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詩經·國風》中的植物看詩經時代的愛情
《詩經》時代的植物已種類多、豐富多彩,在當時低水平的生產力條件下,先人朝朝暮暮的勞作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對大自然產生了依賴、敬畏、友愛、欣賞等複雜情感。長期與植物親密接觸,先人學會享用植物又保護植物,用植物醫疾保身、祭祀祈福,又用來美化環境,對其價值認識和審美意識不斷增強,物我交感,天人合一,深情體驗到植物的特性,成為他們美好情感的寄託與象徵。愛情是《詩經》當中描寫最多的人類感情,反映婚姻愛情的作品在《詩經》中佔有突出的地位,這不但是因為它篇數眾多,題材豐富,更因其蘊藉的審美內涵而獨具價值。正如鄭振鐸先生在《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評論的那樣:“在全部《詩經》中,戀歌可說是最晶瑩的圓珠圭璧。他們的光輝竟照得全部《詩經》金碧輝煌,光彩目起來……他們乃是民間少兒女的‘行歌互答’,他們乃是人間青春期的結晶物。”
一、“花”的美好愛情
花(中文拼音:huā,英文:flower),是一種用來欣賞的植物,具有殖功能的變態短枝,含有多種種類。典型的花,在一個有限生長的短軸上,著生花、花瓣和產生生殖細胞的雄蕊與雌蕊。花由花冠、花、花托、花蕊組成,有各種顏色,有的長得很豔麗,有香味。常用木本花卉:月季花、梅花、桃花、牡丹、海棠、玉蘭、木筆、紫荊、連翹、金鐘、丁香、紫藤、春鵑 杜鵑花、石榴花、含笑花、白蘭花、茉莉花、梔子花、桂花、木芙蓉、臘梅、免牙紅、銀芽柳、山茶花、迎春花。
以花傳情,是因為在《詩經》時代已用花卉來喻女子,除其花卉與女子一樣嬌嫩豔麗芳香,還因為花卉等植物是女陰的象徵。趙國華在《生殖崇拜文化論》中說:“花卉等植物紋樣為什麼會成為女陰的象徵呢?從表象來看,花瓣、葉片、某些果實可狀女陰之形;從內涵來說,植物一年一度開花結果,葉片無數,具有無限的殖能力。所以,遠古人類將花朵盛開、枝葉茂密、果實豐盈的植物作為女陰的象徵,實行崇拜,以祈求自身生殖盛、蕃衍不息。”
宗白華說:“在美學思想發展的最初階段,中國重形象,西方重理性。中國人形象思維方式在詩歌中的表現常是借物傳情,言近旨遠,耐人尋味。隨著審美觀念的進步,古人開始喜歡用自然界的美麗植物來形容女子的花樣年華和如花容顏。在青春飛揚的時光裡,香的植物在相悅的男女之間傳遞著愛的香甜。如花的年華,芳香的愛情在爛漫的世界裡開的如此熱烈,細細品來,有如願愛情的歡歌,有尚未遂心的憂傷,有離別時的傷感,情思延,絲絲縷縷……
(一)秉蘭草,贈芍藥
蘭,陸文鬱《詩草木今釋》:“蘭之香在莖葉,可束而佩之。今之春蘭香在花而不能佩。”《詩經》時代的蘭指的是蘭草,即大澤蘭。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卵行,秋季開白花,全草有香氣。
《陳風·澤陂》:“彼澤之陂,有蒲與蘭。有美一人,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在那池塘清水涯,長著蒲草和蘭草。有個漂亮的人兒,身材雄偉美髮。夜來睡覺總不寧,心中苦悶儘想他)詩中以蒲喻男,以蘭喻女,以蒲蘭相偎以喻男女應相依。而女子愛情尚未如願,只能夜夜憂傷思念心中的美男子。這裡蘭既指女子又涉及男女情感。
《鄭風·》:“與,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之外,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香草名,亦名蘭。詩歌開頭展現了在仲春之月的美妙季節裡,田野郊外,水水春水高漲,年輕的小夥和姑娘手持散發著清香的蘭草,姑娘邀請小夥去遊玩,小夥說已遊過,姑娘撒嬌說再去玩玩吧,水之外,地大人多很快樂。擠滿了男男女女,又是說來又是笑,深情的互相贈送芍藥花。詩歌描寫了青年男女春遊的歡樂,以手持蘭草開始,以贈送芍藥結束,花草在年輕男女的戀情中作用不小。蘭所表現的是那個時代男女對純真愛情的嚮往和追求,同時向世人展現出了愛情的純真無華,以及那個時代唯美的愛情價值觀。
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種對於愛情的衝動,尤其是青年男女,他們對於愛情的嚮往更是熱烈,時代的觀念並不像如今這樣開放,可以隨意表達自己的情感,但這並不能阻止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愛情交流。秉蘭草,贈芍藥,這樣的愛情行為給了我們對愛情的美好向往。
(二)梅與愛情
我國是梅樹的起源中心,《夏小正·正月》中即提到梅樹開花。《大戴禮》曰:“夏小正日,五月煮梅為豆實。”在詩經時代梅樹的種植更為普遍。在《詩經》中幾篇詩篇都提到了梅。如《秦風·終南》:終南何有,有條有梅。”《陳風·墓門》:“墓門有梅,有萃止。”《曹風·鳩》:“鳩在桑,其子在梅。”聞一多先生在《類鈔》中說:“在某種節令的聚會里,女子用新熟的果子,擲向她所屬意的男子,對方如果同意,並在一定期間裡送上禮物來,二人便可結為夫婦。《尚書·說命》雲:“若作和羹,爾唯鹽梅。”用鹽梅來做調料。這是商王武丁對傅說說的一個比喻,希望傅說作相,治理國家,如同調鼎中之味,使之協調,後世因以“調鹽”、“調鼎”、“調梅”、“調羹”等來喻稱宰相之職。梅具有和眾味的作用。
《淮南子》曰:“百梅足以為百人酸,一梅不足以為一人和。”來比喻眾能濟。“梅”本字為“某”,亦作“”,是樹上結梅子之意。《說文》:“某:酸果也。從木從甘闕。,古文某,從口。”聞一多認為“是梅某仍為一字。梅也者,猶言為人妻為人母之果也。然則此果之得名,即於梅求士之俗。求士以梅為介,故某二形又孳乳為媒字,因之梅()之函義,又為媒合二姓之果”。梅子酸酸能調眾味如同婚姻能合二姓之好,青梅帶有了愛情的資訊。
二、 “葛”的思念愛情
《詩經》中出現的草類植物種類多,形態各異,根據生長形態可以細分為生類、叢生類好水生類。《詩經》中出現的生類植物主要有葛、、、、、、女蘿、唐、楚、蘭、果、。這生類的植物具有纏絡和依附他物性質的特徵,以其以其延、攀附的形貌引起先民們的聯想,植物就會觸發他們相關的遐想,激起內心與之相適應的愛情情感。其中葛最具代表性。
葛,別名甘葛、野葛等。豆科葛屬植物。多年生草質藤本,又名葛藤。長10米以上;有地下塊根,圓柱形;小枝密被色毛。葉柄長5.5-14 釐米,托葉披針形,盾狀著生;三出羽狀複葉,小葉片全緣或淺裂,側小葉歪斜,卵形,中央小葉菱狀卵圓形。總狀花序腋生,花紫紅色;蝶形花冠,旗瓣近圓形,頂端微凹,翼瓣卵形式,龍骨瓣長方形;子房密被毛。莢果線形,長5-11釐米,寬9-10毫米,扁平,密被黃色毛。種子扁平,圓形。莖皮纖維可檸成繩索,塊根含澱粉可制葛粉或釀酒。我國新石器時代使用這種植物的纖維作紡織原料。
“葛”:無盡的思念與綿長的祝福。葛是《詩經》中常見的植物物象,其中的幾篇作品都提到“采葛”這一勞作活動,可見在採集業發達的《詩經》時代,它與人類生產生活的密切關係。在《詩經》中,葛首先是作為勞動物件而存在,為人們日常生活穿著方面的基本需要服務,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魏風·葛展》篇則提到了用葛編制而成的簡陋的草鞋,這都表明那個時代對葛的使用與加工己經達到了相當廣泛而熟練的程度。人們在與葛日久而頻的接觸中,對這一勞動物件的形態結構,生長習性有了更加深入的瞭解,進而以一種形象、直觀的思維方式,從它的自然屬性裡感悟到某些與人類自身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所形成的特定的心理情感相通的東西,從而使這種植物在原有的實用價值的基礎上又承載了人類的一些情感體驗,具有了一定意義上的表達情感的作用。看到它,就會觸發人們的相關聯想,激起內心某種與之相應的愛情情感,這就是《詩經》中另一種作為比興意象而存在的“葛’。《詩經》作品以葛作為比興意象,主要的比喻和象徵意義是“以葛喻思念”。這是人們根據它的'生命形態及生長習性,透過類比聯想的方式產生出的一種特定情感。“以葛喻思念”的含義取其綿延不絕的直觀形態與人的思緒的悠長具有直覺上的相似性,藉助於有形的生命形態將無形而抽象的綿綿思緒客觀化、物象化,以有形之長喻無形之長,使悠長的思緒轉化為可視、可感的具體形象,呈現於讀者面前。
如《唐風·葛生》,這是《詩經》中一篇著名的悼亡之作。詩以生長在荒野中的葛起興,表達了丈夫對亡妻深沉的追悼與思念之情。
葛生蒙楚,蔽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數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值得指出的是,在這裡,葛作為比興意象,與前面的幾首作品取意有所不同,它是取葛藤生活習性中喜攀援依附的另一特點,正如《鄭箋》中所說:“葛也,墓也,延於木之枚本而茂盛。”詩歌先以葛生長於荒郊野外,渲染出一種清冷的氛圍,又以葛藤生長覆蓋了荊條和酸棗樹而有所依託,反比人間夫婦生死相隔,只留下一人孤獨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