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的祭奠散文
“沒有了母親,才知道我的兒子生涯已經到頭了;沒有了母親,一下子明白老家原來只剩下個名詞了;沒有了母親,先前厚重的鄉愁在心裡也大加折扣;沒有了母親,原來心中滿滿的故鄉情結也落寞空虛。”
“送走了母親,回到了自己塞外的家。換了環境卻換不了心情,母親的影子不停歇的出現在眼前浮現在腦海……”
這兩段話是一年前安葬完母親後寫的。每年,一到休假,我就會千里奔波回老家。那時候說起家,心裡是實實在在暖暖和和的。我明白這都是因為有母親在。去年,又到了休假,說回老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落寞。但惆悵歸惆悵,落寞歸落寞。鬼差神使的,我還是踏上了老家的路……
深秋季節,天氣漸寒,二十多個小時的車程毫無睡意。從西陲邊塞的皚皚白雪到依舊蔥綠的八百里秦川,氣候反差很大,心情卻沒有變化。一路糾結著,糾結著弟媳會安排我睡那個房間?母親在世時,只要回家就和母親睡在火炕。母親的整晚嘮叨個不停、不管雨雪風寒不讓關窗戶房門等習慣讓我很是不快,也因此沒少埋怨她老人家。可自安葬完母親,我一個人躺在火炕上,少了母親的氣息,沒了母親的嘮叨,整個房間寂靜的有些怕人,心裡又極不是滋味。那一刻,我又是多麼希望旁邊有她老人家在,哪怕她老人家徹夜嘮叨不停,哪怕寒冬臘月開著窗戶不關房門,那怕……可是,這一切只剩下回憶。那種難以名狀的傷感使得我沒過兩天就匆匆離開老家逃回塞外的家
弟弟接我到家,火炕上的陳設已經變了。母親先前留下的一切記憶蕩然無存,全都是弟媳的物件。弟媳在母親去世後就重新將火炕整理一番自己睡了。
當晚,我被安排在另一間屋子。深秋的屋子有些寒意,近三十個小時沒有睡覺,熄了燈將身子埋在厚厚的棉被裡希望儘快入睡,可是不能,母親的影像總在眼前出現,根本無法入睡,索性開了燈,隨手拿過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看起來。不一會兒,就感覺迷迷糊糊,恍惚中放下書拉滅了燈……
我又一次見到母親,母親的身體很好,行走自如,我很詫異地問她,你不是癱瘓站不起來嗎?怎麼突然就能走路了?母親說,我本來就沒病,都是因為你們常年不回家,我故意裝病讓你們常回家看看的。那你也不能這樣騙我呀?你不知道我又多傷心吶!我有些生氣。你擔心我?那你為啥不在家待著陪媽?母親死認準這一個理由。等我退休了,哪兒也不去,就在家陪你,直到您終老。我不停地重複這幾句話,只想讓她老人家相信我的承諾。等你退休?我能活到你退休嗎?我都八十八了,還有幾年活頭。會的,會的',再有幾年我就退休了,你好好保重,一定能!你們就知道糊弄我。母親還是不相信。一轉身健步如飛,走了。我扯著嗓子呼喊著:媽——媽——。可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喘不過氣喊不出聲。
我掙扎著睜開眼睛,透過玻璃,窗外的天色朦朧。眼淚將枕巾侵溼了一大片。冷汗淋漓渾身發顫。兩隻手抓著書放在胸前。我想,剛才的壓抑感應該是雙手放在胸前的緣故吧。剛才的夢境歷歷在目,應該是母親知道他兒子回來特地回家了。我沒有開燈,再一次閉上眼,希望母親能再次出現。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一點母親的跡象都沒有。我想,母親可能覺得影響了兒子睡眠走了吧。索性開了燈,盯著天花板愣著神。
自二十歲離開家,三十多年了,和母親相處的日子總共加起來不到兩年。年輕時的母親,聰明、能幹。為了兒女受盡苦累。終於在她八十三歲高齡躺倒在床……。那幾年,一到休假,我就毫不猶豫地踏上回家的路。白天晚上守在她老人家身邊,每天都能聽到母親反反覆覆講述著陳年往事。有時我會很不耐煩地說,這事你都說了幾遍了。這時候,母親原本興致勃勃的絮叨會戛然而止。訕訕地說,媽老了,話多,你別嫌煩。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母親的傷害,趕忙解釋,沒有沒有。您說,我聽著哩!但母親還是沒有繼續話題,只對我說,你就坐在媽旁邊,你看你的書,我睡覺。
臨終前幾個月,我又一次休假回家,那時的母親一天到晚昏昏欲睡。我曾無數次叫醒她,想和她說說話,想聽聽她的嘮叨,可她就是不理不睬,很不耐煩地就只一句話:別打擾,讓媽睡覺。彷彿永遠都睡不夠似的。我很明白,此時此刻母親生命的油燈即將耗盡。
公元2015年母親節前一天。弟弟打電話說,母親的情況不好,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昏迷不醒,要我做好回家準備。當天,我就向單位告假,打算二天出發,那晚,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打一次電話瞭解情況,直到凌晨時分,我才昏昏入睡。凌晨四點多,電話響了,是姐姐打來的,咱媽走了。姐姐帶著哭聲說。那一刻,我再也無法剋制自己,淚水肆流,哭聲驚醒妻子……
農村人真是辛苦。馬路上不間斷傳來摩托汽車的聲響。那是去市裡尋找生活的人出發了。年輕時,我和他們一樣地謀生活。記憶裡,父母親也是這樣起早貪黑的辛苦著。
按照老家習俗,一大早我去鎮上買了紙錢,來到村北父母的墳塋。合葬墓高高堆積在一片麥田裡。這塊田地幾十年來曾經被父母的汗水無數次的澆灌著,現在,二老於他們生前的黃土地合為一體永久共存了!
一張張金黃的紙錢隨著烈烈火焰變成片片黑灰,嫋嫋地在墳頭旋了幾轉,然後飄向天空,我相信它們是去追尋者父母的魂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