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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小說中的悲哀與絕望

魯迅小說中的悲哀與絕望

  導語:魯迅的小說記錄著一個時代、一個國度的人性特徵,對人物對環境的描寫總是透著悲哀與絕望。以下是小編整理分享的魯迅小說中的悲哀與絕望,歡迎大家閱讀!

  一、小說中的悲哀與絕望從何而來

  “若以多數人的壓制代替君王的獨裁,‘以眾虐獨’,那麼,專制主義的實質並未改變,人民還是做奴隸。”魯迅認為,“群眾,――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犧牲上場,如果顯得慷慨,他們就看了悲壯劇;如果顯得觳觸,他們就看了滑稽劇。” 魯迅用小說中的眾人揭示了一個人肉醬缸的社會,任何獨異的個人或眾人中的一員都無法擺脫這股強大勢力的控制。先生自說《藥》在最後憑空添上一個花環,《明天》裡不寫單四嫂子沒做到看見兒子的夢,似乎是為了應景的吶喊,勉強得很。於先生而言這兩篇小說若求藝術真實,則寫出來是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的。《狂人日記》中的狂人雖然以狂言揭出了禮教吃人的惡,“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補矣”,繼續做吃人者中的一員。……阿Q、閏土、N先生、呂緯甫、四銘、高爾礎、張沛君、后羿、眉間尺等,或無奈,或無知,都被溺入那人肉醬缸中無法自拔。

  先生創作這些小說時,應該是從心底發出這樣的呼喊:“拿什麼拯救你,我的主人公們?”語中帶著激憤,帶著無奈,帶著以無為有的希望。《吶喊・自序》中說得明白:“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鬥的,獨有叫喊於生人中,而生人並無反應,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措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呵,我於是以我所感到者為寂寞。” 魯迅的悲哀與絕望,存在於他的一生,每生希望,卻總被現實無情地毀滅。是否可以這樣想,魏連殳的心境,便是魯迅的心境?他書寫著自己的思考,生活現實與他的理想的矛盾是他小說中悲哀與絕望的成因――他就是鐵屋中的清醒者之一。

  二、青年讀魯迅小說的尷尬現狀

  “站在前進行列最前面的我們的同志,朋友,父親和師傅!憎惡黑暗有如魔鬼,把一生的時光完全交給了我們,越老越頑強的戰士!”這是一九三二年一個當賣票員的普通青年對魯迅的解讀。七十年後有個青年的解讀我認為是應該關注的,就是王朔,儘管他現在已經是個“老青年”了。也許因為閱讀水平、閱讀角度的不同而產生了只屬於他個人的理解,比如把《祝福》《孔乙己》《在酒樓上》和《藥》認作魯迅最好的小說,認為這些小說人物至今震撼人心令人無法樂觀,而把《狂人日記》《阿Q正傳》排在其外,這也是一家之言。

  當下對魯迅解讀較為客觀中肯的,主要還是在研究魯迅的學術領域,大眾之中歪曲的狀況仍是相當嚴重。如今青年對魯迅小說的閱讀的偏差,我認為主要是由以下幾個因素造成的。一是經受了對魯迅和眾多政治人物的神化教育後試圖尋找自我,而產生對權威的反抗。當代青年如我,少年時讀魯迅,面對教科書上那幾篇難懂的文字加上規定記憶的定式般的專家解讀,感覺是一種痛苦。而課堂之外看到的魯迅,也永遠是橫眉怒目的神,非我等鼠輩可接近。這令我們這些做學生的對魯迅的厭惡逐漸產生,在我輩中至今少有人消失了這種厭惡。成年後有的認為魯迅是政治工具、只會罵人而遠之。有的便或以摘句法斷章取義地攻擊魯迅,如引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中“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這句話說魯迅陰毒、狠毒、心理陰暗等等;或以魯迅與日本人的關係提出“媚日說”;或從他們兄弟反目大加批判,等等。“新生代自由作家要跟傳統的文學觀念‘斷裂’,跟我們長期信仰的價值觀、道德觀‘斷裂’,於是不顧事實和學理地貶損魯迅,以達到情緒宣洩的目的。”二是以階級鬥爭的觀點讀魯迅小說。如《孔乙己》《阿Q正傳》《故鄉》《祝福》等都一律只以反封建來解讀,讀出了魯迅對主人公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讀不出籠罩在這些文字上空的絕望之氣,忽略了魯迅對人性更為深刻的反思。三是瞭解歷史程度不深和對社會現狀認識不夠。我認為要讀懂魯迅的小說,不僅僅要了解上世紀初的中國、瞭解幾千年中國人的歷史,更重要的是對自身周圍的.社會現狀有觀察有思考。

  三、我們是否需要這悲哀與絕望

  “魯迅把文學看做是精神的探索,把寫作當做一種無情地解剖自己也解剖別人的形式,這種觀念,看來今天是更有用了。但是在一種集體範圍內的這種無情靈魂探索,會引起對社會制度更多的挑剔和暴露,併產生更多的痛苦。”這也是困擾先生一生的問題。有人以同樣的理由提出“少不讀魯迅”,說人人都成為魯迅也是不行的。這其實是個悖論,當人人都成為魯迅的時候,魯迅們也就不存在了,而倘若沒有人有成為魯迅的願望,卻是國家與民族的悲哀。九十年來,人們一直在嘲笑著阿Q,然而一直以來阿Q嘲笑人們的資格也從沒有失去過。有人將災後全國一心的八方支援作為反擊國民性愚弱的論據,並由此要求重新評價80後、90後。在我看來,這一切當然可歌可泣,展現出人性的真善美,但這是人類道德的底線。當大災的傷口漸漸癒合,這大愛若仍在,並生出無數小愛遍及大地,就真是反擊的鐵證了。

  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中這樣說:“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一個人對國家、民族、人民的命運關切如他,雖難以直面、難以正視,卻從未選擇逃避,而是一生孤獨地張揚著他的靈魂,哀痛並幸福著。“這孤獨,當然不是遁世者隱居山林、逃避現實的孤獨,而是‘忠實於大地’的強者的孤獨,在孤獨中戰鬥,在孤獨中發展。”在當下,作為社會發展主力的當代青年,仍然需要深刻地體悟這悲哀與絕望,學會孤獨,繼承魯迅“自己所感覺的是黑暗居多”卻“以悲觀作不悲觀,以無可為作可為,向前的走去”的韌勁。

  首先做一個精神獨立的青年。魯迅說:“若文藝設法俯就,就很容易流為迎合大眾,媚悅大眾。”魯迅孤獨的吶喊揭示了精神獨立的艱難。而只有精神獨立,才能冷靜地拿來,獨立地思考;只有精神獨立,才能自覺進行並傳達內省;只有精神獨立,才能有“橫站”的氣魄,始終保持韌的精神;也只有精神獨立,才能以看他人的眼光來看自己,正視命運。其次要從人性的角度去理解人與社會,這一點我國的青年是很缺乏的。比如圍攻某外資超市,做出暴民與愚民的姿態。比如有人前腳讚美金晶用身體保衛火炬而後腳就因她不支援暴行而大罵其“叛徒”。又如歌星在四川災區高唱“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這讓我看到了八旗子弟的代代延續,高喊“民族復興”的同胞中的某些人心中的藍圖是否即“夢迴盛唐”?魯迅先生真沒說錯,國人總覺得好的在過去,總是回頭表示依戀。這樣的歌詞會讓社會迷失前進的方向。第三要像魯迅那樣縱觀歷史,橫看當代。電影導演賈樟柯強調他的藝術視角是“當下”。當下,這是所有現實主義創作者永恆的關注點。

  正是悲哀與絕望,使魯迅的小說具有了穿透時空的獨特魅力,使他的小說成為我心目中那個時代最卓爾不群的現實主義文學作品。魯迅不是一個在黑暗的大海上建造燈塔的人,卻是一個“憎惡黑暗有如憎惡魔鬼”的、一生期待燈塔出現的人,他的思想在我們國家和民族自身的不斷完善中依然具有著充沛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