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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不息散文

長河不息散文

  后稷故里的傳人們與我們的祖先一樣地對人間懷著深沉的熾熱的愛,他們為我們的行程做了周密而又祥致的安排,派了專人引導我們參觀楊淩示範區的各個景點。接待我們的前區委書記王啟儒先生說,到楊凌,不能不看著名科學家周堯教授的國家級“昆蟲博物館”,年近八旬的周堯教授是當之無愧的后稷傳人。

  關於周堯教授,我是多少知道他的一些情況的。前幾年,一位曾經在報社供職的文友送我一本他撰寫的長篇人物傳記《蟲苑大師周堯》,並邀我為之寫寫評論文章。從那裡知道了他是在中國人民全面抗戰的烽火歲月從國外輾轉回國參加抗日的,他的愛國熱情讓我經常想到他們那一代人對於祖國、對於民族,對於他的父老鄉親刻骨銘心的摯愛和把個人的沉浮與國家民族的命運牽繫在一起的使命意識。然而,我感興趣的是,為什麼這位生在南國的小個子男人選擇了坐落在後稷故里的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做了他的安身立業之處,為什麼他選擇了在後稷故里建立展示他科研成果的“昆蟲博物館”,是歷史的偶然遭遇還是表達了他追遂農業始祖的虔誠。我寧願相信後者。我深信其間一定有著一種如絲如縷的傳承情結。

  任何物質的.實體一旦打上人的主觀印記,就被賦予文化的內涵。昆蟲博物館作為一座承載著一個知識分子理論思維的物質存在,無疑是后稷這條滔滔不絕,從遠古流來,又向未來奔去的文化長河中一個光華灼灼的航標。

  新建的昆蟲博物館坐落在楊凌新區,院子很大,花木扶疏,樹木參天,清溪潺潺,曲徑通幽。然而,讓我驚異的是,遙遠的歷史和鮮活的現實在這裡發生了跨越時空的呼應和對接。從大門進去,迎面可見高達三米的后稷雕像。與街頭的雕塑相比,眼前的后稷雕像更寫實,更細膩,線條流暢,刀功洗練,眉目傳神,連他懷中稻菽的子粒都清晰可數,飽滿豐盈。而那衣服的皺紋間,彷彿有春風盪漾,飄然而起。雕像的底座上鐫刻著《史記·周本紀》關於后稷形象和事蹟的描述。篆書古樸凝重,大氣融融。我於篆書不大懂,但是我知道,大篆又稱“籀書”,是周代的流行書體。我想,書者必是一位有心人,選擇了大篆來書寫碑文,不惟傳達了他的審美意識,更營造了周文化濃郁的氤氳,他對農業始祖的崇仰之情都浸淫在字裡行間了。站在歷史巨人的身旁,似乎當年渭河兩岸,有邰故國的千重稻浪,萬頃禾山,都於眼前復活了,耳際油然響起《詩經》“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非莫耳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比疆爾界,陳常於時夏”的詠頌聲聲,而後稷懷中的稻菽,也於冥冥中化為綠色的細雨,在昊昊天地間鋪開絢爛的畫卷。尋著頌聲而來,原是學子們圍著另外一座雕塑。他西裝革履,目光炯炯,笑容可掬,溫文爾雅,翩翩學者風采。這不是周堯教授麼?只是這雕像沒有底座,亦沒有做放大處理,與周先生原形無二。細細端詳,先生的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后稷寬闊的背影。哦!這目光簡直就是一首無言的詩,那是兩個偉大靈魂的對語,兩位哲人的唱和,兩座高山的相望,兩隻航舟的呼喚。我十分欽敬作者的獨具匠心的創意,遷想妙得的構思和神形逼肖的功力。我想,作者一定是在一個夕陽如霞的傍晚,看到了周堯先生仰望后稷的身影,一抹橘黃色的霞光投射在先生瘦削的肩頭,在他南國神韻的臉龐上烙下滄桑的投影,他一定被先生誠摯而又純真、靜謐而又悠遠、執著而又自信的眼睛所震撼,也許就在那一瞬間,這身影就恆定在他的心頭,讓他思如泉湧,讓他浮想聯翩,讓他靈感綻放。我不知道為什麼周堯先生的雕塑沒有底座,然而,他腳踩后稷故土的那份執著,卻讓我想到了古希臘的英雄安泰。這也許是出於周堯先生內心的宿願。他寧願把自己看作后稷當然的承繼者而不願與他齊軀並肩。當他在異國他鄉漂泊的那些年月,當他用自己的熱血捍衛祖國河山的那些季節,當他決定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昆蟲研究的那些日子,他一定想到了一個富於價值意義的命題,作為后稷的傳人,如果有一天曆史給予他與后稷對語的機遇,那麼,他不在南國,不在北疆,就在後稷的故鄉。只要擁抱后稷耕耘過的大地,他就獲得了生命的永恆,他的心靈就永遠地歸屬於這方熱土,而他的全部的夢想和追求,都因為融入后稷文化的長河飛渡關山,直向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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