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話—清明節想到的事散文
這花叫針墊
這是針墊花,花朵盛開時像插滿了針的針墊,名字因此而來。
這花原本是我們的花藝老師去學校講課時,設計一個作品用的。後來課講完了,老師拿走了支撐花的架構,只剩下這花。花店的小姐姐很喜歡針墊,給它配了這樣的花器,依然很美。
其實,這花已經度過了最有生命力的盛放的階段,開始枯萎了。近處觀察,你會發現這針形的花瓣是有點軟,有點傾頹的,有些花瓣已經耷拉了下來。
它是在凋零,在老去,它是在死去。可是,這樣美。
死亡也可以是件很美的事嗎?
馬上想到泰戈爾說的“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般靜美”,於是把它添到花上。
今天清明節,不如談談死亡這個話題吧。
我所瞭解的死亡
我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死亡,是13歲。
那年冬天,我姥爺的母親,我的太奶奶去世,我跟媽媽回老家奔喪。
對於一個小女孩,理解死亡可能還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我跟太奶奶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只知道她總裹著一個頭巾,每天坐在炕的一角,眼睛總忘著窗外。她有時會掏出一個手帕,遞給我和妹妹幾張很新很新的錢。她很喜歡動物,我親眼看見過她把家裡養的雞拎起來放籠子裡,手法很嫻熟。放暑假回老家,有時我們會帶一個蟈蟈掛院子裡,她很喜歡,總惦記著給蟈蟈喂吃的。她對家裡叫雪兒的貓特別好,太姥姥去世了,雪兒好幾天都沒有回家。
辦喪禮的那幾天,家裡一直很吵鬧。農村的喪禮有很多儀式,比如在固定的時間放鞭炮,念悼詞,兒孫們一起跪在屋子裡大哭,請人吃好幾天的席。我印象最深的是棺材,棺材要請村子裡的畫師畫,太奶奶棺材內壁畫的是“松鶴圖”,非常精緻漂亮。
我就這樣跟大人們一起參與各種儀式,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也不知道現在太奶奶是在哪裡。有一天,妹妹拉著我進屋,說要去看太奶奶。她把我拉到供奉各種果品的桌子後面,太奶奶的遺照後面,那是已經離開了的太奶奶。我看見她穿著壽衣,全身都非常整齊,一雙腳還是那麼小,整個人看起來都小小的,那麼安靜,真像是時間在她那裡靜止了一樣。
就是這麼懵懵懂懂的體會,也不害怕,也不怎麼悲傷,只是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如果非要描述起來,大概就是“原來死亡的這樣的啊”,這樣的心情吧。
我跟爺爺是非常好的朋友。後來的一天,跟爺爺去散步,不知道聊著什麼,他就跟我說了這麼一句:“唉,爺爺沒有媽媽了。”
這話我也一直記得。因為在當時的我眼裡,爺爺那麼厲害,那麼強大。可是,叫起媽媽,也是那樣讓人心疼的語氣呢。
這可能是我第二次認識死亡:對我們人類來說,死亡不僅僅意味著一個人的離開,它還意味著,我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離開我們,再也回不來。
關於生死的課題
後來我長大了,開始思考一些關於生死的問題。
比如喬布斯有名的那一句:把你的今天當作最後一天來活。
比如問自己:如果你現在只剩十年陽壽,你會做什麼?
又比如把時間拉長一些:如果臨死前放電影一樣看這一生,我會覺得它值得一看嗎?
我希望在我的.墓碑上寫什麼?
真的都是特別有意思的話題。想一想,上帝安排我們有限的壽命還真是智慧,壽命就是一個期限。死亡給我們一個期限,痛苦或幸福,歡樂或悲傷,都有期限。這讓我們不敢太拖延自己想做的事,不敢敷衍重要的人,不敢忽視美麗的風景。所以人還真需要經常用死亡來提醒提醒自己,會活得清醒些。
史鐵生說: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那,在這節日到來之前,我該怎麼活呢?
這問題,個人有個人 的想法,別人管不了。
我自己的想法大概就是:自己設計怎麼活比別人設計好,投入點比敷衍好,經過審視思考的生活比未經審視思考的生活要值得過,知道人生就是受苦卻還能開懷大笑,比較好。
因為我相信,那些真正用生命在生活的人,是用力開放過的生命。用力開放過的生命在說再見的時候,會更從容,更通達。
最後,我今天找出來了我去年寫給自己的墓誌銘,那是21歲的我寫在一個本子上的,字很醜,可是今天看,還是打動我了。
我的墓誌銘
她的美自然又豐富,到老依舊優雅從容。
她真氣十足,看她的眼睛就會知道。她對這個世界始終好奇,一直努力地掙脫生命的束縛,追求自由、豐富和純粹。
藝術是她的朋友,美是她一生的追求。
她喜歡那麼一句話:“去愛吧,像從未受到傷害一樣。”她相信愛是生命中很重要的東西。
她看起來很柔弱,然而,要改變她並不容易。她有自己的堅守。
和她共事是件很好的事。她願意給人關懷,不求回報,不為賣弄,出自本心而為。
她是一個忠實的伴侶,朋友。
我們愛她,就是因為她活成了自己的樣子:一個外表美好,有著豐富的精神世界,心靈開闊寬廣的人。
現在她離開了我們,去了另一個美好的世界,祝福她。
哈哈,是不是很有趣呢?你也可以給自己寫一個,如果你願意,可以在後臺給我留言,讓我看看你想在自己的墓碑上寫什麼。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