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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園田居賞析

歸園田居賞析

  歸園田居賞析 篇1

  歸園田居·其三

  魏晉:陶淵明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譯文

  我在南山下種植豆子,地裡野草茂盛豆苗豌稀。

  清晨早起下地剷除雜草,夜幕降披月光扛鋤歸去。

  狹窄的山徑草木叢生,夜露沾溼了我的衣。

  衣衫被沾溼並不可惜.只希望不違揹我歸耕田園的心意。

  註釋

  ①南山:指廬山。

  ②稀: 稀少。

  ③興: 起床。

  ④荒穢:形容詞作名詞,荒蕪,指豆苗裡的雜草。穢:骯髒。這裡指田中雜草

  ⑤荷鋤:扛著鋤頭。荷,扛著。

  ⑥狹: 狹窄。

  ⑦草木長:草木叢生。長,生長

  ⑧夕露:傍晚的露水。

  ⑨沾:(露水)打溼。

  ⑩足: 值得。

  但使願無違: 只要不違背自己的意願就行了。但:只。願: 指向往田園生活,“不為五斗米折腰”,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汙的意願。違: 違背。

  鑑賞

  這首“種豆南山下”八句短章,在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四十個字的小空間裡,表達出了深刻的思想內容,描寫了詩人隱居之後躬耕勞動的情景。

  本詩共分為兩層,前四句為第一層。反映了作者躬耕勞動的生活。暗用楊惲詩作。

  “種豆南山下,苗盛豆苗稀”。此二句引用了楊惲的“田彼南山,蕪穢不治”,是對其勞作情況做總體交待,先指明耕種的是“豆”,再說勞作的地點在“南山下”,五個尋常字,將事情敘說得非常清楚。詩人畢竟是“少學琴書”,士人出身,躬耕田畝缺乏經驗,“草盛豆苗稀”的勞動後果,也就不足為怪了。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可憐的勞動成果並沒使詩人灰心喪氣,牢騷滿腹。這兩句寫出了他勤勤懇懇,樂此不疲地從清早到夜晚,躬身壟畝鏟鋤荒草的狀貌。它體現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精神。

  後四句是本詩的第二層,抒寫的則是作者經過生活的磨勵和對社會與人生深刻思索之後,對真善美理想的執著追求和與現實社會汙濁官場的決裂。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透過道窄草深,夕露沾衣的具體細節描繪,顯示出了從事農業勞動的艱苦。詩人身體力行終日勞作在田野,所以他深深地體驗到了農業勞動的艱辛,它絕不像那些脫離勞動的文人墨客所描寫的那般輕鬆瀟灑。但是作者仍不辭勞苦,繼續堅持下去,正像他在《庚戌歲九月中於西田獲早稻》詩中所說:“田家豈不苦?弗獲辭此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對於詩人來說,人生的道路只有兩條任他選擇:一條是出仕做官,有俸祿保證其生活,可是必須違心地與世俗同流合汙;另一條是歸隱田園,靠躬耕勞動維持生存,這樣可以做到任性存真堅持操守。當他辭去彭澤縣令解綬印歸田之際,就已經做出了抉擇,寧可肉體受苦,也要保持心靈的純潔,他堅決走上了歸隱之路。為了不違背躬耕隱居的理想願望,農活再苦再累又有何懼?那麼“夕露沾衣”就更不足為“惜”了。這種思想已經成了他心中牢不可破的堅定信念,本詩結尾兩句’,可謂全篇的詩眼,一經它的點化,篇中醇厚的旨意便合盤現出。

  在本詩中陶淵明卻勇敢地反對了傳統觀念,衝破了陳舊的精神枷鎖,毅然地告別官場,辭去了彭澤縣令,不做勞心治人的“君子”;決然地返回家園,心甘情願地扛起了鋤頭,辛勤地躬耕壟畝,偏要做個勞力的“小人”。這等無畏的精神,美好的人格,高尚的境界,贏得了後世多少人的稱讚、欽佩乃至效仿。

  創作背景

  公元405年(東晉安帝義熙元年),陶淵明在江西彭澤做縣令,不過八十多天,便聲稱不願“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掛印回家。從此結束了時隱時仕、身不由己的生活,終老田園。歸來後,作《歸園田居》詩一組,共五首,描繪田園風光的美好與農村生活的淳樸可愛,抒發歸隱後愉悅的心情。

  歸園田居賞析 篇2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外狹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上首寫桑麻,這首寫種豆,在組詩上次序井然。作者雖志在田園,但初歸時的勞動效果不大理想,莊稼長得不好,豆苗還沒有草多。這一方面是因土地荒蕪貧瘠,雜草叢生,地廣人稀,難以根除;另一方面也說明他不善於勞動,一個封建士大夫,剛離官職的縣太爺,既沒有耕作經驗,又沒有耕作能力,種不好莊稼,也是情理中的必然。他對“草盛豆苗稀”的狀況是不甚滿意的,但不文過非,這符合他一貫“任真自得”的性格。蕭統說他為人率直,不矯飾言辭,曾與人飲酒,不論貴賤,若先醉,便對客人說:“我醉欲眠,卿可去!”詩人襟懷坦蕩如此。

  儘管豆苗長得不景氣,可他卻付出了辛勤的勞動:“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晨興”寫早起;“帶月”寫晚歸,看出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辛勞。“理荒穢”,寫他歸耕後墾荒工作的艱難。儘管每天勞動時間很長,從日出到月出,身體很疲憊,然而詩人沒有絲毫怨言,反而有“帶月荷鋤歸”的悠閒筆調寫出他勞動後的輕快。我們好象看見詩人在月出山崗後,心滿意得地扛著鋤頭,哼著詩句,漫步歸家的情景。此時,人與月與自然環境構成了一個和諧的統一體,詩人心靈的舒暢,透過藝術的筆觸,淨化為一種崇高的自然美、精神美、詩歌美,活脫出一個美好靜謐的意境和悠閒自得的形象。“帶月”句可說是神來之筆,它變勞苦為歡快,化睏倦為輕鬆,具有點染之功。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道,是指從南山歸家途中的小道,它偏僻荒野,草木叢生,難以行走。這兩句是進一步寫田園荒蕪,歸耕艱難。以上六句敘寫耕作生活,真切樸實,宛如在目。

  最後作者抒發感慨:“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夕露沾衣,本使人不快,而詩人卻說“不足惜”,只要使“願”無違。他的“願”究竟是什麼?它既有儒家潔身自好、安貧樂道的思想,亦有道家的反樸歸真、順應自然的意念,並且這二者常常融為一體。因此,他把勞動當作“立善”的手段,精神的寄託,生活的依靠,理想的歸宿。只要保持名節,他勞而怨。末兩句在詩意上作一轉折,使作品進入一個思想高度,韻味悠深,耐人尋繹。

  這首五言詩,主要是採用“賦”的手法,透過敘事來表現思想感情,其中沒有景物的描寫、氣氛的烘托,也沒有比興的運用,幾乎全用敘述,只在未尾稍發議論,以點明其主旨。全詩敘寫真實,發自肺腑,所以《後山詩話》說:“淵明不為詩,寫其胸中之妙爾。”《藏海詩話》說:“子由敘陶詩,‘外枯中膏,質而實綺,癯而實腴’,乃是敘意在內者也。”日本學者近藤元粹說這首詩是“五古中之精金良玉”。陶詩受到中外詩評家的如此讚譽,可見其征服人心的藝術力量。

  歸園田居賞析 篇3

  歸園田居其三陶淵明帶拼音版

  guī yuán tián jū qí sān

  歸園田居其三

  táo yuān míng

  陶淵明

  zhòng dòu nán shān xià,cǎo shèng dòu miáo xī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chén xīng lǐ huāng huì,dài yuè hè chú guī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dào xiá cǎo mù zhǎng,xī lù zhān wǒ yī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yī zhān bù zú xī,dàn shǐ yuàn wú wéi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三賞析

  本詩共分為兩層,前四句為第一層。反映了作者躬耕勞動的生活。暗用楊惲詩作。後四句是本詩的第二層,抒寫的則是作者經過生活的磨勵和對社會與人生深刻思索之後,對真善美理想的執著追求和與現實社會汙濁官場的決裂。當他辭去彭澤縣令解綬印歸田之際,就已經做出了抉擇,寧可肉體受苦,也要保持心靈的純潔,他堅決走上了歸隱之路。為了不違背躬耕隱居的理想願望,農活再苦再累又有何懼?那麼“夕露沾衣”就更不足為“惜”了。這種思想已經成了他心中牢不可破的堅定信念,本詩結尾兩句,可謂全篇的詩眼,一經它的點化,篇中醇厚的旨意便合盤現出。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三翻譯

  我在南山下種植豆子,地裡野草茂盛豆苗豌稀。

  早晨起來到地裡清除雜草,傍晚頂著月色扛著鋤頭回家。

  狹窄的山徑草木叢生,夜露沾溼了我的衣。

  衣服沾溼了並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只要不違背自己的意願就行了。

  歸園田居賞析 篇4

  原文:

  [魏晉]陶淵明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註釋:

  【1】少:指少年時代。

  【2】適俗:適應世俗。

  【3】韻:本性、氣質。一作“願”。

  【4】塵網:指塵世,官府生活汙濁而又拘束,猶如網羅。這裡指仕途。

  【5】三十年:有人認為是“十三年”之誤(陶淵明做官十三年)。一說,此處是三又十年之意(習慣說法是十又三年),詩人意感“一去十三年”音調嫌平,故將十三年改為倒文。

  【6】羈(ji)鳥:籠中之鳥。

  【7】戀:一作“眷”。

  【8】池魚:池塘之魚。鳥戀舊林、魚思故淵,借喻自己懷戀舊居。

  【9】野:一作“畝”。

  【10】際:間。

  【11】守拙(zhuō):意思是不隨波逐流,固守節操。

  【12】方宅:宅地方圓。一說,“方”通“旁”。

  【13】蔭(yìn):廕庇。

  【14】羅:羅列。

  【15】曖曖(ài):昏暗,模糊。

  【16】依依:輕柔而緩慢的飄升。

  【17】墟里:村落。

  【18】戶庭:門庭。

  【19】塵雜:塵俗雜事。

  【20】虛室:空室。

  【21】餘閒:閒暇。

  【22】樊(fán)籠:蓄鳥工具,這裡比喻官場生活。樊,藩籬,柵欄。

  【23】返自然:指歸耕園田。

  【24】去:離開。遊:遊宦。

  【25】依依:思念的意思。

  作品賞析:

  ⊙註釋

  ⑴適俗韻,適合世俗的性情。

  ⑵塵網,塵世的羅網,指仕途。意謂仕途有如羅網,使人不得自由。

  ⑶三十年,有人認為當作“十三年”,因從陶氏初仕江州祭酒至辭彭澤令歸田,前後恰為十三年。

  ⑷羈,jī。羈鳥,謂被束縛於籠中之鳥。池魚,謂被養於池中之魚。此二句以羈鳥池魚比自己過去仕途生活的不自由,以“舊林”“故淵”比田園。

  ⑸守拙,自己沒有智慧繼續做官,故說“守拙”。拙,指不善為官,也就是不會取巧逢迎之意。

  ⑹羅,排列。

  ⑺曖曖,昏昧。

  ⑻依依,輕柔。一說,隱約可見。

  ⑼虛室,靜室。

  ⊙簡析

  陶淵明,詩作多描寫農村日常生活,表現農村的美好風光,詩人的閒適生活和心情,和他不願與黑暗現實同流合汙的高尚情操。詩風質樸自然而形象鮮明,對後代詩人的創作曾起過很大影響。

  此詩為組詩《歸園田居》第一首,寫辭職歸田的愉快心情和鄉居自然舒適的樂趣。其中“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乃寓情志於景緻名句。開篇二句即表明自己異於世俗的稟性:愛丘山。一“誤”字一“塵網”的比喻,寫出詩人對仁途官場的厭倦,所謂“心為形役”是也。由開荒守拙二句始下十二句,以鄉村特有的景觀作為寄寓本性之意象,固然是生活其中,但更多的是詩人關照的物件,更多的是以審美眼光看待。久在句照應三四句,末句照應一二句。全詩結構不著痕跡而渾然一體。

  〔說明〕

  這組詩大約是陶淵明由彭澤令任上棄官歸隱後的第二年,即晉安帝義熙二年(406)所作,當時詩人四十二歲。

  只做了八十多天彭澤縣令的陶淵明,已實在無法忍受官場的汙濁與世俗的束縛,他堅決地辭官歸隱,躬耕田園,且從此終身不再出仕。脫離仕途的那種輕鬆之感,返回自然的那種欣悅之情,還有清靜的田園、淳樸的交往、躬耕的體驗,使得這組詩成為傑出的田園詩章,也集中體現了陶淵明真樸、靜淡、曠達的風格。

  歸園田居賞析 篇5

  《歸園田居·其一》

  魏晉:陶淵明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誤落 一作:誤入)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歸園田居·其一》譯文

  年輕時就沒有適應世俗的性格,生來就喜愛大自然的風物。

  錯誤的陷落到仕途羅網,轉眼間遠離田園已十餘年。

  籠子裡的鳥兒懷念以前生活的森林,池子裡的魚兒思念原來嬉戲的深潭。

  我願到南邊的原野裡去開荒,依著愚拙的心性回家耕種田園。

  繞房宅方圓有十餘畝地,還有那茅屋草舍八九間。

  榆樹柳樹成蔭遮蓋了後屋簷,桃樹李樹整齊的栽種在屋前。

  遠處的鄰村屋舍依稀可見,村落上方飄蕩著裊裊炊煙。

  深深的街巷中傳來了幾聲狗吠,桑樹頂有雄雞不停啼喚。

  庭院內沒有世俗瑣雜的事情煩擾,靜室裡有的是安適悠閒。

  久困於樊籠裡毫無自由,我今日總算又歸返林山。

  《歸園田居·其一》註釋

  少:指少年時代。適俗:適應世俗。韻:氣質、情致。一作“願”。

  丘山:指山林。

  塵網:指塵世,官府生活汙濁而又拘束,猶如網羅。這裡指仕途。

  三十年:有人認為是“十三年”之誤(陶淵明做官十三年)。一說,此處是三又十年之意(習慣說法是十又三年),詩人意感“一去十三年”音調嫌平,故將十三年改為倒文。

  羈(ji)鳥:籠中之鳥。戀:一作“眷”。

  池魚:池塘之魚。鳥戀舊林、魚思故淵,借喻自己懷戀舊居。

  南野:南面的田野。一作“南畝”,指農田。

  野:一作“畝”。際:間。

  守拙(zhuō):意思是不隨波逐流,固守節操。

  方宅:宅地方圓。一說,“方”通“旁”。

  蔭(yìn):廕庇。

  羅:羅列。

  曖曖(ài):迷濛隱約的樣子。

  依依:輕柔而緩慢的飄升。

  墟里:村落。

  顛:頂端。

  戶庭:門戶庭院。

  塵雜:塵俗雜事。

  虛室:空室。

  餘閒:閒暇。

  樊(fán)籠:蓄鳥工具,這裡比喻官場生活。樊,藩籬,柵欄。

  返自然:指歸耕園田。

  《歸園田居·其一》賞析

  公元405年(東晉安帝義熙元年),陶淵明在江西彭澤做縣令,不過八十多天,便聲稱不願“為五斗米向鄉里小兒折腰”,掛印回家。從此結束了時隱時仕、身不由己的生活,終老田園。歸來後,作《歸園田居》詩一組,共五首,描繪田園風光的美好與農村生活的淳樸可愛 ,抒發歸隱後愉悅的心情。這是第一首。主要是以追悔開始,以慶幸結束,追悔自己“誤落塵網”、“久在樊籠”的壓抑與痛苦,慶幸自己終“歸園田”、復“返自然”的愜意與歡欣,真切表達了詩人對汙濁官場的厭惡,對山林隱居生活的無限嚮往與怡然陶醉。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所謂“適俗韻”無非是逢迎世俗、周旋應酬、鑽營取巧的那種情態、那種本領,這是詩人從來就未曾學會的東西。作為一個真誠率直的人,其本性與淳樸的鄉村、寧靜的自然,似乎有一種內在的共通之處,所以“愛丘山”。前二句表露了作者清高孤傲、與世不合的性格,看破官場後,執意離開,對官場黑暗的不滿和絕望。為全詩定下一個基調,同時又是一個伏筆,它是詩人進入官場卻終於辭官歸田的根本原因。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塵網:塵世的羅網。“三十年”應該是“十三年”,他從開始作江州祭酒,到辭去彭澤縣令,前後一共十三年。所以“一去三十年”是“一去十三年”之誤。這兩句是說,自己不得已出去做官,一去就是十三年。

  起首四句,先說個性與既往人生道路的衝突。“適俗韻”無非是指逢迎世俗、周旋應酬、鑽營取巧的那種情態、那種本領吧,這是詩人從來就未曾學會的東西。作為一個真誠率直的人,其本性與淳樸的鄉村、寧靜的自然,似乎有一種內在的共同之處,所以“愛丘山”。前兩句表現了作者清高孤傲、與世不合的性格,為全詩定下了一個基調,同時又是一個伏筆,它是詩人進入官場卻終於辭官歸田的根本原因。但是人生常不得已,作為一個官宦人家的子弟,步入仕途乃是通常的選擇;作為一個熟讀儒家經書,欲在社會中尋求成功的知識分子,也必須進入社會的權力組織;便是為了供養家小、維持較舒適的日常生活,也需要做官。所以不能不違背自己的本性,奔波於官場。回頭想起來,那是誤入歧途,誤入了束縛人性而又骯髒無聊的世俗之網。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羈鳥:被束縛的鳥。池魚:水池裡養的魚。故淵:指魚兒原先生活的水潭。這兩句是說,關在籠中的鳥兒依戀居住過的山林,養在池中的魚兒思念生活過的深潭。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際:間。拙:笨拙。自謙之詞,與世俗的機巧相對而言。這兩句是說,到南邊的原野裡去開荒,依著愚拙的心性回家耕種田園。

  這四句是兩種生活之間的過渡,前兩句集中描寫做官時的心情,從上文轉接下來,語氣順暢,毫無阻隔。因為連用兩個相似的比喻,又是對仗的句式,便強化了厭倦舊生活,嚮往新生活的情緒;再從這裡轉接下文,就顯得自然妥帖,絲毫不著痕跡了。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是簡筆的勾勒,以此顯出主人生活的簡樸。但雖無雕樑畫棟之堂皇宏麗,卻有榆樹柳樹的綠蔭籠罩於屋後,桃花李花競豔於堂前,素淡與絢麗交掩成趣。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曖曖,是模糊不清的樣子,村落相隔很遠,所以顯得模糊,就像國畫家畫遠景時,往往也是淡淡勾上幾筆水墨一樣。依依,形容炊煙輕柔而緩慢地向上飄升。這兩句所描寫的景緻,給人以平靜安詳的感覺,好像這世界不受任何力量的干擾。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一下子將這幅美好的田園畫活起來了。這二句套用漢樂府《雞鳴》“雞鳴高樹顛,狗吠深宮中”而稍加變化。但詩人絕無用典炫博的意思,不過是信手拈來。他不寫蟲吟鳥唱,卻寫了極為平常的雞鳴狗吠,因為這雞犬之聲相聞,才最富有農村環境的特徵,和整個畫面也最為和諧統一。隱隱之中,是否也滲透了《老子》所謂“小國寡民”、“雞犬之聲相聞,民老死不相往來”的理想社會觀念,那也難說。單從詩境本身來看,這二筆是不可缺少的。它恰當地表現出農村的生活氣息,又絲毫不破壞那一片和平的意境,沒有喧囂和煩躁之感。以此比較王籍的名句“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那種為人傳誦的所謂“以動寫靜”的筆法,未免太強調、太吃力。

  這八句是寫歸隱之後的生活,好像詩人帶著我們在他的田園裡參觀一番,他指東道西地向我們一一介紹:田畝、草屋、榆柳、桃李、遠村、近煙、狗吠、雞鳴。這些平平常常的景物,一經詩人點化,都添了無窮的情趣。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塵雜是指塵俗雜事,虛室就是靜室。既是做官,總不免有許多自己不願乾的蠢事,許多無聊應酬吧。如今可是全都擺脫了,在虛靜的居所裡生活得很悠閒。不過,最令作者愉快的,倒不在這悠閒,而在於從此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自然,既是指自然的環境,又是指順適本性、無所扭曲的生活。這兩句再次同開頭“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相呼應,同時又是點題之筆,揭示出《歸園田居》的主旨。但這一呼應與點題,絲毫不覺勉強。全詩從對官場生活的強烈厭倦,寫到田園風光的美好動人,新生活的愉快,一種如釋重負的心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這樣的結尾,既是用筆精細,又是順理成章。

  這首詩最突出的是寫景———描寫園田風光運用白描手法遠近景相交,有聲有色;其次,詩中多處運用對偶句,如:“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還有對比手法的運用,將“塵網”“樊籠”與“園田居”對比,從而突出詩人對官場的厭惡、對自然的熱愛;再有語言明白清新,幾如白話,質樸無華。這首詩呈現出一個完整的意境,詩的語言完全為呈現這意境服務,不求表面的好看,於是詩便顯得自然。總之,這是經過藝術追求、藝術努力而達到的自然。

  《歸園田居·其一》創作背景

  陶淵明任官十三年,卻一直厭惡官場,嚮往田園。他在公元405年(義熙元年),即四十一歲時最後一次出仕,做了八十多天的彭澤縣令即辭官回家。以後再也沒有出來做官。歸來後,作《歸園田居》詩一組。本詩就是其中一首。

  《歸園田居·其一》作者介紹

  陶淵明(352或365年—427年),名潛,字淵明,又字元亮,自號“五柳先生”,私諡“靖節”,世稱靖節先生,潯陽柴桑人。東晉末至南朝宋初期偉大的詩人、辭賦家。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軍參軍、彭澤縣令等職,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八十多天便棄職而去,從此歸隱田園。他是中國第一位田園詩人,被稱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有《陶淵明集》。

  歸園田居賞析 篇6

  原文:

  [魏晉]陶淵明

  久去山澤遊,浪莽林野娛。

  試攜子侄輩,披榛步荒墟。

  徘徊丘壟間,依依昔人居。

  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

  借問採薪者,此人皆焉如?

  薪者向我言,死沒無復餘。

  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

  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譯文及註釋:

  譯文

  離開山川湖澤而去做官已經很久了,今天有廣闊無邊的林野樂趣。

  姑且帶著子侄晚輩,撥開叢生的草木尋訪廢墟。

  我往返在荒野墓地之間,依稀地可認出往日舊居。

  房屋的水井爐灶尚有遺蹟,桑竹殘存枯乾朽株。

  上常向在這裡打柴的人打聽:這裡過去的居民遷往何處了?

  砍柴之人對我說到:全都已經去世了再無後人。

  三十年就改變朝市變面貌,此語當真一點不虛。

  人生好似虛幻變化,最終都不免歸於空無。

  註釋

  去:離開。遊:遊宦。

  浪莽:放蕩、放曠。

  試:姑且。

  榛(zhēn):叢生的草木。荒墟:廢墟。

  丘壟(lǒng):墳墓。

  依依:思念的意思。

  杇(wū):塗抹。這兩句是說這裡有井灶的遺蹟,殘留的桑竹枯枝。

  此人:此處之人,指曾在遺蹟生活過的人。焉如:何處去。

  沒(mò):死。一作“歿”。

  一世:三十年為一世。朝市:城市官吏聚居的地方。

  幻化:虛幻變化,指人生變化無常。

  賞析:

  這首詩的前四句寫歸田園後偕同子侄、信步所之的一次漫遊。

  首句“久去山澤遊”,是對這組詩首篇所寫“誤落塵網中”、“久在樊籠裡”的回顧。次句“浪莽林野娛”,是“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的作者在脫離“塵網”、重回“故淵”,飛出“樊籠”、復返“舊林”後,投身自然、得遂本性的喜悅。這句中的“浪莽”二字,義同放浪,寫作者此時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身心狀態;逯欽立校注的《陶淵明集》釋此二字為“形容林野的廣大”,似誤。句中的一個“娛”字,則表達了“性本愛丘山”的作者對自然的契合和愛賞。

  從第三句詩,則可見作者歸田園後不僅有林野之娛,而且有“攜子侄輩”同遊的家人之樂。從第四句“披榛步荒墟”的描寫,更可見其遊興之濃,而句末的“荒墟”二字承上啟下,引出了後面的所見、所問、所感。

  陶詩大多即景就事,平鋪直敘,在平淡中見深意、奇趣。這首詩也是一首平鋪直敘之作。詩的第五到第八句“徘徊丘壟間,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杇株”,緊承首段的末句,寫“步荒墟”所見,是全詩的第二段。這四句詩與首篇中所寫“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那樣一幅生機盎然的田園畫適成對照。這是生與死、今與昔的對照。既淡泊而又多情、既了悟人生而又熱愛人生的作者,面對這世間的生與死、時間的今與昔問題,自有深刻的感受和無窮的悲慨。其在“丘壟間”如此流連徘徊、見“昔人居”如此依依眷念、對遺存的“井灶”和殘杇的“桑竹”也如此深情地觀察和描述的心情,是可以想象、耐人尋繹的。

  詩的第九到第十二句是全詩的第三段。前兩句寫作者問;後兩句寫薪者答。問話“此人皆焉如”與答話“死沒無復餘”,用語都極其簡樸。而簡樸的問話中蘊含作者對當前荒寂之景的無限悵惘、對原居此地之人的無限關切;簡樸的答話則如實地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而在它的背後是一個引發古往今來無數哲人為之迷惘、思考並從各個角度尋求答案的人生問題。

  詩的第十三到第十六句“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是最後一段,寫作者聽薪者回答後的所感。這四句詩參破、說盡了盛則有衰、生則有死這樣一個無可逃避的事物規律和自然法則。詩句看似平平淡淡,而所包含的感情容量極大,所蘊藏的哲理意義極深;這正是所謂厚積而薄發,也是陶詩的難以企及之處。讀陶詩,正應從中看到他內心的境界、智慧的靈光,及其對世事、人生的了悟。

  有些賞析文章認為作者此行是訪故友,是聽到故友“死沒無復餘”而感到悲哀。但從整首詩看,詩中並無追敘友情、憶念舊遊的語句,似不必如此推測。而且,那樣解釋還縮小了這首詩的內涵。王國維曾說,詩人之觀物是“通古今而觀之”,不“域於一人一事”(《人間詞話刪稿》),其“所寫者,非個人之性質”,而是“人類全體之性質”(《紅樓夢評論·餘論》)。這首詩所寫及其意義正如王國維所說。作者從“昔人居”、耕者言所興發的悲慨、所領悟的哲理,固已超越了一人一事,不是個人的、偶然的,而是帶有普遍性、必然性的人間悲劇。

  歸園田居賞析 篇7

  歸園田居(其三)原文:

  陶淵明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註釋:

  [晨興理荒穢] 早晨起來到田裡清除野草。

  [荷鋤] 扛著鋤頭。荷:扛著。

  [草木張] 草木叢生。

  [但使願無違] 只要不違背自己的意願就行了。

  歸園田居(其三)譯文:

  南山坡下有我的豆地,雜草叢生,豆苗長得非常稀。

  清晨我下地鬆土除草,星月下我扛著鋤頭回家歇息。

  草木覆蓋了狹窄的歸路,夜露打溼了我的粗布上衣。

  衣服溼了又有什麼可惜,只求我那心願至死不移。

  歸園田居(其三)寫作背景:

  晉義熙二年,亦即淵明辭去彭澤令後的次年,詩人寫下了《歸園田居》五首著名詩篇.這是詩人辭舊我的別詞,迎新我的頌歌.它所反映的深刻思想變化,它所表現的精湛圓熟的藝術技巧,不僅為歷來研究陶淵明的學者所重視,也使廣大陶詩愛好者為之傾倒.

  歸園田居(其三)賞析:

  陶淵明的《歸園田居》一共有五首,這是其中的第三首。從表面上看,這首詩寫的是田園勞作之樂,表現的是歸隱山林的遁世思想;但把這首詩和其他的`詩對比來看,作者的“願”其實有它特殊的內涵。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這兩句寫在南山下種豆,草非常茂盛豆苗卻稀稀疏疏的。起句非常平實,就像一個老農站在那裡說話,讓人覺得非常親切。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為了不使豆田荒蕪,詩人一大早就下了地,到了晚上才披著月光回來。雖然非常辛苦,但他並不抱怨,這從“帶月荷鋤歸”的美景就可以看出來。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路窄草長,夕露沾衣,但衣服打溼了有什麼可惜的呢?這句話看似平淡,但這種平淡正好對映一了結尾這一句“但使願無違”,使得“願無違”強調得非常充分。這裡的“願”更蘊含了不要在那汙濁的現實世界中失去了自我的意思。

  這首詩用語十分平淡自然。“種豆南山下”“夕露沾我衣”,樸素如隨口而出,不見絲毫修飾。這自然平淡的詩句融入全詩醇美的意境之中,則使口語上升為詩句,使口語的平淡和詩意的醇美和諧地統一起來,形成陶詩平淡醇美的藝術特色*。

  陶詩於平淡中又富於情趣。陶詩的情趣來自於寫意。“帶月荷鋤歸”,勞動歸來的詩人雖然獨自一身,卻有一輪明月陪伴。月下的詩人,肩扛一副鋤頭,穿行在齊腰深的草叢裡,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月夜歸耕圖啊!其中洋溢著詩人心情的愉快和歸隱的自豪。

  “種豆南山下”平淡之語,“帶月荷鋤歸”幽美之句;前句實,後句虛。全詩在平淡與幽美、實景與虛景的相互補襯下相映生輝,柔和完美。

  作者簡介:

  陶淵明(約376~427),字元亮,自號“五柳先生”,晚年更名“潛”,潯陽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人。出生於一個衰落的世家,生活在晉宋易代之際。父親早死,因家貧,曾做過幾年的官,卻因“質性*自然”,不願“以心為形役”、不肯“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而解綬去職,過起了躬耕自足的田園生活。自小體弱多病,曾作《五柳先生傳》以自況,稱自己“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然而“家貧, 不能常得”;日子雖然過得非常艱苦(見“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他卻能安貧樂道,忘懷得失。“不慼慼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六十歲左右去世,卒後,親友私諡“靖節徵士”。深受後世文人騷客推崇,歐陽文忠公甚至認為“兩晉無文章,惟《歸去來兮》(即《歸去來兮辭》)而已” ;在中國詩人享有非常崇高的地位,朱光潛先生認為:可以和他比擬的,前只有屈原,後只有杜甫。

  歸園田居賞析 篇8

  原文:

  悵恨獨策還,崎嶇歷榛曲。

  山澗清且淺,可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只雞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

  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

  譯文:

  我懷著悵恨情拄杖回家,崎嶇的小路上長滿荊榛。

  山洞裡的流水又清又淺,可用來洗我足振奮精神。

  濾一濾我那新釀造的酒,殺一隻小雞兒招待近鄰。

  日落後房屋裡已經昏暗,沒明燭也只好點燃柴薪。

  歡樂時都怨恨夜間大短,不覺中又看到旭日照臨。

  賞析:

  這首詩是陶淵明《歸田園居五首》的最後一首。詩的前四句寫作者獨自策杖還家途中的情景;後六句寫還家後邀請附近鄰人歡飲達旦的田園樂趣。

  對詩的首句悵恨獨策還,有兩種解說:一說認為這首詩是緊承第四首而作,例如方東樹說,悵恨二字,承上昔人死無餘意來(《昭昧詹言》卷四),黃文煥也說,昔人多不存,獨策所以生恨也(《陶詩析義》卷二);另一說認為這一句所寫的還,是耕種而還(邱嘉穗《東山草堂陶詩箋》中語)。這兩說都嫌依據不足。如果作者所寫是還自荒墟的心情,則上首之披榛步荒墟為攜子侄輩同往,何以獨策還?如果作者是耕種歸來,則所攜應為農具,應如這組詩的第三首所寫,荷鋤而歸,似不應策杖而還。聯絡下三句看,此句所寫,似不如視作性本愛丘山的作者在一次獨遊的歸途中生髮的悵恨。其悵恨,可以與本句中的還字有關,是因遊興未盡而日色將暮,不得不還;也可以與本句中的獨字有關,是因獨遊而產生的孤寂之感。這種孤寂感,既是這次遊而無伴的孤寂感,也是作者隱藏於內心的舉世皆濁我獨清(《楚辭·漁父》)的時代孤寂感。次句崎嶇歷榛曲,寫的應是真景實事,但倘若馳騁聯想,從象喻意義去理解,則當時的世途確是佈滿荊榛,而作者的生活道路也是崎嶇不平的。聯絡其在《感士不遇賦序》中所說的夷皓有安歸之嘆,三閭發已矣之哀,不妨設想:其在獨遊之際,所感原非一事,悵恨決非一端。

  詩的三、四兩句山澗清且淺,可以濯吾足,則化用《孟子·離婁》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永濁兮,可以濯我足句意,顯示了作者的生活情趣和委身自然、與自然相得相洽的質性。人多稱淵明沖淡靜穆,但他的心中並非一潭止水,更非思想單純、無憂無慮。生活、世事的憂慮固經常往來於其胸中,只是他能隨時從對人生的領悟、與自然的契合中使煩惱得到解脫、苦樂得到平衡,從而使心靈歸於和諧。合一、二兩句來看這首詩的前四句,正是作者的內心由悵恨而歸於和諧的如實表述。

  這首詩寫的是兩段時間、兩個空間。前四句,時間是日暮之前,空間是山路之上;後六句,則在時間上從日暮寫到天旭,在空間上從近局寫到室中。如果就作者的心情而言,則前四句以悵恨發端,而後六句以歡來收結。作者嘗自稱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歸去來兮辭序》),其歸田園居的主要原因,如這組詩的首篇所說,為的是復得返自然,以求得本性的迴歸,保全心靈的真淳。這首詩所寫的始則悵恨,終則歡來,當憂則憂,可樂則樂,正是其脫離塵網後一任自然的真情流露。

  後六句的漉我新熟酒,只雞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四句,寫作者還家後的實事實景,如其《雜詩十二首》之一所說,得歡當作樂,斗酒聚比鄰。從這四句詩可以想見:酒為新熟,菜僅只雞,草屋昏暗,以薪代燭,宛然一幅田家作樂圖。這樣的飲酒場面,其實很寒酸,但作者寫來絲毫不覺其寒酸,讀者看來也不會嫌其寒酸,而只會欣賞其景真情真,趣味盎然。篇末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二句,即張華《情詩》居歡惜夜促意,也寓有《古辭·西門行》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而夜長,何不秉燭遊幾句中所抒發的人生短促、光陰易逝的感慨。而為了進一步理解、領會這兩句詩的內涵,還可以參讀作者的另一些詩句,如《遊斜川》詩所說的中觴縱遙情,忘彼千載憂,且極今朝樂,明日非所求,又如《己酉歲九月九日》詩所說的從古皆有沒,念之中心焦,何以稱我情,濁酒且自陶,千載非所知,聊以永今朝。從這些詩來看作者的這次歡飲,顯然有聊以忘憂的成分,在歡的背後其實閃現著憂的影子。同時,作者之飲酒也是他的逃世的手段,是為了堅定其歸田的決心,如其《飲酒二十首》詩所說,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二十首之七),紆轡誠可學,違己詎非迷,且共歡此飲,吾駕不可回(二十首之九)。當然,他的飲酒更是與其曠達的心性相表裡的;這就是他在《飲酒》詩的首章所說的寒暑有代謝,人道每如茲,達人解其會,逝將不復疑,忽與一觴酒,日夕歡相持。

  朱光潛在《論詩》第十三章《陶淵明》中談到淵明的情感生活時指出,他並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他和我們一般人一樣,有許多矛盾和衝突;和一切偉大詩人一樣,他終於達到調和靜穆。對於這首詩所寫的悵恨、歡來以及苦時間之短促,是應從多方面去理解、領會的。

  歸園田居賞析 篇9

  歸園田居五首其一

  [東晉]陶淵明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畝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賞析:

  這是一首敘事詩。作者在晉安帝義熙元年(405年)11月,主動辭去只做了83天的彭澤縣令,決意退隱田園,從此不再出仕。次年寫了《歸園田居》組詩五首,描寫自己離開官場時的愉快心情,讚美躬耕生活和田園風光。本詩是《歸園田居》組詩第一首,敘述棄官歸田的原因、歸田之後的村居生活、重返自然的愉快心情。開頭四句是詩人棄官歸田之時對自己的志趣與仕宦生活的反思,也是對自己棄官歸田原因的交代。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是說世俗的阿諛奉承詩人一樣也沒有學會,反而喜歡寧靜、淳樸的田園生活,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本性是與大自然相通的。這裡寫的是詩人向來的志趣,也表明他後來的出仕本非本願。適俗韻,是指逢迎世俗的本性與周旋應酬、鑽營取巧的本領。丘山則代表遠離官場仕途的田園山林。適俗韻字首加少無,丘山前飾以本愛,表現出詩人清高孤傲、與世不合的性格。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是對自己仕宦生活的追悔。說自己進入汙濁而又拘束的官場,是誤落,表明自己是因一時迷了心竅,才不經意間糊里糊塗入仕的,內中有幾多懊悔與感慨。說自己離開故園山林入仕竟然那麼長時間,真是不可思議。這裡麵包含了對故園山林的幾多眷戀。三十年應是十三年,指作者出仕為江州祭酒到辭官之後寫此詩的這段時間。

  詩的五、六句借鳥戀舊林、魚思故淵,比喻自己思戀舊居,不喜在外做官。這是詩人棄官歸田之因,表明他厭倦官場舊生活、嚮往田園新生活。其中羈鳥、池魚比喻不自由的仕宦生活,舊林、故淵比喻田園。

  詩的七、八句以開荒、守拙點題,寫自己從此真正迴歸園田,過上村居生活了。其中守拙回應少無適俗韻,歸園田回應性本愛丘山,詩人置身南野際,平靜安祥地過上農家耕種生活,透露出對官場的厭棄與蔑視態度,也是對當時黑暗現實的一種不妥協的抗爭行動。

  詩的九至十六句借對村居之景的描繪,抒寫詩人歸田之後的快慰心情。方宅四句狀寫自家庭院的景物,這是近景,靜態地描寫田地與草屋的數量、堂前簷後的桃李與榆柳的生長情況。曖曖四句描寫院外村落的景物,這是遠景與中景,動態地描寫籠罩在炊煙之中的遠處村落,以及深巷中的狗吠聲與桑樹顛的雞鳴聲。這樣一幅安寧靜謐的田園風光圖被詩人描繪得遠近錯落、動靜相宜、有聲有色。詩人正是要借恬靜優美、清新喜人、富有天然之美的村居環境抒寫自己擺脫樊籠、塵網之後如釋重負的輕鬆與歡欣。這裡語言質樸真淳、清新雋永,音節鏗鏘,極富自然之情趣,引人悠然神往。最後四句寫居室之樂,以出樊籠、返自然呼應開頭,收束全詩。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二句,由繪景轉入敘事,由狀物轉入寫人,表現出詩人無官一身輕的悠閒自在。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寫詩人一旦沖決羅網、迴歸自然的無限欣喜之情,道盡歸田之樂。返自然既指歸耕田園,回到大自然的懷抱,又指回到原來的自然本性,過上順應本性、無所扭曲的生活。這是點題之筆,有力地揭示了詩的主旨。

  全詩以追悔始,以慶幸終,追悔自己誤落塵網、久在樊籠的壓抑與痛苦,慶幸自己終歸園田、復返自然的愜意與歡欣,真切表達了詩人對汙濁官場的厭惡,對山林隱居生活的無限嚮往與怡然陶醉。

  歸園田居賞析 篇10

  作品原文

  歸園田居(其二)

  野外罕人事①,窮巷寡輪鞅②。

  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③。

  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④。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⑤。

  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廣⑥。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⑦。

  作品註釋

  ①野外:郊野。罕:少。人事:指和俗人結交往來的事。陶淵明詩裡的“人事”、“人境”都有貶義,“人事”即“俗事”,“人境”即“塵世”。這句是說住在田野很少和世俗交往。

  ②窮巷:偏僻的里巷。鞅(yīng央):馬駕車時套在頸上的皮帶。輪鞅:指車馬。這句是說處於陋巷,車馬稀少。

  ③白日:白天。荊扉:柴門。塵想:世俗的觀念。這兩句是說白天柴門緊閉,在幽靜的屋子裡屏絕一切塵俗的觀念。

  ④時復:有時又。曲:隱僻的地方。墟曲:鄉野。披:撥開。這兩句是說有時撥開草萊去和村裡人來往。

  ⑤雜言:塵雜之言,指仕宦求祿等言論。但道:只說。這句和下句是說和村裡人見面時不談官場的事,只談論桑、麻生長的情況。

  ⑥這兩句是說桑麻一天天在生長,我開墾的土地一天天廣大。

  ⑦霰(xiàn現):小雪粒。莽:草。這兩句是說經常擔心霜雪來臨,使桑麻如同草莽一樣凋零。其中也應該含有在屢經戰亂的柴桑農村還可能有風險。

  作品譯文

  鄉居少與世俗交遊,僻巷少有車馬來往。

  白天依舊柴門緊閉,心地純淨斷絕俗想。

  經常涉足偏僻村落,撥開草叢相互來往。

  相見不談世俗之事,只說田園桑麻生長。

  我田桑麻日漸長高,我墾土地日漸增廣。

  經常擔心霜雪突降,莊稼凋零如同草莽。

  作品鑑賞

  陶淵明“性本愛丘山”,這不僅是因為他長期生活在田園之中,炊煙繚繞的村落,幽深的小巷中傳來的雞鳴狗吠,都會喚起他無限親切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心目中,恬美寧靜的鄉村是與趨羶逐臭的官場相對立的一個理想天地,這裡沒有暴力、虛假,有的只是淳樸天真、和諧自然。因此,他總是借田園之景寄託胸中之“意”,挖掘田園生活內在的本質的美。《歸園田居》組詩是詩人在歸隱初期的作品,第一首《歸園田居·少無適俗韻》著重表現他“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的欣喜心情,這一首則著意寫出鄉居生活的寧靜。

  開頭四句從正面寫“靜”。詩人擺脫了“懷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的仕官生活之後,回到了偏僻的鄉村,極少有世俗的交際應酬,也極少有車馬貴客-官場中人造訪,所以他非常輕鬆地說:“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他總算又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寧靜。正因為沒有俗事俗人的打擾,所以“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那道虛掩的柴門,那間幽靜的居室,已經把塵世的一切喧囂,一切俗念都遠遠地摒棄了。-詩人的身心俱靜。在這四句中,詩人反覆用“野外”、“窮巷”、“荊扉”、“虛室”來反覆強調鄉居的清貧,暗示出自己抱貧守志的高潔之心。

  不過,虛掩的柴門也有敞開之時,詩人“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他時常沿著野草叢生的田間小路,和鄉鄰們來來往往;詩人也並非總是獨坐“虛室”之中,他時常和鄉鄰們共話桑麻。然而,在詩人看來,與純樸的農人披草來往,絕不同於官場應酬,不是他所厭惡的“人事”;一起談論桑麻生長的情況,絕對不同於計較官場浮沉,不是他所厭惡的“雜言”。所以,不管是“披草共來往”,還是“但話桑麻長”,詩人與鄉鄰的關係顯得那麼友好淳厚。與充滿了權詐虛偽的官場相比,這裡人與人的關係是清澄明淨的。-這是以外在的“動”來寫出鄉居生活內在的“靜”。

  當然,鄉村生活也有它的喜懼。“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廣”,莊稼一天天生長,開闢的荒土越來越多,令人喜悅;同時又“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生怕自己的辛勤勞動,毀於一旦,心懷恐懼。然而,這裡的一喜一懼,並非“塵想”雜念;相反,這單純的喜懼,正反映著經歷過鄉居勞作的洗滌,詩人的心靈變得明澈了,感情變得淳樸了。-這是以心之“動”來進一步展示心之“靜”。

  詩人用質樸無華的語言、悠然自在的語調,敘述鄉居生活的日常片斷,讓讀者在其中去領略鄉村的幽靜及自己心境的恬靜。而在這一片“靜”的境界中,流蕩著一種古樸淳厚的情味。元好問曾說:“此翁豈作詩,直寫胸中天。”詩人在這裡描繪的正是一個寧靜諧美的理想天地。

  作者簡介

  陶淵明(365~427)晉宋時期詩人、辭賦家、散文家。一名潛,字元亮,私諡靖節。潯陽柴桑(今江西九江西南)人。出生於一個沒落的仕宦家庭。曾祖陶侃是東晉開國元勳,祖父作過太守,父親早死,母親是東晉名士孟嘉的女兒。陶淵明一生大略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時期,28歲以前,由於父親早死,他從少年時代就處於生活貧困之中。第二時期,學仕時期,從公元393年(晉孝武帝太元十八年)他29歲到公元405年(晉安帝義熙元年)41歲。第三時期,歸田時期,從公元406年(義熙二年)至公元427年(宋文帝元嘉四年)病故。歸田後20多年,是他創作最豐富的時期。陶淵明被稱為“隱逸詩人之宗”,開創了田園詩一體。陶詩的藝術成就從唐代開始受到推崇,甚至被當作是“為詩之根本準則”。傳世作品共有詩125首,文12篇,後人編為《陶淵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