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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從石樓石壁往來鄧尉山中

浣溪沙·從石樓石壁往來鄧尉山中

  一半黃梅雜雨晴,虛嵐浮翠帶湖明,閒雲高鳥共身輕。

  山果打頭休論價,野花盈手不知名,煙巒直是畫中行。

  《浣溪沙·從石樓石壁往來鄧尉山中》註釋

  石樓、石壁、鄧尉山:均在江蘇吳縣西南,因漢代鄧尉隱居於此而得名。

  虛嵐浮翠:形容遠山倒影入湖。湖:指太湖。

  《浣溪沙·從石樓石壁往來鄧尉山中》賞析

  清光緒二十五年(1899),鄭文焯與友人張嵌(石樓)、王善(石壁)一道遊蘇州的鄧尉山,作此詞以紀之。鄧尉山,在今蘇州市西三十公里處的光福鎮,相傳東漢司徒鄧尉曾隱居於此,故名。又因山上多梅花,早春時節,梅花盛開,暗香浮動,雪白一片,故亦稱“香雪海”。鄭文焯不樂仕進,曾在江蘇幕遊四十多年,晚年於蘇州造樵風別墅,卒葬鄧尉山。可見,他與鄧尉山有著特殊的感情。鄭詞一向多蕭散、隱逸之氣,鄧尉山又是古人隱居之處,三兩好友,興遊鄧尉,自然會產生一種隱居樂道、閒適恬靜之情。

  上片三句,筆筆描春,卻又字字含情,於空靈恬淡之中見出作者人格和志趣。梅子半青半黃,當在暮春時節。微雨雜晴,山嵐空濛,陣風掠過,林木搖翠,湖水泛光。天空中鳥雀翩翩,明晰如剪。這意境,渾如一幅色彩明麗的畫圖,十分誘人。鄭文焯多才多藝,他精於音律,擅於繪事,有很高的藝術修養。這首小詞便溶入了繪畫的表現手法,剪裁精當,色調分明,層次感也極強烈:遠處浩渺的太湖,近處半熟的梅子,山巒疊翠為中近景,鳥雀斜飛是巧妙的點綴,詞句之飽含色彩、富於畫意,是非常明顯的。至於詞作的煉字琢句,亦見工巧,首句明顯是從賀鑄《青玉案》中的`“梅子黃時雨”點化而來,著一“雜”字,意境又有所豐富。“浮翠”二字,寫出了風和林木的動勢;湖而綴一“明”字,則擴大了畫面的空間,同時突出了色調之明快。“帶”字也從賀鑄詞《浣溪沙》中之“淡黃楊柳帶棲鴉”句而來,意境則擴大得多。“閒雲高鳥”,乃詞人主觀閒適之情的物化,即是移情作用了。此等用法古人不乏其例,於此更可見出作者的心境人格和審美情趣,即閒適蕭散的隱逸之思。“身輕”二字,本於杜詩“身輕一鳥過”(《送蔡都尉》),然又著一“共”字,則隱喻了作者與共遊者的輕鬆爽暢。總之,這裡透過對“閒雲高鳥”的企羨,抒發了作者的心志,從而使抒情主體與自然美景融為一體,於虛涵渾化中,造成了一種諧調統一的藝術意境。故上片雖是寫景之筆,其情致卻是婉曲而深含的。

  下片寫遊山之奇趣和總體感受。山果隨處可摘,無須論價;野花俯身可採,不知何名;淡煙霧靄,遊人如行畫中。真是野趣可掬,其樂無窮。細味作者旨意,山果、野花分明蘊藏著更深一層的含義。它們默默于山間一隅,甘於寂寞,與世無爭,其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何在呢?然而,換一個角度視之,它們自由自在,遠離塵世喧囂,不就是懷隱逸之志的作者品格的象徵嗎?這仍然是一種將主觀人格精神作用於審美物件之中的表現手法。

  我們知道,鄭文焯以北人而長期淹留江南,雅愛吳中山水形勝,其性情“淡於名利,牢騷不偶”(俞樾《瘦碧洞序》);“姿格散朗,神思蕭閒”(易順鼎《瘦碧詞序》)。他的欽羨山果、野花,甘於長在煙巒畫中,正是他人格精神的自然流露。

  在“清末四家”詞人中,鄭文焯稱得上最精音律的一位。小詞音節泠泠,句妍韻美,且一字不閒,意多味厚,誠為不易。陳銳評其詞曰:“鄭叔問詞,剝膚存液,如經冬老樹,時一著花,其人品亦與白石為近。”(《裛碧齋詞話》)“經冬老樹”云云,語甚愷切。味此小令,概見鄭詞之淡遠勁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