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前憶父親的美文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又是一年的清明節即將來臨,在這個思念的日子裡,父親那和藹可親的形象自然地進入了我記憶的腦海中。回想起,在父親離開我的近六個年頭裡,一個一個的清明節已離我遠去,但在已離去的一個又一個特殊的思念的時光中,我都未留下對父親感懷的隻字片言,心裡不免總有一種愧疚與不安的感覺。
前天,時序剛已進入四月份,心裡與精神上卸下了從2月中旬直至3月底這段工作最緊張的時期所帶來的勞累束縛,心情的放鬆,夜裡平靜安睡,夢中再次與父親相見,似乎沒有感覺出他早已不在人世,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
在安靜的夜裡,在這個特殊的節日到來之前,正是在這種氛圍與懷念的心情之下,驅使我坐在電腦前,敲下這些清明感懷的文字,以訴說自己此刻的心情,並透過時空飛越千山萬水在父親安眠的墓地前化著清風細雨以示看望與問候!
我的父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普普通通的農民,他雖然沒有給我全家留下什麼可觀的物質遺產,但是在精神上卻給我無窮的力量。他的一生,雖然樸實無華,但是凝聚一生的許許多多的瑣事,卻時常讓我想起。
在他去世後近三年的時候,也是我2008年5月進駐好心情網不到一個月的日子裡,我曾寫過一篇散文《永遠的記憶》。
我在文章中寫道:我的父親有兄妹8個,可以想象在那歲月裡,日子是多麼的艱難。就在我幼小的時候,我的母親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記得在一個深秋的月夜,她犯病離家出走,父親聞訊後帶著年幼的我及弟弟,順著鄉村的大道追了幾公里才把母親找回家。就在我8歲那年,我唯一的妹妹與幾個小夥伴在池塘邊玩耍,不幸掉進了水裡。小夥伴們嚇得過了很長時間才讓村子裡的人知道,等我父親去搶救時,由於溺水時間太長,而無法救治。我父親那時常常對我們說,有幾次每到夜晚,就聽見我妹妹說,我回來了!我現在才知道,那是父親在思念自己的女兒而產生出的一種幻覺。那時痛失女兒之後在他心中是多麼的痛苦!
就是在這種貧困的環境與內心折磨的痛苦中,父親依然承載著沉重的家庭之舟,教給我生活的能力與勇氣。
在我12歲那年,父親為了生計,長途重擔負荷,終因勞累過度,無錢醫治體內的傷痛,給後來帶來了英年早逝無法更改的現實。
家庭的貧困環境,父親並未因此而中斷我的求學之路。從我讀小學開始,只要他一到縣城,總是不會忘記給我買回來一些小人書——連環畫,故事書。我現在清楚地記得那些即使歲月久遠也無法磨滅的書名《春秋故事》,《戰國故事》,《三國演義》,《西遊記》,《岳飛傳》等等。這些都潛移默化地對我幼小的心靈產生了影響,愛好文學的萌芽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出現的。
在求學的道路上,父親培養我念完了高中,但由於種種原因,在我的說服下,最終而沒有復讀去擠拚萬人同過共爭的那座“獨木橋”。從我內心來講,作為家中長子,就是想減輕父親肩上那副過重的生活擔子。
在我從事教育事業工作的那些歲月裡,是父親最引以為自豪的時光,但好景不長。
2002年11月底,我因被迫下崗的原因,收割完了家裡的稻子,與妻子準備外出打工,那時我的兩個弟弟都在東莞打工。此時的父親已骨瘦如柴,已重病在身,隨時都會有病情惡化的可能。但為了一家人的生活,在我們起程分別之際,他再三叮囑我們不要牽掛家裡,會照顧好三個孫兒的。
從此,我再也沒有在父親最後生命的餘光裡,好好地盡一個長子的孝心,只能與他在電話中聯絡,每次在電話中父親總是笑著對我們講,現在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由於近幾年糧食價格上漲,在家裡還種了十多畝田。終於有一次,我在與我讀初中的女兒打電話時得知,父親的身體是每況愈下,身體越來越消瘦,每個月女兒放假回家父親都託她帶一些暫緩病情的藥品。
在分別的時光裡,只有將那無限惆悵的思緒,寄託在一封封沉甸甸的書信之中。一年後的七月間我回家探親,當看見眼前的父親,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時的感覺我記錄在2008年12月20寫過的散文《心中的那片陽光》之中,我寫道——
眼前的父親已蒼老了許多:全身是瘦骨嶙峋,行走時略顯艱難。我在家中停留的幾日裡,每當我起床時,父親早已上街買菜去了,新鮮的菜要起床很早才能買到,因為我很喜歡吃那些菜,他是知道的,知子莫過於父!我在外地打工,父親從來不要求寄生活費,在家也自己種了幾畝水稻田。在家逗留的幾日裡,有一次,我和父親一起去給水稻田灌溉。因為體力不支,父親新買了一臺電動自吸水泵,我提著水泵慢慢地放入我屋子前面的水溝中,父親拉著系在水泵上的繩子的一頭,再把繩子拴在一棵樹上,以免灌溉完之後,再用繩子把水泵拉上來。就在父親拴繩子的動作中,我分明看到他的手似乎在微微發抖。
幾天後,當我踏上重回工作的異地之時,坐在停靠在街道旁即將要出發的客運車廂裡,父親早已等在那裡,從車窗外遞給我愛吃的點心。當客車緩緩前行時,我從車窗向外望,分明看見父親還站在路旁。我示意他回去,從他的眼神中我感覺到的是一種難捨似乎還有什麼話要交待的樣子。
客車在前行,當我的視線透過車後清晰的窗玻璃,看見父親的身影隨著遠行的路途拉長而逐漸模湖不見之後,我回身倦縮在車廂裡,不安的淚水溼潤著我的雙眼。
誰知道,就是這一別,竟在我和父親之間成了生死永別。想起父親當時那種難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交待的神情,我就潸然淚下,永遠忘不了再次相見遺憾終生的情景:
2005年6月1日,噩耗傳來,父親病危,當我第二天風塵僕僕趕回家時,父親直仰躺在一張竹床上,雙眼未合。我淚如泉湧……
我們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幾年中我往家裡寄的幾十封信,整整齊齊地放在他的床頭,還有我們寄的相片。我聽母親說,父親很多次在深夜的時候因病痛睡不著覺而坐在床上看這些信箋,不知看了多少遍。這分明是他在思念著遠在異鄉的孩子啊!在我們開啟父親的.衣櫃時,發現一臺我熟悉的袖珍收音機,因為他平時很喜歡收聽廣播,所以在我決定外出打工的時候,臨行前,我特意在鎮上的商場裡買的而送給父親的。幾年了,完好無損。在他生命彌留之際,精心包好著而放在衣櫃裡。
心中悲痛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流轉漸漸地開始癒合,2008年7月初,我再次回到已離開了三年的家鄉,我先看望了在老屋居住的母親之後再回到三百多米之遠的自家的房子。我開啟房屋的後門,映入眼簾的是:原來的用於種水稻的空地上是一排排整齊的差不多已有碗口粗的水杉,尖尖的葉子茂密而青翠;樹蔭下,鄰居家的幾隻雞看見我之後迅速地飛奔而去。我看著這一棵一棵的枝葉青綠的樹木,彷彿看見了身患重病的父親,忍著劇烈的咳嗽,正一鍬一鍬地在地上吃力地挖著土坑,再把樹苗插到土坑裡,然後用腳在樹苗的新土周圍踩實踏緊。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面對父親在重病期間親手栽下的一排排整齊生長茂密而青翠的水杉樹,我有好多心中的話兒要向父親訴說,這種情懷,終於寄予在2010年3月14日夜我寫的另一篇紀念散文《父親,請您聽我說》中。
我向父親傾訴了他在彌留之際一些放不下心的事情,現在終於可以請他放心了:我的小弟已成家立業,留在家中照看著母親,並且家中又增添了一名孫兒。在這些孫兒中,有的正在就讀高中,有的已快大學畢業,有的已走上了工作崗位。之前貧窮的家境正在逐漸走向富裕,新蓋的樓房現已裝修完畢。年邁的母親與最小的兒孫在一起,共同生活在和諧的家庭環境之中。
如果父親尚健在,半個月之後就是他六十三週歲的生日,但他卻因病魔的折磨離開人世已近六年了。
在此今年的清明節到來之際,我雖然遠離家鄉,但那顆思念之心永遠嚮往著家鄉的方向。我們快樂幸福地生活著,是父親最終的願望!
父親啊!我無限的思緒,已託清風細雨寄寓在陪伴於您身旁的一切自然物象之中,讓它們傳達我此刻的心情。
父親啊!請您放心!指引我未來生活前行的力量,就是——每當我遇到困難和不順意之時,就會想起您,想起您從困難走出來的堅強的意志;想起您與命運抗爭的從寬不迫的頑強的精神;想起您面臨病魔折魔,死神威逼的那種樂觀神情。
父親啊!請您放心!我們後輩們不會讓您失望。“德積百年元氣厚,書徑三代善人多。”這是您告訴過我們的一副對聯,“德”與“善”二字是做人立世之根本,我們會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