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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別康橋》中的“輕輕”與“悄悄”解讀

《再別康橋》中的“輕輕”與“悄悄”解讀

  《再別康橋》是現代詩人徐志摩膾炙人口的詩篇,是新月派詩歌的代表作品。下面小編為大家帶來《再別康橋》中的“輕輕”與“悄悄”解讀,希望大家喜歡!

  “輕輕的”,“悄悄的”,來康橋,離康橋,詩人的這種反覆吟誦,使詩作首尾呼應,圓熟精緻。但這“輕”來“悄”去之間,其實就是詩人情感思想隱喻性表現。“輕輕”,“悄悄”,走來走去,不只是詩人外部行為動作,更主要指內部感受——精神、靈魂和感情,從而展示20世紀20時年代,置身於東西方文化追求中的中國知識分子的特殊心態。

  《再別康橋》是徐志摩的代表作,它寫於1928年11月徐志摩再次遊歷歐洲的歸途中。康橋,即英國著名的劍橋大學。1920年10月至1922年8月,徐志摩曾在此留學。

  詩的起筆輕快自然,詩人連用三個“輕輕的”,使我們彷彿感受到詩人踮著足尖,像一股清風一樣來了,又悄無聲息地蕩去。三個“輕輕的’,看似重複,然而正是在這種迴環往復的韻律中,表露出難以割捨依戀不盡的細膩。這是某種近乎聖潔的心情,不是在告別地理上的康橋,而是在告別他理想中的那一方淨土。三個“輕輕的”巧妙運用,還渲染出日暮黃昏之時的康橋寧靜的氛圍,頗有幾分“近鄉情怯”的味道。詩的結尾,詩人只將第一節的詩句稍稍變動幾個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悄悄的”重複使用,使其既與第一小節遙相呼應,形成詩歌旋律的整體美感,也寫出了環境的寂靜與優美,詩人依依惜別之中的惆悵與瀟灑,造成一種靈動的藝術美。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輕輕的”,來康橋,“輕輕的”離開康橋,詩人反覆地吟誦著,這種反覆吟誦使詩作首尾呼應,形式成熟精緻。但這“輕來“輕去”之間其實就是詩人情感思想隱喻性表現。“輕輕的來,輕輕的走”,“悄悄的走,悄悄的來”,不只是詩人外部行為動作,更主要指內部感受——精神、靈魂和感情。

  第一,精神家園的迴歸。康橋,是徐志摩深深依戀的精神故鄉,在徐志摩的詩文中是一個包含了豐富而獨特意蘊的心理情結意象。康橋時期是徐志摩一生的轉折點。1920年徐志摩違背父親讓他做個銀行家的人生設計,離開美國到英國留學,尋找他自己的人生夢想。他在劍橋大學以一個特別生的資格,隨意選課聽課,在康橋渡過了他“深深迷戀”的歲月。

  他篤信自然,是一個地道的自然崇拜者,他信服性靈是所有事物的,康橋是有靈性的。他說:“我要的是筋骨裡進出來的,血液裡激出來,性靈裡跳出來,生命裡震盪出來的真純的思想。”他的性靈之舟,思想之槳始終沒劃出“康橋”下的那條河流,康橋永遠是他的精神家園。他愛康橋,是愛在心靈深處的,其內在的熾熱並未外狂。康橋讓他遠離了喧囂,康橋讓他盡享了大自然的溫暖和奧秘。

  離開康橋六年後,他再次歐遊,怎能遏制不住去康橋“尋夢”呢?但是,當徐志摩再次置身康橋的天光水色之時,卻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他已由一位當年青春怒放、激情洋溢的年輕學子變成了一個頗有建樹但又滿身傷痕的詩人。“深刻的憂鬱佔定了我,這憂鬱,我信,竟於漸漸潛化了我的'氣質。”“我決意去外國時是我最難受的表示。”

  然而時過境遷,此時的詩人已經經歷了“康橋理想”破滅的現實,他那彩虹般的夢已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他的理想萎成灰,碎成斷片,爛成泥;他以極大勇氣與魄力建立起來的與陸小曼的兩人世界已顯露出深重的危機:愛之舟既已駛出河岔,又該向何方揚帆。與康橋再次相會帶來的卻是夙願未酬後的滿腔愁緒,萬端感慨。詩人傷痕累累的來到康橋尋求藉慰,很是惆悵,但在詩人眼中,在康橋,美麗的自然是一片富有靈性的生命體,它淨化了一切世俗的慾望和靈魂的躁動,這是他的精神家園,詩人是無限虔敬的,所以他“輕輕的來了”。康橋即在眼前,可詩人的心卻不免擔心,“近鄉情怯”讓詩人只有“輕輕的來了”。雖有所顧慮,但再會康橋卻是詩人冷靜思考後的決定,所以此時的“輕輕的來”又是輕鬆、灑脫、對前途充滿希望的。在康橋世界裡,詩人想象“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那榆陰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就連那夏蟲也為多情而忘情的詩人沉默,詩人與康橋世界達到了一種超乎尋常的和諧,詩人即便是來也要“輕輕地來”,走也要“輕輕地走”,面對康橋世界,詩人慾說還休,欲走還留,對康橋的神往眷戀之情綿綿無盡,因此,可以說一首《再別康橋》就是一首詩人寫給自己精神家園的戀歌。

  可是等待他的卻是別離的笙簫,夏蟲和康橋的沉默、沉默。夏蟲鳴蟬是中國傳統文學中典型意境,笙簫洞吹是中國文人雅士慣用的對內心孤獨悲情的宣洩方式。一個在中國看來已經完全西化了的知識者,卻在自己作別的西方精神家園中點染出東方抒情色彩。這幻化了的比興手法十分真切地表現出詩人一個形象化的自我:一個站立於東方與西方、歷史與未來、理想與現實、感情與理智的交匯點上的中國知識分子於“再別康橋”時的孤寂。詩人意識到自己依然是一個孤獨的尋夢不得的尋夢者,他不得不離開了。他不願驚醒這一切,不想讓自己的肆意妄為破壞了它的美好,它的寧靜,他要讓這一片美好的景色保持原貌,把一切留在自己的記憶之中,所以他輕輕的來了,又輕輕的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輕輕”是詩人的不忍。

  第二,信仰重生。再次回到康橋的詩人經歷了政治理想的破滅,他千方百計,歷經萬苦追求的愛情也離他漸遠,失敗,矛盾,孤獨,無奈。詩人“單純信仰的因素之一——美已離開了他”,“愛情,像白天裡的星星,她早就回避,早沒了影。天黑裡它們也不得回來,半空裡永遠沒有烏雲蓋。”(《秋蟲》)然而詩人始終“是一個生命的信徒”。他以“不斷肯定”為座右銘,向他憎惡的一切挑戰。他想“過天太陽羞得遮了臉,月亮殘缺了再不肯圓,到那天人真滅了種,我再來——打革命的鐘!”

  “輕輕的來”是為空虛的精神、飄遊的靈魂、破滅的理想和苦澀的情感尋求皈依、安頓和慰藉而來的,然而,這又是絕不可能的,逝去的美、愛與理想是絕不能溯回的,因此,這“尋夢”註定是沒有結果的。“走”正如“來”一樣,所以詩人才是“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不帶走一片雲彩。”“‘夢’,雖然沒有尋到,但詩人此時的心境已歸於寧溢。熱情推向極致之後反而轉為平靜,來時帶著憧憬與嚮往,走時遺憾中帶著滿足,在灑脫中與康橋再別。舊夢沒有尋到,但詩人在尋夢的旅途之中卻得到一個心靈復活的機會“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他的美好信仰在康橋的緬懷與性靈之中獲得了重生。這是鳳凰涅粲後的浴血重生。於是詩人“悄悄的”走,了,天空依舊,康橋依舊,美麗的風景永恆靜謐,清明的心性永遠映現在湖光之間。

  與精神家園作別,讓人感傷,但詩人並不頹廢。他有焦慮、有掙扎,但他不灰心與絕望,悲觀只是暫時的,他仍然善良、仁愛、執著向上,仍然樂觀。在徐志摩那裡,我們能體味到中國傳統的最深切的人性的光澤和那超常的人生企盼。他寬博的胸襟,他的不可泯的憂患意識和超出時代界限的前衛,他那大覺者的智慧、至善的心靈,常使人莫名地落淚。他的世界常常帶給我們一種生命的原動力的啟迪。他是一位充滿激情的“跳著、濺著不分晝夜的一道生命水”。

  他是一個深信理想的人生必須有愛、自由和美的理想主義者,他的追求使我們慚愧,因為我們的信心太小,從未敢夢想他的夢想。他的失敗,使我們恭敬與同情,因為偌大的世界之中,只有他有這信心,冒了絕大的危險,費了無數的麻煩,犧牲了一切平凡的安逸,去追求去實驗一個“夢想之神聖境界”。

  知識拓展: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現代詩人、散文家。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學英國時改名志摩。新月派代表詩人。先後就讀於上海滬江大學、天津北洋大學和北京大學。1918年赴美留學學習經濟,1921年赴英國留學,入劍橋大學當特別生,研究政治經濟學。在劍橋兩年深受西方教育的薰陶及歐美浪漫主義和唯美派詩人的影響。1923年成立新月社。1924年任北京大學教授。1926年任光華大學、大夏大學和南京中央大學(1949年更名為南京大學)教授。1930年辭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職務,應胡適之邀,再度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授。1931年11月19日因飛機失事罹難。代表作品有《再別康橋》、《翡冷翠的一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