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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書幽芳亭記原文及賞析

黃庭堅書幽芳亭記原文及賞析

黃庭堅書幽芳亭記原文及賞析1

  《書幽芳亭記》

  黃庭堅

  士之才德蓋一國,則曰國士;女之色蓋一國,則曰國色;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自古人知貴蘭,不待楚之逐臣1而後貴之也。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2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3;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4是而無悶”者也。蘭雖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不殊。清風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所謂含章以時發者5也。

  然蘭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別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盡知其族。蓋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蘭也。《離騷》曰:“予既滋蘭之九畹,又樹蕙之百畝。”是以知不獨今,楚人賤蕙而貴6蘭久矣。蘭蕙叢出,蒔以砂石則茂,沃以湯茗則芳,是所同也。至其發花,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世論以為國香矣。乃曰“當門不得不鋤”,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註釋

  1、楚之逐臣:指屈原,屈原曾在《離騷》裡以蘭象徵自己美好的品德。[1]

  2、薄叢:貧瘠的叢林。

  3、芳:發出芳香。

  4、不見:不被人知道。

  5、含章以時發者:藏善以待時機施展自己。

  6、貴:以……為貴。

  譯文

  如果一個士人的才能和品德超過其他計程車人,那麼就稱之為國士;如果一個女子的姿色超過其他的美女,那麼就稱之為國色;如果蘭花的香味勝過其它所有的花那麼就稱之為國香。自古人們就以蘭花為貴,並不是等到屈原贊蘭花之後,人們才以它為貴的。蘭花和君子很相似:生長在深山和貧瘠的叢林裡,不因為沒有人知道就不發出香味;在遭受雪霜殘酷的摧殘後,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就是所說的避世而內心無憂,不被任用而內心無煩悶。蘭花雖然含著香味形狀美好,但平時與蕭支沒有什麼兩樣。一陣清風吹來,他的香氣芬芳,遠近皆知,這就是所說的藏善以待時機施展自己。

  然而蘭和蕙的才能和品德不相同,世人很少有能分辨出來的。我放任自己長期流浪四方,於是完全知道蘭和蕙的區別。大概蘭花好似君子,蕙好像士大夫,大概山林中有十棵蕙,才有一棵蘭,《離騷》中說:“我已經培植蘭花九畹,又種下蕙百畝。”《招魂》說:“愛花的風俗離開蕙,普遍崇尚蘭花”因此知道楚人以蕙為賤以蘭為貴很久了。蘭和蕙到處都能生長,即使栽種在砂石的地方也枝繁葉茂,如果用熱茶水澆灌就香氣芬芳,這是它們相同的地方,等到它們開花,一枝幹上就一朵花而香氣撲鼻的是蘭花,一枝幹上有五七朵花但是香氣不足的就是蕙。雖然蕙比不上蘭花,但是與椒相比卻遠在椒之上,椒居然被當世之人稱為“國香”。於是說當權者必須除掉,這就是那些品德高尚的隱士紛紛遠離當局而不返回的原因啊!

  賞析

  中國古代歷來有“芳草美人”的傳統。這是典型的類比手法:以自然界的某種動植物來類比人的品行。周敦頤建立起了蓮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黃庭堅此文則建立起蘭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

  作者一開始就連用三個類比:國士、國色、國香,將蘭抬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楚之逐臣”是指屈原。屈原在《離騷》裡種蘭、佩蘭、賦蘭:“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以蘭來象徵自己美好的品德。黃庭堅指出蘭與君子十分類似:“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君子就像蘭花,從不吹噓自己,也不因無人賞識而愁悶;在遭受外界殘酷的摧殘後,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兩句話的精警,可與“出淤泥而不染”相比肩。

  作者特意點出這兩點,因為在這兩種環境中,最能見出君子的.品格。在第一種環境下,君子尚未成名,無人賞識,要耐得住寂寞;在第二種環境下,雖屢遭打擊,而不改其操守。“遁世無悶”句,語出《易經》。《乾卦》《文言》:“初九日: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孔疏》:“遁世無悶者,謂遁避世,雖逢無道,心無所悶。不見是而無悶者,言舉世皆非,雖不見善而心亦無悶。上雲遁世無悶,心處僻陋,不見是而無悶,此因見世俗行惡,是亦無悶,故再起無悶之文。”《易·大過》《象傳》:“君子以獨立不懼,遁世無悶。”《孔疏》:“明君子衰難之時,卓爾獨立,不有畏懼。遁乎世而無憂,欲有遁難之心,其操不改。凡人則不能然,惟君子獨能如此。”可見,只有君子才能在這兩種環境中卓然挺立。“含章”句,亦出自《易經》。《易經》第六三章雲:“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象》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章,即文采,也就是美德。含章,即藏善,韜光養晦,保養美德。貞,正。含章可貞:蘊含美德,心地守正。時,時機。成,居功。君子應耐心等待最佳時機再行動。含蘊秀美,品德堅貞;如為天子做事,不要居功,則有善終。黃庭堅在這裡又一次讚揚君子立身處世的特點:一是含蓄,不張揚,不刻意追求。就像蘭花,平時與其他花草混處,香味不明顯。二是把握時機。君子一旦有機會能施展自己的才華,就會盡心盡力地報效國家民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如蘭花,一陣清風吹過,香氣芬芳,遠近皆知。

  接下來,作者特意比較了蘭與蕙的不同,指出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蘭與蕙的栽培環境相同,但兩者有花之多少與香味遠近不同。“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花少,則含蓄,不張揚;香味遠,則有真才實學,內蘊豐富。作者還指出,“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椒,一種香味濃烈的常見草本植物,此處指庸碌之輩。士大夫雖然品德修養不如君子,但較之庸碌常人,又已遠甚。可嘆的是,椒居然被當世之人稱為“國香”。“當門”,指當權者。當權者昏庸,不能辨別蕙與椒,更無法賞識那含蓄的、清幽的蘭了。所以,那些品節高尚的“山林之士”,紛紛遠離當局,“往而不返”了。在這裡,作者寄予了深沉的世道感嘆。

  黃庭堅對蘭的推崇,是在北宋推崇君子氣節的大環境下提出來的。周敦頤《愛蓮說》就說:“蓮,花之君子者也。”黃庭堅也說:“蘭似君子。”此文寫於他貶居戎州之時。戎州有山名蘭山,上有野生蘭花。他將之移植於院中,建一小亭,名為“幽芳亭”。在北宋黨爭中,黃庭堅屬蘇軾黨,屢遭新黨打擊。但是,他並無怨恨詈罵之詞。蘇軾稱讚他:“意其超逸絕塵,獨立萬物之表,馭風騎氣,以與造物者遊,非獨今世之君子所不能用,雖如軾之放浪自棄,與世闊疏者,亦莫得而友也。”(《答黃魯直書》)評價高得不能再高了。黃庭堅將居處先後命名為“任運堂”、“槁木庵”,表現了他隨緣任運的人生態度。他為人“內剛外和”,有如蘭花,含蓄,不張揚,內蘊深厚,講求氣節。他的詩也反覆吟詠了蘭花的高潔品質,如《以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為韻寄李子先》《丙寅十四首效韋蘇州》《次韻答和甫盧泉水三首》《答李康文》《和答劉中叟殿院》《寄晁元中十首》《寄傅君倚同年》《次韻答黃與迪》等詩。他還親手書寫了唐韓伯庸的《幽蘭賦》,流傳至今,成為中國書法史上的行書佳作。

  黃庭堅學識廣博,善用典故。他提倡廣泛學習古代優秀文學作品,厚積薄發,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點鐵成金”“脫胎換骨”。在這篇短文中,黃庭堅隨手引用《易經》《離騷》,展示了他深厚的學養。

  作者簡介

  黃庭堅 (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豫章黃先生,漢族,洪州分寧(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縣)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為盛極一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與杜甫、陳師道、陳與義素有“一祖三宗”(黃為其中一宗)之稱。宋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進士。

黃庭堅書幽芳亭記原文及賞析2

  原文:

  書幽芳亭記

  宋代:黃庭堅

  士之才德蓋一國,則曰國士;女之色蓋一國,則曰國色;蘭之香蓋一國,則曰國香。自古人知貴蘭,不待楚之逐臣而後貴之也。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是所謂“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者也。蘭雖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不殊。清風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所謂含章以時發者也。

  然蘭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別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盡知其族。蓋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蘭也。《離騷》曰:“予既滋蘭之九畹,又樹蕙之百畝。”是以知不獨今,楚人賤蕙而貴蘭久矣。蘭蕙叢出,蒔以砂石則茂,沃以湯茗則芳,是所同也。至其發花,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世論以為國香矣。乃曰“當門不得不鋤”,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賞析:

  北宋的散文小品中,最著名的當屬周敦頤的《愛蓮說》。該文以蓮喻人,讚揚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人格。稍後黃庭堅的《書幽芳亭記》,堪稱與《愛蓮說》相比肩的精美小品。但由於前者被選入中學教材,廣為人知;而黃庭堅本人以詩名世,他的散文創作被掩蓋了。

  黃庭堅是北宋著名的詩人、書法家,“蘇門四學士”之首。黃庭堅詩、書、文均有極高造詣,與蘇軾並稱“蘇黃”。他的一生風波跌宕,飽受磨難。在北宋黨爭中,他屬舊黨,屢遭貶謫。但無論處於何種艱難的境地,他都以氣節自勵。此文就是他高尚品德的流露。他以自己的實際行為,達到了“文如其人、人如其文”的至高境界。

  中國古代歷來有“芳草美人”的傳統。這是典型的類比手法:以自然界的某種動植物來類比人的品行。周敦頤建立起了蓮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黃庭堅此文則建立起蘭與君子之間的牢固類比關係。

  黃庭堅一開始就連用三個類比:國士、國色、國香,將蘭抬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楚之逐臣”是指屈原。屈原在《離騷》裡種蘭、佩蘭、賦蘭:“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以蘭來象徵自己美好的品德。黃庭堅指出蘭與君子十分類似:“蘭甚似乎君子,生於深山薄叢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雪霜凌厲而見殺,來歲不改其性也。”君子就像蘭花,從不吹噓自己,也不因無人賞識而愁悶;在遭受外界殘酷的摧殘後,也不改變自己的本性。這兩句話的精警,可與“出淤泥而不染”相比肩。

  為什麼黃庭堅要特意點出這兩點呢?因為在這兩種環境中,最能見出君子的品格。在第一種環境下,君子尚未成名,無人賞識,要耐得住寂寞;在第二種環境下,雖屢遭打擊,而不改其操守。“遁世無悶”句,語出《易經》。《乾卦》《文言》:“初九日: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孔疏》:“遁世無悶者,謂遁避世,雖逢無道,心無所悶。不見是而無悶者,言舉世皆非,雖不見善而心亦無悶。上雲遁世無悶,心處僻陋,不見是而無悶,此因見世俗行惡,是亦無悶,故再起無悶之文。”《易·大過》《象傳》:“君子以獨立不懼,遁世無悶。”《孔疏》:“明君子衰難之時,卓爾獨立,不有畏懼。遁乎世而無憂,欲有遁難之心,其操不改。凡人則不能然,惟君子獨能如此。”可見,只有君子才能在這兩種環境中卓然挺立。“含章”句,亦出自《易經》。《易經》第六三章雲:“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象》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章,即文采,也就是美德。含章,即藏善,韜光養晦,保養美德。貞,正。含章可貞:蘊含美德,心地守正。時,時機。成,居功。君子應耐心等待最佳時機再行動。含蘊秀美,品德堅貞;如為天子做事,不要居功,則有善終。黃庭堅在這裡又一次讚揚君子立身處世的特點:一是含蓄,不張揚,不刻意追求。就像蘭花,平時與其他花草混處,香味不明顯。二是把握時機。君子一旦有機會能施展自己的才華,就會盡心盡力地報效國家民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如蘭花,一陣清風吹過,香氣芬芳,遠近皆知。

  接下來,作者特意比較了蘭與蕙的不同,指出蘭似君子,蕙似士大夫。蘭與蕙的栽培環境相同,但兩者有花之多少與香味遠近不同。“一干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花少,則含蓄,不張揚;香味遠,則有真才實學,內蘊豐富。作者還指出,“蕙雖不若蘭,其視椒則遠矣。”椒,一種香味濃烈的常見草本植物,此處指庸碌之輩。士大夫雖然品德修養不如君子,但較之庸碌常人,又已遠甚。可嘆的是,椒居然被當世之人稱為“國香”。“當門”,指當權者。當權者昏庸,不能辨別蕙與椒,更無法賞識那含蓄的、清幽的蘭了。所以,那些品節高尚的“山林之士”,紛紛遠離當局,“往而不返”了。在這裡,作者寄予了深沉的世道感嘆。

  黃庭堅對蘭的推崇,是在北宋推崇君子氣節的大環境下提出來的。周敦頤《愛蓮說》就說:“蓮,花之君子者也。”黃庭堅也說:“蘭似君子。”此文寫於他貶居戎州之時。戎州有山名蘭山,上有野生蘭花。他將之移植於院中,建一小亭,名為“幽芳亭”。在北宋黨爭中,黃庭堅屬蘇軾黨,屢遭新黨打擊。但是,他並無怨恨詈罵之詞。蘇軾稱讚他:“意其超逸絕塵,獨立萬物之表,馭風騎氣,以與造物者遊,非獨今世之君子所不能用,雖如軾之放浪自棄,與世闊疏者,亦莫得而友也。”(《答黃魯直書》)評價高得不能再高了。黃庭堅將居處先後命名為“任運堂”、“槁木庵”,表現了他隨緣任運的人生態度。他為人“內剛外和”,有如蘭花,含蓄,不張揚,內蘊深厚,講求氣節。他的詩也反覆吟詠了蘭花的高潔品質,如《以同心之言其臭如蘭為韻寄李子先》、《丙寅十四首效韋蘇州》、《次韻答和甫盧泉水三首》、《答李康文》、《和答劉中叟殿院》、《寄晁元中十首》、《寄傅君倚同年》、《次韻答黃與迪》等詩。他還親手書寫了唐韓伯庸的《幽蘭賦》,流傳至今,成為中國書法史上的行書佳作。

  黃庭堅學識廣博,善用典故。他提倡廣泛學習古代優秀文學作品,厚積薄發,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點鐵成金”、“脫胎換骨”。在這篇短文中,黃庭堅隨手引用《易經》、《離騷》,展示了他深厚的學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