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宗教信仰的作文
數年前打電話回家,母親多次提及“去廟裡上香”,我在驚愕她何時成了信徒之外,更對她去哪座廟而猜測不定。要知我所在縣只有一座寺廟,因家住山區,要去該廟進香,須費兩天時間。莫非她為了祈福,竟來回花了四天的時間?
後回至家中,恰逢農曆七月初一,母親早早便敲我的臥室門:“走,隨我去廟裡。”我吃了一驚,百忙之中收拾行李,提了包裹出來,卻把母親嚇了一跳。隨即她便笑言:“此廟距吾家不過兩公里,何以收拾行囊?”
這小小村子何時修了廟,我怎不知?又再三詢問,得知這廟名為“雅江寺”,新建不足一年。天下廟宇莫不威嚴莊重,如何能與“雅”字沾邊?對這廟的印象霎時便變得極為糟糕。
第一次接觸寺廟是在即將面臨高考時,班主任帶同全班去了當地的大廟子,走“狀元橋”,拜“文殊菩薩”。給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該廟一尊千手觀音,其威嚴不可直視。朋友們都收了嘻笑,連同我在內,雙腿不受控制的跪倒,心內戰戰兢兢。
我對佛教談不上信仰,只是有些許疑惑,其中又帶有幾絲欣賞。而我所欣賞,也不是佛教教義,只是自古以來極少見的高僧,似魏晉南北朝廬山東林寺的慧遠高僧,又近代弘一法師。我憎惡的人之中,自稱是“佛教徒”者眾多,就我有記憶起,對佛教沒甚好的印象。大學選修一門“佛教文化”,聽老師講了幾個和尚作奸犯科的案例,更是恨之入骨,當時便感嘆我為何沒有生在幾百年前,到那時,定聯合似我這樣厭惡佛教之士,發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滅佛”壯舉。
對於家鄉這小廟,我聽了其名就覺十分厭惡。只是不忍見母親生氣,只得跟著她。
村子依山而立,村正前方是浩浩蕩蕩的雅礱江。我家在河邊,穿過大半個村子,這才上了山,遠遠見寺廟的經幡在松樹林內隨風呼嘯,心中沒有一絲朝聖的敬意。
到了寺廟門前,只見一幢土牆瓦房萬分孤寂的立在高大的松樹之間,瞧來是個十足的異類。我站在門前,強忍住笑意。就這麼個小廟,還分了三間屋子,正中是正殿,左側是廚房,供一個看廟的老人吃住所用。右側是偏殿,所謂“靠山吃山”,裡面供了山神、土地。
母親拍了拍身上的灰,整整衣衫,虔誠的往正殿行去。我跟在後面,走近了,才瞧見正殿大門竟然掛了兩塊木板,是一副對聯。上聯是:大肚能容,容世間難容之事。下聯為:笑口常開,笑世間可笑之人。
對的`還算工整,再往上一看,一塊木板,上面寫了三個大字:雅江寺。也不知是哪個和尚寫的,字跡潦草,談不上美觀,在頭中思索,也不知是模仿的哪位書法名家。
看廟的老人向我介紹:裡面供的是如來佛祖和十八羅漢。
我心裡尋思:“小小房間,供這麼多佛祖菩薩,也不怕他們相互擁擠而打架。”進屋一看,我也就釋然了,所謂的“如來佛祖”,只是一個不到一米高的泥娃娃,面貌難辨,若非有超強的想象力,很難將它和佛祖聯絡上。供這麼小的“佛祖”,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擁擠的。
而所謂的十八羅漢,更是隻有三堆泥,依稀是個人樣。我低聲說:“十八羅漢?要把這三堆泥數上六遍才是十八羅漢啊。”母親轉過頭瞪著我,我也就停止了牢騷。
殿內有一個長輩,也是寺廟的籌建者,即所謂的“廟主”,正盤膝坐地敲著木魚,頗有一番得道高僧的韻味。每有一人上香磕頭,他就在嘴裡唸叨:“滿堂的神靈,保佑下跪之人行走八方,百事順利。”
我倒是有些佩服他,重複這一句無聊的話,竟絲毫不覺枯燥。他除了說這一句話,有時也會說其他的:“禁止在佛祖面前吸菸,禁止嗑瓜子。”不少村民慌忙將菸頭掐了,滿臉都是愧疚。我在眾人之間,摸出包裡的瓜子,磕出了最大的聲音。
天底下無論任何行當,要想成功,最主要就是抓住顧客的心。開廟宇和開公司在我心裡並無兩樣,廟主深知山裡農民的心理,那便是把孩子培養成“人上人”,途徑有許多,但在農民心裡根深蒂固的,只有一個——上學。
在老百姓的心裡,天上地下最能讀書的,莫過於“文殊菩薩”了。於是我第二次回家鄉,再去拜訪這座小廟的時候,已經修起了另一間屋子,裡面供奉的便是這位百姓口中的“狀元爺”。
廟主很懂得營銷,打著我的名號在村裡大肆宣揚:“趙家三子,模樣普通,家境普通,可全村唯獨他考了好的大學。終歸其因,就是他的家人虔誠上香之故。”村裡人都知道我母親愛往廟裡跑,廟主這謊也就間接的把我媽變成了“同夥”。村人這才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於是紛紛到了廟裡上香。廟主一見計策見效,又生一計,花低廉的價格從山外某不知名的廟裡請了個和尚來,自稱“大修為大功德和尚”。這和尚什麼都不會,只懂得念“文昌經文”,所謂文昌經文,就是念經給文殊菩薩聽,好讓菩薩保佑孩子考上好的大學。
但是這和尚還不能隨意就唸,必須得“上供”,每位孩子一千元。村裡上學的無論是小學、初中、高中,甚至是幼兒園的孩子,只要是大學沒畢業,都交了這錢。廟主想不到居然如此大賺,歡天喜地的大修廟宇。他賺下的幾十萬元,最終剩下十萬。
廟宇經過一番大修,果然是有模有樣,加上村裡人的供奉,也是有聲有色。我在家裡極度勸阻,反被父母批評,拉著我到“佛祖”面前懺悔。
廟主有時也在成都買些佛珠或者跟佛教沾邊的玩意兒回去,自稱是“開了光”,於是成本為一元錢的佛珠,賣價三四百。我多次勸阻家人不得其果,便心生一計,到村裡宣傳我認識許多高僧,能夠找來這些“開了光”的“寶貝”,我開的價格及其便宜,廟主賣三百元,我賣三十,廟主賣四百元,我賣四十。一來二回,我倒大賺一筆。
想想廟主每次打著“佛教”的旗號騙吃騙喝,每年利潤數十萬,不禁替愚昧的村裡人可悲。
我認為這所謂的“信仰”,百害而無一利。殊不知漸漸地,我卻發現了一些變化。
村裡民族眾多,許多居民從未曾上學,也不懂得什麼規矩禮貌,做事喜歡由著自己的性子,是以治安亂成一團。今天誰家的雞不見了,明天誰家的羊又少了一隻,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在修了廟宇我第五次回家鄉時,一個假期沒有聽見有人打架偷竊的事,我心中懷著巨大的疑問, 找到鄰居的長輩詢問,他們也是不得其由。
我的奶奶與我母親性子不和,三天兩頭吵架。但我卻突然發現,母親和她老人家的關係好轉,幾乎是形影不離。我閒來無事,便想一探究竟。這一查之下,這才獲悉,成也佛祖,敗也佛祖。
我的奶奶是信徒,皈依已一年有餘。起初她對佛教,對於信仰認識不清,而後聽了好幾個和尚講經,有了粗淺的認識。在她看來,佛教徒就是“不偷竊、不與人爭執、不說謊”。正因此,她對我的母親的態度也才轉好。
我終於明白,原來信仰、宗教能給人的,並不是教義裡隱晦的意義,而是這份信仰給人的強大的吸引力。它促使著人們改變心態,努力去往這方面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