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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之風《殤柏之祭》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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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殤柏之祭晨之風

  佇立在伏羲墓前的柏樹,或立,或臥,或相互支援,古老厚重得讓人肅然起敬。他們的幾人合抱的幹,因年代久遠而皸裂如溝壑的樹皮,蒼勁倔強而風骨猶存的寥寥枝條,無不向世人訴說著曾經擁有的風華和輝煌。可惜現在他們都死掉了,儘管他們以後也許能再活上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可現在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殤柏,這怎能不讓人悲傷?

  二月廟會是豫東的民間盛會,每每此時,數不盡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無論官商、草民,各色人等,紛紛把寄託著無盡心願的高香送進燃燒的香壇,伏羲墓前成了一片火海。那幾棵古柏,活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柏,眼睜睜看著一個一個相繼死掉了,這是在伏羲爺的眼皮底下死掉的。墓前的太昊柏無一倖免,被活活烤死了。太昊陵管理處請的專家儘管也想了好多辦法想達到起死回生的效果,可終歸無濟於事。   誠態可掬的香客們在祭拜伏羲爺時是不會注意太昊柏的死掉的,他們關注的是自己的禍福前程,哪裡知道古柏的痛楚。太昊柏中的明星級人物耳柏因為離伏羲墓碑最近,首當其衝,最先死掉了,他不朽的精魂在靜靜地傾聽祭祖人的祈禱。性情的人透過這隻耳朵,似乎能聽到這幾株太昊柏泣血的呻吟和憤怒的吶喊,那塗滿防腐漆的殤柏樹體給人們留下無限的遐想,向世人訴說著不堪回首的浩劫。偉大之極的伏羲爺保佑了芸芸眾生,卻沒能保住自己面前的太昊柏,不能不說是悲哀。不過有時想一下,伏羲墓前古柏的死似乎又是天定的,當然也有人說得婉一點,說香客們對太昊柏的傷害是善意的傷害,或者說是溫柔的傷害,既然是傷害,卻又蒙上善意和溫柔的字眼,這是何等的傷害啊!

  2007年夏天,中國著名散文家張守仁先生來太昊陵採風,他很痛心墓前太昊柏的境況,我分明看出他悲傷的內心,老人家足足凝視殤柏有10分鐘之久,我知道他一定為殤柏的命運鳴不平,同行的崔道怡先生、繆俊傑先生也表達了同樣的心聲,他說,回去以後他要好好構思一篇大文章,可見殘殘的殤柏成了觸動老人心靈的物象,細思一下,殤柏勾起沉思的又何止一個張守仁先生啊?可惜這幾株太昊柏還是徹底地完全地死掉了。稍微具有文化內涵的人們是不希望太昊柏死掉的,這大概也是發展旅遊業的需要,文物專家給殤柏塗了防腐漆,為的是讓他們風骨健在,真是失去方知珍惜。

  中國不乏殘缺的風景,斷臂維納斯誰又能否認其美麗絕倫呢?圓明園之所以成為圓明園,不在於擁有莊重典雅的建築形式,關鍵在於他們能帶給人們跨越歷史時空的暢想,我想這一點才是他們之所以存在的真諦。殤柏帶給人們的啟示就是圓明園帶給世人的啟示,從這一點來看,太昊陵殤柏倒給了人們意外的收穫。於是伏羲墓前兀立著的幾株殤柏,成了太昊陵死而復生的風景。不過這樣也好,殤柏反倒成了太昊陵不同於其他景區的特有經典,一個令人高興不起來的景點。

  以後的日子,駐足伏羲墓前,一抬頭我就會分明感覺那些經歷了煙火涅槃的千年古柏默默地注視著我,他們似乎滿眼的淚水,這讓我很難受,他們把自己傷痕累累的軀體展示給我看。我知道這些殤柏是活生生的無言的思想家,他們的身體印滿了歲月的皺紋,浸透了新時代的香菸,他們的`大腦洋溢著睿智,他們的眼睛洞察著前來祭拜的一切人的靈魂。

  儘管太昊柏已經死了,成為了殤柏,可他們畢竟是頂天立地的柏樹,是堂堂正正的偉男子,在煙熏火燎中僅存靈魂的他們照樣不屈不撓,不卑不亢,屹立在香火中,如古代威嚴的金甲護法神人,默默地守護著太昊陵,表面死去的這幾株太昊柏豎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歷史的蒼勁烈風雖然風化了他們的血肉,卻給他們留下了一副桀驁不馴的錚錚鐵骨。他們的高啄枯枝,伸向天空,像手臂,像手指,更像脫鎖欲飛的虯龍。幾千年的風雨滄桑,在太昊陵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發生了多少悲壯促人淚下的故事啊,可是又有誰能一件件一樁樁都做下忠實的記錄?我想,只有伏羲墓前的太昊柏,可如今卻變成了殤柏。伏羲墓前的太昊柏曾是整個太昊陵區最神聖的象徵之一,在民眾的眼裡絕對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神樹。也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他們的年紀,也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歷史。儘管如此但可以公認的只有一點:那是幾棵很古老的樹,很高,很粗壯,且枝繁葉茂,但現在卻死了,是被香火燒烤死的。伏羲墓前的那幾株柏樹,我有時是把他們作為我心目中的英雄而存在的。童年的時候,他們四季常青的枝葉就是我理想中生命的情狀,我清楚記得這樣一句話:理論是灰色的,只有生命之樹常青,想起這句箴言的時候我面前浮起的總是伏羲墓前的那幾株太昊柏的影子。誠然,太昊柏的極富象徵內涵的蒼翠使他們不同於別的植物。他們的存在甚至打上了宗教性的烙印。

  新世紀的殤柏還在經受這種燒烤,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一個盡頭。我們可以想見,一面是擁擠不堪的人群,虔誠地抱著祭品,誠惶誠恐,他們快意於香火的旺盛,大把大把地把香束添到熊熊的火堆裡。另一邊卻是無助無奈的殤柏,儘管他們成為了朽木,可他們不朽的魂靈還在,他們繼續在忍受人世間的殘暴。殤柏是無辜的,他們沒有選擇棲居地的權利,是人為因素把他們移栽到伏羲墓前的,被移栽時他們也許當初很驕傲,驕傲於能為伏羲守靈,當時的他們可能爭著要到伏羲墓前,這當然是一個善良的無可厚非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