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追憶已故父親
父親走了,走的非常非常樸素,亦如平日。以致於13年的距離,恍如昨日,一襲青衫立在我的心頭,不徐不疾,不悲不喜!
父親是一個非常謙卑的人,即便他曾經是家鄉方圓十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家鄉里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曾經是他的學生。但父親依然是一臉的謙和,逢人便是三分微笑,對誰都沒有一點文化人的架子。所以,不管同事、學生、還是鄉親,都尊稱他為“劉老”。父親一輩子不喜歡求人,害怕欠人人情。他說:欠錢,還,容易!欠情,還,太難!所以,對待子女的教育,他致力於培養一種自力更生的家風。以致於他晚年,還保持著勞動的作風,二三畝薄田,與母親一起,耕讀晚年,不願意給兒女增加一絲的負擔。
父親是一個傳統的人,家庭觀念很重。我有一個姑姑,遠嫁他鄉,家境不是很好,所以,困難時常找父親幫忙。雖然父親拿著人們羨慕的國家工資,但子女8個,家境也不寬裕。但父親總是背地裡偷偷救濟姑姑。母親為此常常與父親吵架。父親不急,任憑母親嘮叨。事後,但凡姑姑遇到困難,他依然幫忙如故。那時候我還小,常常站在母親的立場,有一次我問他:爸,自己家裡都吃不飽,幹嘛還要幫姑姑?他告訴我:小六啊,爸爸是姑姑的哥哥,幫助姑姑,也是爸爸的責任。可惜囉,你當不了哥哥,也永遠不會理解爸爸對姑姑的感情。,長大後我才漸漸明白,家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不講道理,只講親情。
父親暈車,一輩子沒有出過遠門。但他在走之前,卻遠遠地出了一次門。2001年五月的一個午夜,父親一襲青衫,一頂黑色的'禮帽,亦如平日,站在我的面前,不言也不語。我高興地迎了上去,父親卻扭頭走了,任憑我千呼萬喚,留給我一個青黑色的背影,從此不再回頭!等我清醒過來,才知道是南柯一夢。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給家裡打電話,詢問父親的情況。我侄子告訴我:爺爺身體很好,吃了一大碗飯,趕集去了。我一聽沒事就放下心來。可誰知在第三天的午夜,我接到五哥的電話:父親走了。那一刻,我才明白:這是從不出遠門的父親竟然用一天一夜的風塵,遠赴千里之外的福建來與我訣別。而我,竟然錯過了問候父親最後的一個機會。至今,我還在深深自責,萬悔莫及。等我回到老家的時候,父親已經坐在一個小小的鏡框裡,微笑著望著我,望盡此生的風雨。
以後與父親的重逢,大都在夢裡。開始的時候,夢裡的父親雖然亦如往日的慈祥,但慈祥之外總有一種憂鬱。只有我知道父親憂鬱的緣由:那就是擔心母親。母親性格要強,與媳婦們相處的並不融洽。現在,自己走了,母親怎麼辦?想為母親找一個託付晚年之人。這就是父親,走了都還牽掛著他至親至愛的人。我流著淚答應了父親,好好照顧母親。最近幾年,我都沒有夢見過父親。父親啊,是不是看見兒女們非常孝敬母親,而讓您放心地走向了天堂!
父親啊,您是兒心頭的一枚郵票,這重重疊疊的思念啊,卻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