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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學》“勸”的字的意思

《勸學》“勸”的字的意思

  荀子的《勸學》汪洋恣肆,堪稱千古奇文,是歷來語文教材的傳統篇目,歷來都很重視它對學生學習的啟迪作用。但對“勸學”中“學”卻往往被忽略或誤讀,以為學習是我們司空見慣的詞語,就是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的意思,或者搬來心理學上的定義──學習是指學習者因經驗而引起的行為、能力和心理傾向的比較持久的變化。其實這樣理解不符合《勸學》的原意,也妨礙了學生理解文章的詞句和文理,把握它的寫作技巧。我們以為《勸學》“勸”的應該是不斷加自身強修養,以達到君子的標準。

  要明確這一問題,我們不能不先看一看荀子的教育目標。作為儒家學派的傑出思想家、教育家,出於走向統一的時代需要,荀子從禮法兼治的政治思想出發,提出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培養既有儒者的學識、品格,又具有治國理政的才能與膽識的,能為封建政權服務的各級官吏。具體則為:“好法而行”計程車;“篤志而體”的君子;和“齊明而不竭”的聖人。“士”的標準應是“好法而行”,“上則能尊君,下則能愛民”。“君子”的標準比士高得多,荀子在《儒效》篇裡說:“君子言有壇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意思是說君子講話必依循一定的原則;行為有一定的標準,道德高尚,且至最高的境界。這樣的人“務修其內而讓之於外,務積德於身而處之以遵道;如是則貴名起如日月,天下應之如雷霆”。“聖人”是荀子要培養的最高標準的人才。

  正是在這個教育目標的觀照下,《勸學》提到“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借用了曾子的話──“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強調學習者應當不段加強修身養性,形成美好的人格。杜絕腐朽思想的侵襲,向正直的人靠攏,“防邪僻而近中正也。”防微杜漸,謹慎從事,“君子慎其所立乎!”認真學習“先王之遺言”,“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努力積累,“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誦讀經文,“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並且引用了《詩經》的話“詩曰:‘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恭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由此可見荀子說學習的意義在於“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荀子強調學習,是偏重於封建禮法道德的教育的'。

  為什麼人們要不斷加強思想修養呢?這和荀子的教育哲學緊密相連的。在關於人性的問題上,荀子從他的自然的天道觀出發,提出他的性惡論的思想。他認為“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逸”(《荀子第二十三·性惡》),都是人的自然需求,“凡人有所一同:飢而欲食,寒而欲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之所同也;口辨酸鹹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是又人之所常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之所同也。”(《荀子·榮辱篇》)也就是人性惡的生理基礎。人之所以能夠棄惡從善,是因為人不斷地堅持學習積累的結果,所以“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在教育的和環境的影響下,“人積耨耕而為農夫,積削而為工匠,積反貨而為商賈,積禮義而為君子。”(《荀子·儒效篇》)所以他認為,“塗之人可以為。謂也?曰:凡之所以為者,以其為仁義法正也。然則仁義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塗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正之質,然則可以為明矣。”

  “塗之人可以為”一方面是因為他具備接受教育影響的基本素質;另一方面是因為“仁義法正”等具有可接受性,那麼如何將兩種可能性結合發展而為現實性?這就涉及到了環境與教育影響的問題。因而荀子十分重視環境和教育對人的影響作用,他認為環境和教育對人的發展起至關重要的影響作用。他在《勸學》中說:“幹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重視向良師益友學習,以培養高尚的思想品德。故曰:“學莫便乎近其人。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隆禮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禮,安特將學雜識志,順《詩》、《書》而已耳!則末世窮年,不免為陋儒而已!”學習聖賢之道最方便的辦法是接近賢人,以賢人為榜樣,處處向賢人學習,其次才是學習禮法條文。荀子說,如果一個人不願接近賢人,愛慕賢人,向賢人學習,又不能學習禮法,以禮法約束自己,那麼他不過是學了些雜亂的知識,會訓釋《詩》、《書》的句子罷了。這種人一輩子不過是“陋儒”而已。

  由此可見,《勸學》的主旨並不是講文化知識的學習,而是著重闡發思想道德的學習修養問題。這樣我們再來看教材(山東省小教專科文學教材)所選的部分的思路就很清晰了。

  開頭三個自然段,闡述學習的重要性。首段說透過學習可以改造和提高人的素質的道理。“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從思想品德修養的角度來強調學習的重要性的。第二自然段,“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一組排比句,借天高地厚的比喻,說明先王遺言之博大精深。地處東南的吳越與地處北方的夷貉,他們的孩子落地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呱呱啼哭,長大以後語言和風俗習慣卻不相同。這是由於受到的教育不同所造成的。可見學習對人的重要性。第三自然段,用一系列比喻說明學習可以增加人的才幹。“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所謂“善假於物”,就是善於學習。君子的天性同一般人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善於學習罷了。

  第四自然段,談環境對人的重要影響。文章先以蒙鳩、射干、蓬蒿、白沙、蘭槐之根等物的遭遇,啟發人們重視環境影響的問題。最後括說,人們應當選擇環境好的居處,應當選擇賢士交遊,這樣才能防止受到邪惡小人的影響,才能受到正直君子的感化薰陶。

  第五自然段,告誡人們要謹言慎行,注意品德修養,這樣才能避免蒙受恥辱和災禍。“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事物的產生,都有它的根源。“肉腐出蟲,魚枯生,怠慢忘身,禍災乃作。”魚、肉腐敗,必定長蛆生蟲,一個人不檢點自己的言行,恣意貪圖淫逸荒樂,必將災禍臨頭。最後歸結說:“故言有召禍也,行有召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第六自然段,講學習應當循序漸進,不斷積累,堅持不懈,專心致志,學習者要有端正的學習態度。要具備聖人那樣崇高的思想道德。就必須不斷的積累。積累就要持之以恆的態度,“騏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不在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學習貴在堅持的道理。由此得出結論說:“是故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之事者,無赫赫之功。”最後引用《詩經》中《尸鳩》一章,歸納出本段的論點:“故君子結於一也。”勉勵人們以賢人君子為榜樣,始終如一,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品德。

  勸學原文:

  作者:荀子【先秦】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暴,不復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幹、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詩曰:“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長於無禍。

  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南方有鳥焉,名曰蒙鳩,以羽為巢,而編之以發,系之葦,風至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繫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莖長四寸,生於高山之上,而臨百仞之淵,木莖非能長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蘭槐之根是為芷,其漸之,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質非不美也,所漸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肉腐出蟲,魚枯生。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強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穢在身,怨之所構。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溼也。草木疇生,禽獸群焉,物各從其類也。是故質的張,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樹成蔭,而眾鳥息焉。酸,而聚焉。故言有招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非蛇鱔之穴無可寄託者,用心也。

  是故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蛇無足而飛,鼠五技而窮。《詩》曰:“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

  昔者巴鼓瑟,而流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故聲無小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 。玉在山而草潤,淵生珠而崖不枯。為善不積邪?安有不聞者乎?

  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 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止也。故學數有終,若其義則不可須臾舍也。為之,人也;舍 之,禽獸也。故書者,政事之紀也;詩者,中聲之所止也;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 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 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 君子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端而言,而動,一可以為法則。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則四寸耳,足以美七尺之軀哉!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故不問而告謂之傲,問一而告二謂之。傲、非也,、非也;君子如向矣。

  學莫便乎近其人。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周於世矣。故曰:學莫便乎近其人。

  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隆禮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禮,安特將學雜識志,順詩書而已耳。則末世窮年,不免為陋儒而已。將原先王,本仁義,則禮正其經緯蹊徑也。若挈裘領,詘五指而頓之,順者不可勝數也。不道禮憲,以詩書為之,譬之猶以指測河也,以戈黍也,以錐餐壺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禮,雖未明,法士也;不隆禮,雖察辯,散儒也。

  問者,勿告也;告者,勿問也;說者,勿聽也。有爭氣者,勿與辯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後接之;非其道則避之。故禮恭,而後可與言道之方;辭順,而後可與言道之理;色從而後可與言道之致。故未可與言而言,謂之傲;可與言而不言,謂之隱;不觀氣色而言,謂。故君子不傲、不隱、不,謹順其身。詩曰:“匪交匪舒,天子所予。”此之謂也。

  百發失一,不足謂善射;千里步不至,不足謂善御;倫類不通,仁義不一,不足謂善學。學也者,固學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塗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紂盜蹠也;全之盡之,然後學者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為美也,故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為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之。使目非是無慾見也,使耳非是無慾聞也,使口非是無慾言也,使心非是無慾慮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權利不能傾也,群眾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謂德操。德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