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橋和磨散文
一、家鄉的橋
家鄉那座橋上橋
那一泓盈盈的綠水,那一抹翠綠的蘆堤,那一座靜臥水面的橋上橋,那一脈峰巒疊翠的鏡屏山,都在彰顯著家鄉水的靈性,山的偉岸,美得自然而不矯作。
揖別家鄉的日子裡,縈繞的還是那揮之不去的小橋。每每想起家鄉小橋,心便得到片刻的休憩。河是季節性河流。河那邊是祖先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沃土良田。橋一頭搭這邊高處,一頭搭在那邊的半山腰,呈獨拱,橋長約十五米,寬一兩米不等,只通人和牧,車輛是無法光顧的。青石板鋪就的橋身不知觸控過多少代人的.腳。
上世紀七十年代,正是興修水利的時候,為了讓那一片畲地變良田,鄉親們又在橋沿上修起了一座兩米高,二十米長,課桌寬的七拱水泥橋,橋面成槽形,從三社水庫引來清洌洌的水,經渡槽送到河對面,旱地改良成水田,種上稻,收成比種玉米翻了番。從此,正橋走人,橋上引水,我們也就能吃上了白花花的大米飯。
枯水期,橋的作用是不大的,鄉親們直接走石板路穿過河谷,種豆、割稻、牧牛、放鴨。
發大水時,也往往是農忙雙搶季節,得繞道走過這座橋。這時就連牛車也通不了,割下的稻穀連谷稈一起挑回穀場,金黃的穀穗一路的掉。
當蘆葦垂下頭親吻清澈的水面,和魚兒切切私語時,便是橋最熱鬧的時候。橋下是光著屁股的孩子在水中嬉戲,和偶爾出沒禽鴨相追逐。渡槽上是幾個光著腳丫的女孩捲起褲腿,撐著槽沿提起雙腳,一晃就是三四尺,不一會就從這頭蕩過那一頭,藍天白雲、綠樹青山倒映在水裡,俯首看去,騰雲駕霧般,青苔被踏光了,笑聲和著水聲響成一片。
秋收時節,大幫孩子會在橋面上捉黃蜂,齊齊唱道:
黃蜂啊,花蜂啊
下來下來入洞房
洞房裡頭釀蜜蜜
釀好蜜蜜送我嘗
黃蜂就趕集似的在橋上或熱戀或洞房花燭,直到一對兒難分難捨在空中纏綿掉下來時,往往會成為孩子們的俘虜。身上有黑色花紋的黃蜂,無刺,不會蜇人,這種蜂無一倖免,全都屍首分離,腹中蜜成了孩子們的口中食。全身透黃的有刺,蜇人,膽大的捉住了,從蜂腰一撕,珍珠般的蜜舌頭裡一抺,甜透了嘴也甜透了心。
一旦被蜇了,褲子一拉尿液一衝,沒事,遊戲正常執行。膽小的只好手下留情,給它一條生路。
這家鄉橋給我的孩提時代帶來無窮的樂趣。
呵呵,如果我有個像樣的相機,一定專程回趟老家,從360個角度把橋拍下來,與大家分享,要不你會說我吹牛不打稿。
二、老家的磨坊
在往昔遙遠貧苦的鄉村,除了上學,我的大多時間都是在磨坊裡度過的。老家的磨坊是一間5、6平方米的磚瓦房。中間是兩扇圓形的石磨累在一起。
每一天放學回來,得和弟妹細磨四斤玉米,那是全家7口人第二天的食糧。晚上,弟弟煮飯,我挑水。完後再粗磨四斤餵豬的玉米。就這樣,每天八斤,寒來暑往,風雨不改,那是我們必修的家庭功課。父母掙工分,奶奶有眩暈症誰也幫不了的。一天兩個時段按著反時針方向悠悠地轉,不知拉斷了多少草繩、推折多少根木棍、走了多少里路。
小小磨坊,承載著童年的艱辛,也寄託著我們的希望。
有時,我們會多磨些玉米,每次只往磨眼裡撩幾粒黃燦燦的玉米,磨縫裡淌出細細的粉,再篩出粗粒的,兌水,撒上鹽,捏成餅,熱鍋裡放上點兒豬油,煎出來的餅香脆有嚼頭,每人一個,邊吃邊上學去,那份爽,直叫唇齒留香。
星期天,我們還勻出點餅,石臼裡舂得糊糊的,再挖半碗蚯蚓,幾個人拿起魚竿,跑到生產隊的魚塘,往伸向塘裡的龍眼樹椏上一坐,鬼也看不見,然後上餌,拋鉤,屏氣凝神地看標,標沉了,又浮上來,兩三次來回,魚兒肯定是上鉤了,提竿,甩線,魚在半空中撲騰,塘面上蕩起的漣漪一圈圈漾開去。
八月,天空流淌著炙熱的雲朵,自留地裡的玉米成熟了,父母早早地下地收回,堆在牆角,然後胡亂吃碗稀粥又趕著上集體工。那些黴而不爛的玉米,是不捨得拿來餵豬的,泡上半天熱水,沖洗乾淨了,糊狀的玉米麵從石磨裡流出來,爺爺最拿手的是做蜂蛹粉。一鍋水燒得咕嚕滾,在嫋嫋水汽中,爺爺站穩馬步,一雙大手用力的往榨粉模裡一壓,玉米麵從模孔裡紛紛往鍋裡落,不會兒,蜂蛹一樣的粉在滾燙的水中沉浮,乳黃乳黃的,散發出談談的黴香味,捧著粗瓷大碗候在旁邊的我們嚥著口水,竹筷不安分地亂敲,直到粉撈上來,撒上蔥花,再來點醬油,大家敞開肚皮只管吃,也不知道老祖宗姓個啥了。印象中沒有過餡,要是有些肉餡的話,神仙也羨慕呀!
十月,草木凋零、原野一片敗黃,到處都聞到秋日的味道。黃豆成熟了,這是大人一年中收穫的最後一茬莊稼。豆子才曬個半乾,奶奶就要我們磨豆子做豆腐,豆子磨成粉和著米湯舂得粘粘的,捏成團,再切片,和白菜芥菜煮,不僅僅去了芥菜的澀味,它的豆香還瀰漫在黃昏的暮色裡。
如今,磨坊早已成為歷史,石磨安然地躺在牆角里,不再有人去理會,家家戶戶有了電動碾米機。可它的付出,卻深深地烙在心裡,磨也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