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望廬山瀑布》與《題西林壁》的賞析
《望廬山瀑布》寫廬山瀑布之景,李白一生好入名山遊在廬山秀麗的山水之中,更顯詩人標名之靈氣。其想象豐富,奇思縱橫,氣勢恢宏,感情奔放,似江河奔騰,又自然清新,似雲捲風清,其詩歌的審美特徵是自然美、率真美和無拘無束的自由美。
摘 要:文中透過對《望廬山瀑布》和《題西林壁》兩首詩詞的解讀,感悟到了我國博大精深的唐詩宋詞文化,以及大師們的獨具匠心與妙筆生花。
關鍵詞:望廬山瀑布;題西林壁;李白;蘇軾
唐詩宋詞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兩顆明珠,唐代被稱為詩的時代,而宋代則被稱為詞的時代。唐詩起源於魏晉以來文風的不斷轉變發展,繁榮得益於統治者對詩才的偏愛。作為中國古代文學寶庫中的精華,蜚聲四海,映照古今,其內容之廣泛,體裁之多樣,藝術之精湛,都是歷代無法與之相比的。宋詞則源於民間,始於唐,興於五代,盛於兩宋。
而山水文化,又是人們以自然山水為素材而創造的精神成果。山水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在認識、改造客觀世界和自身的過程中闢出的一片壯麗天地,亦是構成中華民族形象的重要精神支柱。這其中廬山山水文化,是中國山水文化的精彩折射,是中國山水文化的歷史縮影。廬山的自然,是詩化的自然,亦是“人化”的自然。自東晉以來,詩人們以其豪邁激情、生花妙筆,歌詠廬山的詩詞歌賦有4000餘首。
唐朝詩仙李白就從廬山的一個視角寫下了一首氣勢磅礴的山水詩《望廬山瀑布》: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這是一首畫面壯觀,氣勢恢宏的山水詩歌。描寫的是廬山瀑布。廬山雄偉峭拔的香爐峰,在日光照耀下,紫氣蒸騰,煙霧繚繞,遠看瀑布像一條白鏈高掛在前邊江面上。這首七絕,描寫廬山瀑布的總體陣容。首句寫陽光燦爛、紫煙繚繞的香爐峰,算是鋪設背景,詩人在廬山香爐峰下,遠遠地觀賞這裡的風景。他先從上面的香爐峰看起,“日照香爐生紫煙”,太陽的光輝照射在香爐峰上,“香爐”中在升起紫色的煙霧是香爐峰下有瀑布,水氣蒸騰,混入雲氣,透著日光,反映出紫紅色,遠望過去,在形似香爐的高峰上盤旋繚繞的就是紫色的煙雲了。香爐冒煙是極為平常的事物,詩人借它來描寫香爐峰的奇麗景觀,併為下句做好鋪墊;“遙看瀑布掛前川”,寫瀑布從山頂直垂下來,就像懸掛在山前河道的上空一樣,遠遠望去,一條瀑布掛在前面的水面上。這裡最傳神的是一個“掛”字。瀑布原本是從山壁上突然傾瀉而下的水,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懸掛著的布,所以叫瀑布。作者用“掛”字形容它從上而下,非常形象。
第三、四兩句進一步描寫瀑布,“飛流直下”,寫瀑布從高高的山壁上筆直地奔瀉而下的迅疾情況。“三千尺”是一個誇張數字,它和上面提到的“掛流三百丈”一樣都是誇大地形容瀑布從陡峭的山壁的極高處飛流而下的氣勢。最後一句“疑是銀河落九天”,意思說讓人懷疑那是銀河從極高的天空降落下來了。銀河本是晴朗的夜晚環繞天空的銀白色光帶,它既很壯觀,又富於神秘的美,是大自然的一種天象奇觀,用銀河比喻瀑布,顯示出瀑布銀光閃閃,氣勢磅礴的壯麗奇觀,真是別出心裁的聯想。詩人在運用這個比喻時,不取“像”“似”之類的字,而用一個“疑”字,故意說它若真若假,卻更強調了兩者相似的逼真程度。“飛流直下”,寫瀑布的水流迅猛如飛,一瀉到底;“三千尺”,誇張地說香爐峰高,瀑布水長;“銀河落九天”,用天河落地的奇特想象,比喻瀑布的壯麗形象和雄偉氣勢,讀起來彷彿看見那銀白耀眼的光澤,聽到那驚心動魄的轟響。從“遙看”到“疑是”,由見景而生情,使人感受到詩人欣賞瀑布時的興奮和喜悅,這首山水小詩,寫得有聲有色,情景交融,深深地激發著人們對廬山風光的嚮往和祖國山河的熱愛;而廬山瀑布,它的形象也隨同這首詩,宛如天上皎潔明亮的銀河,在作者眼前閃閃發光,永不消逝。
這首絕句是在天寶十五年,李白被流放夜郎時寫的.。當時李白因其妻思弟心切,欲上豫章看望弟弟,遂離開宣城,到距豫章很近的廬山隱居。廬山乃天下名山,景色秀麗無雙,李白觀察多日,愛之深切,思官場紛爭無數,他體會到了從天子近臣到江湖文人這兩種社會角色之間的巨大差異,也飽嘗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世態炎涼,但是李白卻絲毫沒有向世俗低頭,更不會趨炎附勢,他在酒中求道,山裡作樂,落得逍遙自在,儘管內心的孤寂一直像影子一樣,寸步不離,但念天下大好山河充滿了浪漫、灑脫與活力,使得他可以拋開朝堂,怡情山水!其中寫下不少詩篇讚美廬山美景。《望廬山瀑布》便是最有代表性的一首。這首詩運用了豐富的想像力,有比喻,有誇張,顯示出廬山瀑布奇麗雄偉的獨特風姿,也反映了李白這位大詩人胸襟開闊、超群出俗的精神面貌。面對著這樣壯麗的瀑布,詩人畫家常常要為它吟詩作畫。但在舊社會里,由於時代的侷限,縱如李白的豪放,在這大自然的傑作面前也只能發出“壯哉造化功”的感嘆,乃至產生了“永願辭人間”的念頭。李白一生非常喜愛廬山的風景,從他的“且諧宿所好,永願辭人間”(《望廬山瀑布》之一)等詩句可以看到他晚年曾經有過退隱廬山的念頭。
同樣飽受宦海沉浮的宋代大文豪――蘇軾。他的一首《題西林壁》,不僅僅是一首山水詩歌,也表達出來作者本人身陷囹圄,坎坷不平的仕途寓意: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蘇軾由黃州貶赴汝州任團練副使時經過九江,遊覽廬山。瑰麗的山水觸發逸興壯思,於是寫下了若干首廬山記遊詩。《題西林壁》是遊觀廬山後的總結,它描寫廬山變化多姿的面貌,並借景說理,指出觀察問題應客觀全面,如果主觀片面,就得不出正確的結論。
開頭兩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實寫遊山所見。廬山是座丘壑縱橫、峰巒起伏的大山,遊人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物也各不相同。這兩句概括而形象地寫出了移步換形、千姿萬態的廬山風景。
後兩句“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是即景說理,談遊山的體會。為什麼不能辨認廬山的真實面目呢?因為身在廬山之中,視野為廬山的峰巒所侷限,看到的只是廬山的一峰一嶺一丘一壑,區域性而已,這必然帶有片面性。遊山所見如此,觀察世上事物也常如此。這兩句詩有著豐富的內涵,它啟迪人們認識為人處事的一個哲理――由於人們所處的地位不同,看問題的出發點不同,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難免有一定的片面性;要認識事物的真相與全貌,必須超越狹小的範圍,擺脫主觀成見。
這是一首哲理詩,但詩人不是抽象地發議論,而是緊緊扣住遊山談出自己獨特的感受,藉助廬山的形象,用通俗的語言深入淺出地表達哲理,故而親切自然,耐人尋味。在這裡,詩人透過雲霧的迷紗打算直接探認廬山本體。你看,他從橫裡看觀察,所得到的印象是道道山嶺;再從側面端詳,則是座座奇峰。無論是從遠處望,近處看,還是高處俯視,低處仰觀,所見景象全然不同。然而蘇軾並沒有象其他詩人那樣僅僅止於驚歎和迷惘,而是進一步地思索:人們所看到的萬千異態畢竟是區域性景緻,而並非廬山的本來面目。原因就在於遊人未能超然廬山之外統觀全貌,一味山間留連,“見木不見林”,自然難見其本象。
結尾二句,奇思妙發,整個意境渾然托出,為讀者提供了一個回味經驗、馳騁想象的空間。難道僅僅是遊歷山水才有這種理性認識嗎?小而言之,我們研討某個問題時,不是也有因為鑽牛角尖而陷入困境的嗎?我們從事某項工作時,不是有時也由於糾纏一些枝節而難以自拔嗎?大而言之,人們在認識客觀世界時,不是常常也有限於某一區域性或某一方面的偏見而未能著眼於全域性,把握不住客觀事物本質嗎?…… 這一切不都是由於當事者“身在此山中”,因而“不得廬山真面目”這種種人生境遇與遊人看山不得其法何其相似啊!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一首小詩激起人們多少回味和深思!所以,《題西林壁》不單單是詩人歌詠廬山的奇景偉觀,同時也是蘇軾以哲人的眼光從中得出的真理性的認識。由於這種認識是深刻的,是符合客觀規律的,所以詩中除了有谷峰的奇秀形象給人以美感之外,又有深遠的哲理啟人心智。因此,這首小詩格外來得含蓄蘊藉,思致渺遠,使人百讀不厭。
這首詩寓意十分深刻,但所用的語言卻異常淺顯。深入淺出,這正是蘇詩的一種語言特色。蘇軾寫詩,全無雕琢習氣。詩人所追求的是用一種質樸無華、順暢流利的語言表現一種清新的、前人未曾道的意境;而這意境又是不時閃爍著熒熒的哲理之光。從這首詩來看,語言的表述是簡明的,而其內涵卻是豐富的。也就是說,詩語的本身是形象性和邏輯性的高度統一。詩人在四句詩中,概括地描繪了廬山的形象的特徵,同時又準確地指出看山不得要領的道理。鮮明的感性與明晰的理性交織一起,互為因果,詩的形象因此昇華為理性王國裡的典型,這就是人們為什麼千百次地把後兩句當作哲理的警句的原因。
如果說宋以前的詩歌傳統是以言志、言情為特點的話,那麼到了宋朝尤其是蘇軾,則出現了以言理為特色的新詩風。這種詩風是宋人在唐詩之後另闢的一條蹊徑,用蘇軾的話來說,便是“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形成這類詩的特點是:語淺意深,因物寓理,寄意味於淡泊。《題西林壁》就是這樣的一首好詩。
廬山天生麗質,風光無限,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騷客描寫過它,讚美過它。在吟詠廬山的詩歌中, 李白的《望廬山瀑布》和蘇軾的《題西林壁》都各有其獨特的藝術成就。然而比較這兩首詩,又會發現它們風格韻味不同,取勝之途各異。首先繪景意圖不同《望廬山瀑布》是即景抒情,重在一個“情”字。它有聲有色描繪了廬山瀑布的雄奇和壯麗景色,反映了詩人對祖國山河的無限熱愛。詩人筆下的廬山氣勢磅礴,神采飛揚:紅日初升,香爐生煙,彩霞紫霧,繚繞天際,瀑布凌空而下,彷彿銀河傾瀉人間,詩就是這樣如仙似幻地再現了廬山之美,也就是這樣如醉似狂地抒發了詩人濃烈奔放的情感。它以景啟情,又融情入景。《題西林壁》是緣景說理,重在一個“理”字,它不以描寫瑰麗的景色取勝,也不以抒發強烈的激情感人,而是意在揭示有關認識事物的規律:世上的事物只有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距離去觀察分析,才不致於囿於一隅之見,才能獲得對於事物的多面的正確認識。詩人雖然也繪了景,但以繪景來蘊藉著理趣。橫看是連綿不斷的山嶺,側視則是陡峭壁立的奇峰,遠望是隱天蔽日,近察則危崖險石,仰觀是重巒登嶂,俯瞰則深溝幽壑。在這裡,詩人的確將詩的意旨瞄準在用自然風光解悟人世繁瑣事務。其次,取景角度的不同,帶來心理的思考不一樣。李白取其廬山風光之一道出廬山無限優美壯麗,所以心也就拋開塵世紛擾,盡情將志趣投入山水之間,超凡脫俗,喜樂無盡。而蘇軾則不然,不停地轉換自己的角度,意求一覽無餘,盡收眼底,卻不料在視角的轉換中,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在同一角度,或者同一高度,看到更多更全面,只能感慨: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廬山很美,就像聖殿高堂很令人嚮往,然而你卻永遠無法洞悉全域性!
“蒼潤高逸,秀出東南”的廬山,風光秀麗,素有“春山如夢、夏山如滴、秋山如醉、冬山如玉”之美譽。自古以來深受眾多的文學家、藝術家的親睞,併成為隱逸之士、高僧名道的依託,政客、名流的活動舞臺,從而為廬山帶來了濃濃的文化色彩,並使廬山深藏文化的底蘊。如此名山,酷愛如畫山水的中國詩人們自然不會惜墨,他們為廬山留下了一首首壯美的詩篇。這些詩篇不僅有著極高的文學價值,也是我們考察廬山昔日的人文、地理、景觀的寶貴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