覃鹽鹹,上聲鹹儉豏,去聲勘豔陷。
入聲可分為八類:
第一類:屋沃。
第二類:覺藥。
第三類:質物及月半。
第四類:曷黠屑及月半。
第五類:陌錫。
第六類:職。
第七類:緝。
第八類:合葉洽。
注意:在歸併為若干大類以後,仍舊有七個韻是獨用的。這七個韻是: 歌 麻 蒸 尤 侵 職 緝
試舉一些例子為證:
古風五十九首(錄二)
李白
其十四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木落秋草黃,登高望戎虜。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借問誰凌虐?天驕毒威武。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鼓。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三十六萬人,哀哀淚如雨。且悲就行役,安得營農圃?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李牧今不在,邊人飼豺虎。(全篇麌韻獨用)
其十九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昇天行。邀我登雲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清"、"行"、"卿"、"兵"、"纓",庚韻;"星"、"冥",青韻。)
傷宅白居易
誰家起甲第,朱門大道邊?豐屋中櫛比,高牆外迴環。累累六七堂,棟宇相連延。一堂費百萬,鬱郁起青煙。洞房溫且清,寒暑不能幹。高堂虛且迥,坐臥見南山。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主人此中坐,十載為大官。廚有腐敗肉,庫有朽貫錢。誰能將我語,問爾骨肉間:豈無窮賤者?忍不救飢寒?如何奉一身,直欲保千年?不見馬家宅,今作奉誠園? ("邊"、"延"、"煙"、"錢"、"年",先韻;"園"元韻;"幹"、"欄"、"丹"、"官"、"寒",寒韻;"環"、"山"、"間",刪韻。)
醉歌陸游
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學劍四十年,虜血未染鍔。不得為長虹,萬丈掃寥廓;又不為疾風,六月送飛雹。戰馬死槽櫪,公卿守和約。窮邊指淮淝,異域視京雒。於乎此何心?有酒吾忍酌?平生為衣食,斂版靴兩腳。心雖了是非,口不給唯諾。如今老且病,鬢禿牙齒落。仰天少吐氣,餓死實差樂!壯心埋不朽,千載猶可作!("雹",覺韻;其餘的韻腳都是藥韻。)
從上面這些例子可以看出,古體詩雖然可以通韻,但是詩人們不一定每次都用通韻。例如李白古風第十四首就以麌韻獨用,不雜語韻字。特別注意的是:上聲和去聲有時可以通韻,但是平仄不能通韻,入聲字更不能與其它各聲通韻。試看陸游《醉歌》除了一個"雹"字,一律都用藥韻字。就拿"雹"字來說,它也是入聲,並且是覺韻字。覺藥是鄰韻,本來可以跟藥韻相通的。 古體詩的用韻,是因時代而不同的。實際語音起了變化,押韻也就不那麼嚴格。中晚唐用韻已經稍寬,到了宋代以後,古風的用韻就更寬了。
(二)柏梁體
有一種七言古詩是每句押韻的,稱為柏梁體。據說漢武帝建築柏梁臺,與群臣聯句賦詩,句句用韻,所以這種詩稱為柏梁體。
其實鮑照以前的七言詩(如曹丕的《燕歌行》)都是句句用韻的,古代並且另有一種隔句用韻的七言詩。等到南北朝以後,七言詩變為隔句用韻了,句句用韻的七言詩才變了特殊的詩體。
下面的柏梁體的二個例子:
1、飲中八仙歌
詩/杜甫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2、如是吟[6]
詩/貴穀子
恰國之龍騰,是方長,美哉!壯哉!餘好樂而學,惟思,惟將,是筆之。或喻,或撻,或策之,是吟也。
也有一些七言古詩,基本上是柏梁體,但是稍有變通。例如:麗人行杜甫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眞,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盍{外加勹}葉垂鬢唇。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飫久未下,鑾刀縷切空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簫鼓哀吟感鬼神,賓從雜沓實要津。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下馬入錦茵。楊花雪路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
(六)雜言詩
我們講過,古體詩有雜言的一體。雜言,也就是長短句,從三言到十一言,可以隨意變化。不過,篇中多數句子還是七言,所以雜言算是七言古詩。 雜言詩由於句子的長短不受拘束,首先就給人一種奔放排奡的感覺。最擅長雜言詩的詩人是李白,他在詩中兼用散文的語法,更加令人感覺到,這是跟一般五七言古詩完全不同的一種詩體。
蜀道難 李白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chán]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雕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相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嶮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諮嗟。
(七)入律的古風
講到這裡,古體詩和近體詩的分別非常明顯了。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古體詩都和近體詩迥然不同的。上文說過,律詩產生以後,詩人們即使寫古體詩,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律詩的影響。有些詩人在寫古體詩是還注意粘對(只管第二字,不管第四字),另有一些詩人,不但不避律句,而且還喜歡用律句。這種情況,在七言古風中更為突出。
我們試看初唐王勃所寫的著名的《滕王閣》詩:
滕王閣王勃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鑾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這首詩平仄合律,粘對基本上合律,簡直是兩首律詩連在一起,不過其中一首是仄韻絕句罷了。注意:這種仄韻與平韻的交替,四句一換韻,到後來成為入律古風的典型。高適、王維等人的七言古風,基本上是依照這個格式的。
試舉高適的一個例子:
燕歌行高適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旗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凌雜風雨。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衰,孤城落日鬬兵稀。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少婦城南欲斷腸,徵人薊北空回首。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這一首古風有很多的律詩的特點,主要表現在:
(1)篇中各句基本上都是律句,或準律句(即仄仄平平仄平仄)。
(2)基本上依照粘對的規則,特別是出句和對句的平仄完全是對立的。
(3)基本上四句一換韻,每段都像一首平韻絕句或仄韻絕句;其中有一韻是八句的,像仄韻律詩。
(4)仄聲韻與平聲韻完全是交替的。
(5)韻部完全依照韻書,不用通韻。
(6)大量地運用對仗,而且多數是工對。
就古風入律不入律這一點看,高適、王維的一派(入律),後來白居易、陸游等人是屬於這一派的;李白、杜甫是另一派(不入律),後來韓愈、蘇軾是屬於這另一派的。白居易、元稹等人所提倡的"元和體",實際上是把入律的古風加以靈活的運用罷了。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看見,在古體詩的名義下,有各種不同的體裁,其中有些體裁相互顯示著很大的差別。雜言古體詩與入律的古風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五言古詩與七言古詩也不相同:五古不入律的較多,七古入律的較多。當然也有例外,像柏梁體就不可能是入律的古風。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各種"古風",才不至於懷疑它們的格律是不可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