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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蘭亭集序的教學欣賞

古文蘭亭集序的教學欣賞

  《蘭亭集序》是文采、書藝雙絕的傳世名作,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關於這篇文章的教學和欣賞,筆者從文化接受層面上談一些認識和理解。

  書法美學層面。《蘭亭集序》彰顯於世,首先是其書藝的超絕無雙。晉人的書法,唐人的詩,宋人的詞,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值得稱頌的藝術瑰寶。晉人的書法又以“尚韻”而著稱,這“尚韻”的特徵既是書法美學的,也是人格氣質的。《蘭亭集序》不僅僅是一般的書法佳作,同時集中而藝術地展現了魏晉時期特有的時代風貌和時人風氣。所以,教學和欣賞該文應該首先展示它的“書法原貌”,領略這些勾勾畫畫、點橫撇捺的線條藝術所呈現出的生命姿態和精神張揚。書法藝術實際上是一個人的才情、氣質和性格的流露和暗示。當我們沉潛內心細細品位,這些流淌於點劃勾捺之間的活力和內蘊,就會那樣真切地“復活”出整個魏晉時代的精神風貌。書法理論告訴我們,行草是體現一個人內在自由精神的最佳表現形式。

  “書聖”王羲之將這一書藝創造性的發揮到了極致,把那種一氣呵成、自如揮灑的氣質,張揚得淋漓盡致、渾然天成。當然,向學生傳達這種意味時,要先讓他們投入其中,反覆把玩、觸控這些線條組合呈現出的“氣韻”。王羲之博採眾優,尤其吸取了前代書法名家的書法優點,形成了筆畫均勻、線條曲折、體式縱長的書法藝術,充分顯示其自然樸素的妍美特色。在用筆的處理上,欲斷還連,以側取妍。筆與筆之間,有俯仰,有牽絲,有顧盼,有回折,有弛張,顯示了純熟的筆法和清麗的筆調。其筆鋒緩前急後,字型形勢,狀如龍蛇,相鉤連不斷,在視覺上形成一種生動、活潑、優美的藝術效果。

  文字接受層面。《蘭亭集序》是一篇書序,乃為詩歌唱和集子而作。“書序”的文體,決定了其必須具備一般書序的特點。文章先敘蘭亭修禊事,因修禊而“群賢畢至”,實際上是說明作詩寫序的緣由。又用“一觴一詠,亦足暢敘幽情”,描寫了作詩時的情形,指明瞭《蘭亭集序》是一部遊宴詩集,有眾多的作者,詩乃即席之作。結尾以“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說明成書的過程,又以“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指出本書的.意義。這些內容都是根據書序體裁的要求來寫的,只是作者“含而不露”罷了。一般來說,為詩歌唱和的集子所作的序言,抒情的成分是比較多的,而本文又自然地融合了敘事和議論,整散結合,有整齊的韻律美、如畫的風景美,就像其書法作品一樣,行文如行雲流水,結構卻渾然一體。欣賞《蘭亭集序》,如沐春風,心曠神怡;夏飲甘泉,神清氣爽;秋日登高,天晴氣朗;嚴冬圍爐,溫暖如春。是一種享受,是一次心靈與精神之旅。在時間的長廊裡,欽羨先人的群賢修禊的雅事;在空間的視野裡,注目山清水秀的蘭亭美景;在一觴一詠的暢敘中,仰觀宇宙,品察萬類,感悟人生與時事。這是一次現實人生的樂事,也是一次人格與精神境界的昇華!就文章章法而言,全文可分為兩大部分,前半部分實寫蘭亭宴集情景,以“樂”為基調,蘭亭宴集,可謂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美齊具,但作者“樂而不淫”,以淡雅為色調。後半部分虛寫,抒發宴集後的感慨,以“悲”字為基調,在深沉的慨嘆中,隱含著作者對人生的眷戀和熱愛,對生命的思考和珍視,從而與前半部分的樂生之旨相契合。

  晉人的自然觀。有人說,自然是心靈的風景,書法是心靈的藝術。自然是人的心靈的外化,詩人和藝術家筆下的“風景”,往往不是純粹的客觀外在物,而是貫注了詩人和藝術家心情的情致化之景,即是主觀交融的產物。中國傳統美學和哲學都特別強調天人和一,天人感應,相互交流與相互共鳴。自然的存在與人類息息相關,它體現人的精神生活,展示人的精神品格。魏晉時期被魯迅稱為人的覺醒和文化的覺醒的時代。東晉士人對自然的觀賞明顯帶有哲學意識,他們自覺的脫身於名利場外,發現、理解和尊重自然美,並從中汲取生命的能量和生氣。置身其中,人似乎忘卻了自我,與物同化,生命意識滲透在深邃的自然宇宙之中。嵇康有詩云“目送歸鴻,手揮五絃。俯仰自得,遊心太玄。”反觀之,如果作者缺乏寬厚博大的情懷,缺乏自由活潑的心靈,是否會有如此動人精微的感受呢?我想,沒有主體能動多情的參與,再好的美景也是虛設。《蘭亭集》中收錄了王羲之的蘭亭詩二首,其一雲:“仰視碧天際,俯瞰淥水濱。寂闃無涯觀,寓目理自陳。大哉造化工,萬殊莫不均。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新。”對照著閱讀,我們或許能更深刻地感知晉人對山水美的發現,以及他們的藝術心靈。那種虛靈的胸襟,玄學的意味和表裡澄澈的通明,是頗能令人感動的。崇尚自然,不拘名教,宅心玄遠,寄情希夷,或歸隱於田園,樂山樂水;或致力於詩文,以抒胸臆;或醉心於玄思,以探求人生、社會、自然之真諦。這種時風,在陶淵明、謝靈運等詩人的作品中有充分而生動的表現。

  晉人的生死觀。作為一篇書序,本文是極其特殊的,作者在完成了一般所必要的“交代”後,獨出機杼地作了借題發揮,道出了俯仰一世之間的人生感懷。在本文中,這一點的闡發是最為重要的,它也是文章論述的主旨所在。錢鍾書說過:“目光放遠,萬事且悲。”《蘭亭集序》中一再喟嘆─—“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這個“痛”字凝聚了王羲之深沉的人生憂患意識和對生命侷限性的深刻洞察。所以,從自然中得到了人生的愉悅,“信可樂也”。又能從自然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悲哀,“俯仰之間,已為陳跡”,“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自然是自在、自足無外求的,而人生需要外在的事物來滿足。自然是永恆的,人生卻如此短暫且慾望無止盡,而更多時候是“心想而事不成”,這樣“人生的矛盾”又是綿綿無盡的。有人分析說,在《蘭亭集序》中作者借題發揮,闡明瞭他的生死觀,是其曠達性格使然。但是,他畢竟生活在國勢日衰的東晉前朝,士大夫們大多意志消沉,不謀求進取,對他也不能說毫無影響。因此,文中出現了低沉的調子,例如以“修短隨化,終期於盡”說死,這是難以苛求的。對此,筆者以為值得商榷,這並非“難以苛求”的問題,說東晉士人“意志消沉,不講求進取”,也是不合那個時代之事實的。這在《世說新語》中是多有記述的。魏晉時代,由於社會的黑暗,現實的殘酷,人們便轉向內心世界和精神層面。從某種層面上說,魏晉時代人們的精神是最解放最自由的。近代哲學之“生命情調”、“宇宙意識”

  ,是從東晉人超脫的境界裡萌芽出來的。他們對時間和死亡的恐懼,並沒有必然導向消極悲觀,反而起更強烈的創造衝動,以紮實的現實努力,來抗拒人生的“空無”。這種慨嘆,不是消沉,不是沉寂,而是奮起和抗爭。“在山陰道上走,如在畫中游”。讀罷《蘭亭集序》,那掩映其間的森森林木,那穿插雲霄的處處綠竹,還有那清幽水中自在嬉戲的鵝群,也許會在某一天“復活”在你的頭腦中,啟用起你對那個時代文化的深沉遐思吧!

  編輯短評:本文從書法藝術和文化意蘊兩方面進行探討,別開生面。尤其是對文化意蘊的探討,視野開闊,思想深入,拓展了語文教學的認識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