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參《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鑑賞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
唐代:岑參
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
遙憐故園菊,應傍戰場開。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譯文
勉強地想要按照習俗去登高飲酒,可惜再沒有像王弘那樣的人把酒送來。
憐惜遠方長安故園中的菊花,這時應正寂寞地在戰場旁邊盛開。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註釋
九日:指九月九日重陽節。
強:勉強。
登高:重陽節有登高賞菊飲酒以避災禍的風俗。
憐:可憐。
傍:靠近、接近。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鑑賞
唐代以九月九日重陽節登高為題材的好詩不少,並且各有特點。岑參的這首五絕,表現的不是一般的節日思鄉,而是對國事的憂慮和對戰亂中人民疾苦的關切。表面看來寫得平直樸素,實際構思精巧,情韻無限,是一首言簡意深、耐人尋味的抒情佳作。
首句“登高”二字就緊扣題目中的“九日”,點明瞭詩文寫作的時間。劈頭一個“強”字,是不願為之而又不得不為之的心態體現,表現了詩人在戰亂中的悽清景況。“登高去”,還見出逢場作戲的味道,而前面冠以“強欲”二字,其含意便深刻得多了,表現出強烈的無可奈何的情緒。重陽節大家都喜歡登高,而詩人卻說勉強想去登高,透著些淒涼之意,不知這是為何。結合題目“思長安故園”來看,詩人是流露出濃郁的思鄉情緒。岑參是南陽人,但久居長安,故稱長安為“故園”。但長安不僅是故園,更是國家的都城,而它竟被安、史亂軍所佔領。在這種特定情境之下,詩人就很難有心思去過重陽節,去登高勝賞了。典型的環境,使詩人登高時的心情愈趨複雜:既思故園,更思帝都,既傷心,更感慨,兩種感情交匯撞擊著他的心房。
“遙憐故園菊”句化用陶淵明的典故。既是“登高”,詩人自然聯想到飲酒、賞菊。據《南史·隱逸傳》記載:陶淵明有一次過重陽節,沒有酒喝,就在宅邊的菊花叢中獨自悶坐了很久。後來正好王弘送酒來了,才醉飲而歸。此句承前句而來,銜接自然,寫得明白如話,雖然巧用典故,卻無矯揉造作之感,使人不覺是用典,達到了前人提出的“用事”的最高要求:“用事不使人覺,若胸臆語也”(邢邵語),所以能引起讀者的聯想和猜測:不知造成“無人送酒來”的原因是什麼。其實這裡反用其意,是說自己雖然也想勉強地按照習俗去登高飲酒,可是在戰亂中,沒有像王弘那樣的.人來送酒助興,共度佳節。所以,“無人送酒來”句,實際上是在寫旅況的淒涼蕭瑟,無酒可飲,更無菊可賞,暗寓著題中“行軍”的特定環境。
“應傍戰場開”句開頭一個“遙”字,是渲染自己和故園長安相隔之遠,而更見思鄉之切。作者寫思鄉,沒有泛泛地籠統地寫,而是特別強調思念、憐惜長安故園的菊花。這樣寫,不僅以個別代表一般,以“故園菊”代表整個故園長安,顯得形象鮮明,具體可感;而且這是由登高飲酒的敘寫自然發展而來的,是由上述陶淵明因無酒而悶坐菊花叢中的典故引出的聯想,具有重陽節的節日特色,仍貼題目中的“九日”,又點出“長安故園”,可以說是切時切地,緊扣詩題。
詩寫到這裡為止,還顯得比較平淡,然而這樣寫,卻是為了逼出關鍵的最後一句。這句承接前句,是一種想象之辭。本來,對故園菊花,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想象,詩人別的不寫,只是設想它“應傍戰場開”,這樣的想象扣住詩題中的“行軍”二字,結合安史之亂和長安被陷的時代特點,寫得新巧自然,真實形象,使讀者彷彿看到了一幅鮮明的戰亂圖:長安城中戰火紛飛,血染天街,斷牆殘壁間,一叢叢菊花依然寂寞地開放著。此處的想象之辭已經突破了單純的惜花和思鄉,而寄託著詩人對飽經戰爭憂患的人民的同情,對早日平定安史之亂的渴望。這一結句用的是敘述語言,樸實無華,但是寓巧於樸,餘意深長,耐人咀嚼,頓使全詩的思想和藝術境界出現了一個飛躍。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創作背景
公元755年(唐玄宗天寶十四載),安祿山起兵叛亂,次年長安被攻陷。公元757年(唐肅宗至德二載)二月肅宗由彭原行軍至鳳翔,岑參隨行。這首詩原有小注說:“時未收長安”。九月唐軍收復長安,此詩可能是當年重陽節在鳳翔寫的。
《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作者介紹
岑參(約715-770年),唐代邊塞詩人,南陽人,太宗時功臣岑文字重孫,後徙居江陵。岑參早歲孤貧,從兄就讀,遍覽史籍。唐玄宗天寶三載(744年)進士,初為率府兵曹參軍。後兩次從軍邊塞,先在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幕府掌書記;天寶末年,封常清為安西北庭節度使時,為其幕府判官。代宗時,曾官嘉州刺史(今四川樂山),世稱“岑嘉州”。大曆五年(770年)卒於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