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記的賞析
賞
陶淵明作,擅長白描,文體省淨,語出自然。《桃花源記》也具有這種藝術風格。它雖是虛構的世外仙境,但由於採用寫實手法,虛景實寫,給人以真實感,彷彿實有其人,真有其事。全文以武陵漁人行蹤為線索,像小說一樣描述了溪行捕魚、桃源仙境、重尋迷路三段故事。第一段以“忘”、“忽逢”、“甚異”、“欲窮”四個相承續的詞語生動揭示出武陵漁人一連串的心理活動。“忘”字寫其一心捕魚,無意於計路程遠近,又暗示所行已遠。其專注於一而忘其餘的精神狀態,與“徐行不記山深淺”的妙境相似。“忽逢”與“甚異”相照應,寫其意外見到桃花林的驚異神情,又突出了桃花林的絕美景色。“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兩句,乃寫景妙筆,色彩絢麗,景色優美,彷彿有陣陣清香從筆端溢位,造語工麗而又如信手拈來。第二段先以數語描述發現仙境經過。“林盡水源,便得一山”,點明已至幽迥之地;“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暗示定非尋常去處。漁人的搜尋目光、急切心情也映帶出來。及至透過小口狹道,寫到“豁然開朗”,又深有柳暗花明的韻致。進入桃源仙境之後,先將土地、屋舍、良田、美池、桑竹、阡陌、雞鳴犬吠諸景一一寫來,所見所聞,歷歷在目。然後由遠而近,由景及人,描述桃源人物的往來種作、衣著裝束和怡然自樂的生活,勾出一幅理想的田園生活圖景。最後寫桃源人見到漁人的情景,由“大驚”而“問所從來”,由熱情款待到臨別叮囑,寫得情真意切,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第三段先寫漁人在沿著來路返回途中“處處志之”,暗示其有意重來。“詣太守,說如此”,寫其違背桃源人“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叮囑。太守遣人隨往的“不復得路”和劉子的規往不果,都是著意安排的情節,明寫仙境難尋,暗寫桃源人不願“外人”重來。對桃源仙境,世俗之人尋訪無著也不再問津了,而陶淵明自己卻從來沒有停止過追求,在《桃花源詩》的結尾處就剖露了“願言躡輕風,高舉尋吾契”的心願。他以桃花源人為志趣相合的契友,熱切期望與之共同生活於桃花源中。
陶淵明成功地運用了虛景實寫的手法,使人感受到桃源仙境是一個真實的存在,顯示出高超的敘事寫景的藝術才能。但《桃花源記》的藝術成就和魅力絕不僅限於此,陶淵明也不僅僅是企望人們確認其為真實的存在。所以,在虛景實寫的同時,又實中有虛,有意留下幾處似無非無,似有非有,使人費盡猜想也無從尋求答案的話題。桃源人的叮囑和故事結尾安排的“不復得路”、“規往未果”等情節,虛虛實實,徜恍迷離,便是這些話題中最堪尋味之筆。它所暗示於世人的是似在人間非在人間,不是人間勝似人間,只可於無意中得之而不可於有意中求之,似乎與“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有著某種微妙的`內在聯絡。這虛渺靈奧之區始終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借問遊方士,焉測塵外”,世人是難以揭曉的。它的開而復閉,漁人的得而復失,是陶淵明有意留下的千古之謎,“惹得詩人說到今”。可是,他又在《桃花源詩》中透露了一點訊息,說“一朝敞神界”之所以“旋復還幽蔽”,乃是因為“淳薄既異源”!原來桃源民風淳厚,人間世風澆薄,惟恐“使武陵太守至焉,化為爭奪之場”(蘇軾《和桃花源詩序》),玷汙了這塊化外的淨土,即使像劉子那樣的人間高尚之士,也得不到一睹仙境的機緣。
《桃花源記》的故事和其他仙境故事有相似之處,描寫了一個美好的世外仙界。不過應當強調的是,陶淵明所提供的理想模式有其特殊之處:在那裡生活著的其實是普普通通的人,一群避難的人,而不是神仙,只是比世人多保留了天性的真淳而已;他們的和平、寧靜、幸福,都是透過自己的勞動取得的。古代的許多仙話,描繪的是長生和財寶,桃花源裡既沒有長生也沒有財寶,只有一片農耕的景象。陶淵明歸隱之初想到的還只是個人的進退清濁,寫《桃花源記》時已經不限於個人,而想到整個社會的出路和廣大人民的幸福。陶淵明邁出這一步與多年的躬耕和貧困的生活體驗有關。雖然桃花源只是空想,只是作者理想當中的社會,但是能提出這個空想是難能可貴的。
此文藝術構思精巧,借武陵漁人行蹤這一線索,把現實和理想境界聯絡起來。採用虛寫、實寫相結合手法,也是其一個特點。增添了神秘感。語言生動簡練、雋永,看似輕描淡寫,但其中的描寫使得景物歷歷在目,令人神往。文章有詳有略,中心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