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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邊策思想考述論文

杜牧邊策思想考述論文

  杜牧作為中晚唐時期著名的詩人和政論家,少負卓名而才思敏捷,時人以為李、韓之亞匹。杜牧雖為時之盛名詩家,其志略卻始終著意於輔佐國稷,“平生五色線,願補舜衣裳”,是其平生報國願望的寫照。史載杜牧“其古文縱橫奧衍,多切經世之務”,素以收復河山,平定中原,庶興民生為己任,而“不為齷齪小謹,敢論列大事,指陳列病尤切。兵法戎機,平昔盡意”。作為文人和詩人的杜牧,並不簡章自居和劃地自牢,而是以儒家士人的志節和品格力行實務,概論兵機要策,並多次上書朝署宰相,獻略劃謀,以為安靖邊關、削平藩鎮之計輔。非特於其略志策論中對於邊事詳加志略,杜牧在其賀表詩文中廣泛表現出於邊疆事務和國境安寧的關注,於擁兵自重,恃武秉鈞的藩鎮和襲擾邊疆的回鶻予以切責抨擊,並切實提出規復河湟、略定異戒的戰策步驟,文章之間立論精要,豪情凜然,為歷代詩家所不及。故後人評述牧之“其通古今,善處成敗,斉輩所不及也”。茲以杜牧集中存文的邊策思想裨以類分,綜述其義。

  凡舉杜牧文集,其為兵事章文尤為剴切精當,縱橫奧衍者,莫過於其論諫之文。杜牧於文中對於其時唐代屢經離亂,藩鎮紛起,戎夷內侵的局面進行了詳細的論證和諫言,並以所註文和所序之兵家要旨,於當時北方及中原局勢進行切實的考察和論證,提出合理的意見和平亂措施,以干謁重臣,謀求經綸之要旨。其中《罪言》、《原十六衛》、《守論》皆為傳世之文,而精論時局,為後人所歎服。

  1.杜牧集論述文中的清藩思想:《罪言》

  杜牧集《罪言》之所述,是針對中唐敬宗、宣宗之時河湟叛而復離,邊將擅制的局面所提出的歸復河山之道,具有挽救時局,贊畫方略的性質。而杜牧畢生沉論於下僚,胸中志略雖抒之於簡冊,始終未能脫略於文人立身的思想觀念,故而在其開篇即言道:“國家大事,牧不當言,言之實有罪,故作《罪言》”。儘管胸中才略無法悉數發揮,但杜牧還是為國家之事而吶喊疾呼,並貢獻出自己的才華和心力。在《罪言》中他就當時的政局和亂離寫道:“嗚呼!運遭孝武,擀衣一肉,不敗不樂,自冗中拔取將相,凡十三年,乃能盡得河南,山西也,洗削更革,罔不順適,唯山東不復,亦再攻之,皆不利以退,豈天使生人未至於帖泰耶?豈其人薄未至耶?何其艱哉!何其艱哉!”這不僅是對於國事的憂憤與不平,也是詩人內心深處愛國情感的自然流露和反映。杜牧在文中提出了所謂“悉使生人無事”的上中下三策,上策之道備述教明政治,內修法令以實現自強,修倉稟、實甲兵、選賢任才,使其各安於其所,“如果不自治,是助虜為虐,環土三千里,植根七十餘年,復有天下陰為之助,則安可以取”,是靖內以修明,徐圖緩進的長遠之計、深思之策。而中策之所成,則是以急進勇攻為主,提出“取魏”,魏即魏博,系河北三鎮中粲驁不馴而積驃悍之心數十年者,節度使反而降順者數之。杜牧之《罪言》所論策,即以削平河北三鎮為要務,然而杜牧並不急於對魏博三鎮邃動刀兵,而是主張先重後輕,各個逐滅。他根據當時的`地理形勢分析道:“中策莫如取魏。魏于山東最重,於河南亦最重。何者?魏在山東,以其能遮趙也,既不可越魏以取趙,同不可越趙以取燕,是燕、趙常取重於魏,魏常操燕,趙之性命也,故魏在山東最重。魏博傳五世,至田弘正入朝,十年復亂,更四姓,傳十世,有州七。”

  杜牧針對日弊積久,勢重難返的局勢,提出了“先取魏,後圖河北”的方略,而河湟之平定,略如牧言,杜牧之所言下策為“浪戰”,即《孫子》所極力否定的“不計地勢,不審攻守”,任意地採取軍事行動和虛託民力。這對於收復河湟顯然是極為不利的:“山東之人叛且三、五世矣,今之後生所見,言語舉止,無非叛也,以為事理正當如此,沈酣骨髓無以為非者”。由於長期的割據和叛亂,其悖風已習以為俗,故不可邃復,而又不可一戰而定,故忌浪戰。杜牧之為非言,實屈苦心孤詣,欲為國家劃謀而不可得,故投制干謁而表奏宰輔以冀得用,又不敢直抒胸臆,惟以曲意微言以進,用心良可嘉也。故《新唐書》本傳雲:“牧追咎長慶以來朝廷指置之術,復失山東,巨封劇鎮,所以系天下輕重,不得承襲輕授,皆國家大事,不當位而言,實有罪,故作《罪言》。”這是對於杜牧投效制策之心的真實寫照,由此可見出杜牧愛國之忱和報國之拳拳心眷。

  2.杜牧集論詩文中的制策思想:《原十六衛》

  唐制承隋,自高文肇立,即以隋制律典章為依據而立唐家規制。後由於兵亂紛割,託逐下移,藩將秉財賦節度軍戎之權,遂不來朝,裂土以抗。杜牧針對唐室雖然立志恢復,卻不能從根本上取消藩鎮之制的政治局面,奮而提筆寫下了《原十六衛》,以太宗舊制規諫唐帝序次文武,掌制機樞,以實現統一局面。文中廣引開國之典,以為論據,冀能可復。

  杜牧在《原十六衛》中詳引自隋季唐興以來的文武職制,轄權用典,以為規諫之據:“國家始踵隋制,開十六衛,將軍總三十員,屬官總一百二十八員,署宇分部,夾峙禁省、厥初歷今,未始替削。然自今觀之,設官原無謂者,其十六衛乎?本原事蹟,其實天下之大命也”。繼而杜牧詳細記敘了唐代之所以柄落邊將、權歸幕藩的歷史緣由,並從中找到原因,其用字精煉,言簡意賅,頗有可足觀者:至於開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勝矣,請罷府兵”。詔曰:“可”。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強矣,請博四夷。”詔曰“可”。於是府兵內鏟,邊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往矣,內無一人矣。趨遼走蜀,繚絡萬里,事五強冠,(奚、契丹、吐藩、雲南、大石國)十餘年中,亡百萬人,尾大中乾,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燃,七聖旰食,求欲出之而不能也!這既是對於當時時勢鞭辟入裡的分析,又是對於國策與政治的自覺反思。杜牧對於當時局面透析的瞭解和論證的水準,固不出於同時之崔,武諸相之外,亦為同儕詩人與文學家中所少見。杜牧提出,天下大勢的穩定和制衡應裁抑藩鎮,政歸中央,而妄加濫賞封制,設立節鎮以御強藩的做法,是亂而復亂,分裂崩坼的根源。杜牧痛切於藩鎮對國家的危害,戰亂造成人民生活的顛沛流離,故而在文中犀利地指出:“近代以來,於其將也,弊復為甚。人囂曰廷詔命將矣,名出,視為率市兒輩,益多賂金玉,負倚幽陰,折券交貸所能也,絕不識父兄禮儀之教,復無慷慨感慨之氣。百城千里,一朝將之,其強傑愎勃者,則撓削法制,不使縛己,斬族忠良,不使違己,力壹勢便,罔不為寇。其陰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斂……嗟乎!自愚而知之,人其盡知之乎”?

  總結以往的得失和教訓,杜牧詳明地提出了更復初唐舊制,即由太宗文皇帝傳留下來的十六衛制,其核心實質是裁抑藩鎮兵員,節制軍權,便於勢歸中央,消除割據。對於跋扈之鎮,飛揚之將,悉以抑制,免使致患。這是合理而中肯的政策,也是符合當時唐朝朝廷的實際政治情況的。杜牧對於治理邊鎮中運用文武之道作了如下的概論,以倡明國策,規化政制,也是他肺腑之言的真實吐露:“且武者任誅,如天時有秋,文者任治,如天時有春,是天下不能倒春秋,是豪傑不能總文武。是此輩受鋮誅暴乎?曰於是乎在。某人行教乎?曰於是乎在。

欲禍蠹不作者,未之有也。”杜牧在文中明確提出“豪傑不能總文武”的觀點,以近代觀點言之,即是軍政分離,政財相制,庶幾免重柄聚集於藩鎮一人之手,這無疑是具有現實性和科學性的。文末奏雅,杜牧以點晴之筆道出了本篇的宗旨和作文的意旨:“伏惟文皇帝十六衛之旨,誰復而原,其實天下之大命也,故作《原十六衛》”。這無疑是對唐代統治者的規諫和呼呈,也是對於國策的直錚和忠言,這種精神對於當時的現實局勢是具有進步和積極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