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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樹下1500字作文

板栗樹下1500字作文

一直想寫一篇關於板栗樹的文章。關於一棵生長於舊瓦房後面的板栗樹。那是一個關於童年關於親人的故事。

那時,童年的我和父母姐妹,還有爺爺奶奶,小鳳表妹就住在這所舊瓦房裡。瓦房分東西兩廂。爺爺奶奶帶著表妹住在西廂,我家則住東廂。瓦房後面就是記憶中的那棵板栗樹。從記事起,板栗樹就粗壯地生長在那裡,根深葉茂,遮風擋雨。兒時的心中,板栗樹就像一位不說話的勇士,無論春夏秋冬,抑或酷暑嚴寒,靜靜的守在瓦房後面,守護著瓦房中的我們。

我和姐妹們喜歡在板栗樹下玩。或過家家,或捉迷藏,甚至搬來幾張方凳,雙膝跪在地上,做作業,畫畫。我們畫一排排青磚瓦房,畫板慄樹後面不遠處的座座青山,畫眼裡綠葉舒展,散發淡淡清香的板栗樹。年齡稍大的三姐和四姐卻樂意站在板栗樹下用舊毛線學織手套、腰帶,嘴巴里爭論著學校或鄰村的新鮮事兒。

最悠閒的莫過於爺爺,他躺在自制的竹椅上,叭嗒叭嗒地吸著旱菸,雙眼微眯,似乎在傾聽孫兒們的言論與嬉笑,又好像在漫不經心的想著自己一個古老的心事。山風吹過,板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也像在由衷地為我們助興。

最高興的時候還是秋天。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慄樹上掛滿了板栗球,圓鼓鼓的,渾身是又尖又細的刺。板栗球是青綠或淡青色的時候,包裹在殼內的板栗還沒有成熟。當慄殼慢慢泛黃,板栗也就熟了。爬樹摘板栗是不行的,被殼上那刺紮了,會又癢又痛。於是,我們又天天盼望多點陽光,多點兒風吹。陽光會曬得慄殼暴裂,露出粒粒暗紅光潔的板栗。經風一吹,板栗就會掉下來,散落在草叢裡,石縫間,我們的`腳跟前。我們爭著去撿跟前的板栗,也將從草叢裡石縫間找到的板栗裝進竹筒,鐵罐中。風大的時候,只要一會兒工夫,我們就能裝滿自己的小罐子。

我常把板栗悄悄放進書包,帶到學校分給同學們吃。妹妹則把撿來的板栗交給媽媽,風乾後做板栗雞。小鳳表妹眼明手快,撿板栗最多,奶奶將它們全炒熟了吃。炒板栗吃起來粉粉的,很香很甜。

為了多撿板栗,我和妹妹常要拉上三姐、四姐一塊幫著撿。一次,天才微微泛亮。爸爸叫醒我和妹妹說,昨晚好大的風,掉了不少板栗。我和妹妹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扯起三姐、四姐,拿著電筒就往屋後衝。心想,這下好了,表妹還在做夢呢。可來到屋後,我和妹妹都傻眼了,板栗樹下也亮著一盞燈,年邁的奶奶正陪著表妹撿板栗。兩個姐姐忍俊不住的笑出了聲。我和妹妹跟著笑了,表妹同奶奶也笑了起來。清晨的風裡,輕輕灑下了我們祖孫幾個歡快的笑聲……

這些美好的光景直到我上中學的最後階段。因為就在我中學畢業前夕,奶奶便永遠離開了我們。奶奶的墳就在離板栗樹不遠的半山腰上。生前奶奶曾拄著柺杖,讓表妹陪著去過那兒。奶奶說那裡位置挺好,看得很遠,還能看見自己住過的青磚瓦房,看見瓦房後面的板栗樹,板栗樹下的孩子們……

只是,自從奶奶走後,小鳳表妹就隨姑媽回家了。我和妹妹也先後去到遠方的學校,到城裡讀書。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表妹。只聽說表妹早早地放棄了學業,在遠方打工。我常常在吃板栗的時候會想起她,想起那些撿板栗的歡樂,那些板栗樹下攜手同歌舞的日子……

多年以後,身居鬧市的我不知道沒有了奶奶的爺爺是怎樣走過他人生的最後歲月。不知道沒有孩子們打鬧、嬉笑的板栗樹下,是否還能看見那把躺椅,躺椅上的爺爺美美地抽著他的旱菸,想著他的心事。板栗樹也依如從前,靜靜的守侯在瓦房後面,守護著年邁、孤獨的爺爺。

僅記得母親的來信中曾經提及過。九十五歲高齡的爺爺在生前最後那段時間已經神志不清。常常獨自一人站在板栗樹下,或喃喃自語,或反覆撫摸著板栗樹粗大幹裂的樹身,渾濁的雙眼迷茫的望著遠方。我想,爺爺是在等待遠方的孩子,等待歸來的那聲問候,那分快慰!

爺爺告別人世的時候,我和遠嫁他鄉的四姐都沒能回去。只有三姐和長輩們送爺爺走完了人世的最後一程。因為母親沒有兒子,三姐以兒子的身份留在了家中,留在了板栗樹下。

三姐無疑是勇敢的。

三姐是父母的依靠,是我們姐妹五個遠行的慰藉。在遠方的天空,在喧囂的都市,我們沉於繁華,永遠忙碌。甚至忘記了自己,淡忘了板栗樹下的那片綠蔭,還有回家的路途。三姐卻默默候守在父母的身旁,在沒有我們的日子裡,支撐著信念中的家。

三姐曾幾次讓人給我捎來板栗,說是她和她的孩子一塊兒撿的。又說,板栗樹已經老了,不少樹枝開始枯萎。看著三姐捎來的板栗,依然顆顆暗紅光潔,只是顆粒已明顯小了許多。心靈深處的那根琴絃,不覺中又被觸動了起來。我似乎看見三姐和她的孩子在屋後的板栗樹下,很認真地撿著板栗。板栗樹也依如當年,靜靜的注視著三姐和她的孩子……只是,多了份歲月沉積的滄桑,多了份聚散無常的慨嘆。

我於是想著哪一天帶自己三歲的女兒回趟老家。看看年邁的雙親,看看屋後的板栗樹。希望在一個有風有陽光的午後,帶著女兒同三姐還有三姐的孩子在板栗樹下撿板栗。

我是想尋找些什麼。我也想讓女兒感受一種城裡沒有的快樂。在我看來,這不是一個夢。

然而我錯了,那的確是一個殘缺的夢。

因為三姐也走了,永遠地走了,遠了。

三姐是難產,死在妹妹醫院的搶救室裡。我趕到家的時候,已是暮色蒼蒼。沒有了三姐的身影,再也不能看見三姐像往昔一樣等候在路口,迎接我的歸來,為我卸下沉重的行囊。我只看見蒼茫夜色中,板栗樹下亮著一盞燈。三姐的靈柩就擺放在板栗樹下。那孤燈,那靈柩,那淒涼,刺痛了我的眼,撕裂了我的心。可我欲哭無淚,恍惚中似乎又看見我和妹妹,還有三姐、四姐,奶奶和小鳳表妹,提著燈在板栗樹下撿著一顆一顆的板栗……

三姐走了。她帶走了父母的支撐,帶走了姐妹的慰藉,也帶走了我先前的那個願望。

在那所曾經擠滿了兒女,曾經充滿歡笑的老屋子裡,如今只有父親只有母親孤單相伴的身影;在那所老房子的後面,在那顆曾經粗壯的板栗樹下,已沒有了往昔的吵鬧,往昔的快樂和甜蜜……

父親老了,母親老了,板栗樹也確實老了。我不知道是年老的父母在陪伴著枯老的板栗樹,還是枯老的板栗樹在依如往昔地守護著年老的父母。只知道,青山腳下,有座舊瓦房,瓦房後邊有顆板栗樹,板栗樹下舊瓦房裡有兩位老人風雨相守。還有歲月深處,我聽見有人在輕輕吟唱著一首老歌,深沉,低緩,而又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