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邊城> 用敘事學角度來解讀《邊城》

用敘事學角度來解讀《邊城》

用敘事學角度來解讀《邊城》

  對於《邊城》的多方面的解讀,一直是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用敘事學角度來解讀《邊城》。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懂點敘事學,再來讀《邊城》

  作為一曲人性美的田園牧歌,《邊城》一直受到人們的喜愛,在進入江蘇高考語文文科附加名著目錄後,它更引起高中生的廣泛閱讀。為達到閱讀有效的目的,這就需要教師引導學生閱讀,泛讀精讀都是方法,但本文想以敘事學的敘事性要素為切入點,從敘述話語的時間、意象、敘述內容的結構等方面對《邊城》作一些導讀分析,以便更好幫助學生總體把握文字,閱讀理解這部作品。

  《邊城》以小鎮茶峒為背景,以優美的筆調描繪了湘西地區特有的風土人情;借少女翠翠的愛情故事,凸顯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與心靈的澄澈純淨。《邊城》是沈從文久負盛名的小說,呈現的是一種幽遠的牧歌情調,為更好幫助學生閱讀這部作品,整體理解把握文字,下面就從敘事學的方面來作一個簡單的導讀:

  一、時間

  “敘事文學作品的開頭,往往是作為一種獨特的存在形式,意味著它不僅是帶整體性和超越性的敘事時間的開始,而且是時間的整體性和超越性所帶來的文化意蘊的本原。”[1]在小說的前三章中(除翠翠的身世介紹及第三章末),我們跟著作者的敘述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湘西小城。在這裡,我們看不出明顯的時間界限,看到的是似乎凝止的時間,正是這樣,這成為後文時序變換的落腳點。

  第四章是倒敘,回憶兩年前的第一個端午節,翠翠和二佬就是這時候認識的,第五章回到現實中,但在其中又插敘了翠翠對第二個端午節的回想,也表明翠翠心中想著二佬,而且大佬也是出現在這個節裡,再往後就是本文時間的序列與故事序列就一致了,在最後一章中又補敘了楊馬兵追翠翠媽的事情。

  “敘事過程,實際上也是一個把自然時間人文化的過程,敘事作品所描寫的某些獨特的時間刻度,也受到非常深刻的人文化了。這裡所講的獨特的時間刻度,在中國作家筆下經常採用的是:生日和節日,他們把節日視為人類與天地鬼神相對話,與神話,傳說,信仰,娛樂相交織的時間紐結。”[1]《邊城》的敘事過程正是這樣,與端午節息息相關。

  翠翠與二佬的愛情故事集中在春夏季節,而高潮往往是端午節這些天,沒有這個節日,他們不會相識、相愛。第一次端午節,描寫翠翠看龍舟賽,結果與爺爺走散,正好遇見了船總順順的二兒子儺送,儺送派人將翠翠送回家,兩人在相處中彼此產生了朦朧的好感;第二次端午節,翠翠不能忘記上個端午節遇見儺送的事,又同祖父到城邊河街上去看賽龍舟,後遇大雨,為避雨,祖孫兩人到船總順順家,沒有見到儺送卻遇上了大佬天保,這就為日後兄弟兩個唱歌埋下了伏筆。第三次端午節場景出現時,翠翠聽聞儺送要娶有碾坊陪嫁的王團總女兒。這對翠翠來說無疑是一個壞訊息,因為她對儺送的愛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生長了。作家透過這三個相似的端午節場景巧妙記錄了翠翠與儺送感情發展的不同階段。

  南通2010屆三模卷就出過關於三次端午節的題目。江蘇高考2014屆多選“由今年即將到來的端午節寫起,回溯之前的兩個端午節,因而整部小說都洋溢著賽龍舟、捉鴨子的狂歡氣氛。 ” 三個端午節並沒有都洋溢著狂歡的氣氛。如果學生能夠在閱讀文字時注意“時間”這個點,做好歸納整理,那這類題目自然不在話下。

  二、意象

  “意象的選擇不是孤立的,靜態的,而時是動態中包含著創造,包含著意義的附加和激發.高明的意象選擇,不僅成為聯結情節線索的紐帶,而且能夠以其豐富的內涵引導情節深入新的層面。”[1](P279-280)意象是故事的“眼睛”,點亮故事。

  《邊城》中有很多的意象,如渡船和碾房為愛情與金錢的比照,碾坊是指儺送與王團總女兒的婚姻,而渡船是儺送和翠翠的婚姻,這組意象正好出現在江蘇高考2013屆語文加試的考題中:“得座碾坊”和“得一隻渡船”分別指什麼? ”

  意象還有白塔,這與茶峒風水有關,可以理解為是茶峒人精神的庇護所,就翠翠而言,白塔也就是老人,白塔的圮坍也表明了老人的逝去。

  而在翠翠與二佬的愛情中反覆出現的意象是“一魚一草”(“魚咬人”和“虎耳草”),這兩個意象在故事的前進發展中意義不斷豐富, “魚咬人”最早出現在第四章中,翠翠看完龍舟後正等爺爺,二佬開玩笑說:“……回頭水裡大魚來咬了你,可不要喊!”翠翠說:“魚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在稍後的文章中,老船伕拉船問翠翠時,翠翠故意堵氣說自己早被大河裡的鯉魚吃去了。為什麼不用其他話來回應老人,而用了魚吃人,在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到翠翠對二佬有隱隱的好感。

  第五章中長工又提起這裡河中的魚,現在可吞不下翠翠的話語。“魚”將翠翠與二佬自然聯絡了起來。第六章中老人又有意地說了“大魚吃掉你”第十章也有“大魚咬你,”“魚”的意象由男主人公二佬提出,與此對應的,是由女主人公翠翠提出的“草”,虎耳草出現在第十四、十五、十七章中,伴隨草的是翠翠的愛。如真如幻,是青春的氣息對翠翠心裡的衝擊,隱隱寫出了翠翠心中更深的“夢”,是內心情感的自然流露,是對自己幸福生活的憧憬和想象,沈從文分別用男女主人公提出的意象巧妙將兩人聯絡在一起,傳達人物情愫,符合人物個性,表露內心世界,豐滿人物形象。

  “草”和“魚” 是情感的外化,而在文中有相當地位的黃狗則含蓄地寫出了外化的一個翠翠,或者說是翠翠性格中的另一個組合部分,黃狗意象是對翠翠的`補充,開篇就寫到“這人家只是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在文中黃狗和翠翠幾乎形影不離。黃狗是一個重要的意象,是翠翠家庭中不可或缺的成員,是一個忠誠的衛士,有人稱黃狗“是翠翠和爺爺身邊的孤獨守望者”。

  先是黃狗發現了賽舟,便“發瘋似的亂跑,過了河又回來。”翠翠還罵了黃狗,但當他發現賽舟後,便“繞屋跑著,且同黃狗一塊兒渡過發小溪”此時黃狗是翠翠行為的先兆,他們都是活潑好動,愛熱鬧的。

  在第四章翠翠與二佬的初次見面時,黃狗也在場,二佬與翠翠開玩笑,黃狗吠起來,既可以理解為黃狗的通人性,明白翠翠被人欺侮了,但也可以理解為這是翠翠的自我反擊,是溫順的她的另一面,可以將翠翠性格中的一些方面轉移到黃狗身上。第八章中黃狗陪同翠翠守船時的舉動也十分有趣“黃狗坐在船頭,每當船攏岸時必先跳上岸邊去銜繩頭。”這是作為主人的一種自豪感,任何人都是這樣,戴著嶄新的斗篷的翠翠是自豪高興的,狗也是,黃狗滿船嗅不已是因為新奇,翠翠雖然斥責了它,但翠翠心中也是滿懷新鮮的。   第十章中,翠翠在儺送家樓上觀看龍舟賽時,聽到旁邊有人議論王團總的女兒要和儺送結親並以新碾坊作陪嫁一事,翠翠心中不自不覺地產生一種煩惱和憂愁, “心中老不自在,只想藉故跑去”。但她也沒跑開,真正跑出去的是黃狗,翠翠想著二佬,黃狗卻已經化為行動到外面去了。翠翠後來下樓看到狗便叫喚狗過來, “黃狗張著耳葉昂著頭四面一望,便猛的撲下水中,向翠翠方面泅過來了”“狗身上已全是水,把水抖著且跳躍不已”其實這也是翠翠心中想著先前落水的二佬,只是礙於一些什麼也不便明說:“得了,裝什麼瘋,你又不翻船,誰要你落水呢?”面對失足落水的儺送和找了多時才泅水而來的大黃狗,翠翠就把這種煩惱和憂愁轉移到儺送身上。她說的這句話,是一語雙關,表面是責怪黃狗亂跑與落水,實際上是責怪儺送,至於責怪儺送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在翠翠已感到儺送對自己有意情況下,這句話中又拿黃狗來說事,也傳達翠翠一種歡喜的心理。2015屆江蘇高考簡答題正是考了這一細節的豐富內涵,“翠翠對黃狗說話這一情節,體現了她什麼樣的心理活動? ”(因為聽到碾坊一事,心中有些憂愁、嗔怪;因為二老明明對自己有意,又隱隱地有些歡喜。)

  黃狗既寫出了湘西人家與自然的和諧,有重要的陪襯作用,卻也為翠翠補充了形象,使翠翠形象更為豐滿,也使人物與這靈性動物的關係更友善、互助,洋溢著人文化的情調。

  三、結構

  “中國人思維方式的雙構性,也深刻地影響了敘事作品結構的雙重性,他們以結構之技呼應著結構之道,以結構之形暗示著結構之神。”[1]“結構之道和結構之技的雙構性,在現代小說中獲得了新的表現形態。時空結構實行反覆的穿插和摺疊,敘事結構的雙構性也就是崇尚採取一明一暗的兩條結構線索,在它們的糾纏、對比和撞擊之中產生哲理的昇華。”[1]

  在《邊城》中,作者以一條明線帶動兩條暗線結構整個故事,我們知道明線即為翠翠和二佬的愛情故事,這條明線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翠翠的成長線路,最後“……凡是翠翠不明白的事,如今可全明白了。”文中還有兩條暗線,暗線一即為與明線對比的翠翠父母的悲劇,在第一章中作者全知全覺的講述,第七章中老人舊事中回憶,第十一章中老人想起翠翠的母親,第十三章中唱歌的風氣,還有第二十一章楊馬兵的追憶,從中我們看到了翠翠父母相愛的悲劇,他們雖然結合了,但仍然是悲劇,這與翠翠的悲劇相交織著對照作用,翠翠――翠翠母親,二佬――翠翠父親,大佬――楊馬兵,他們的形象相互對應,雖然我們都希望翠翠這個純潔善良的女孩可以得到幸福,文中末尾也提到順順願意接納翠翠,小說結尾“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 ‘明天’回來!”是無言,但也不排除希望,但如果從兩條線索的映襯來說,翠翠的愛情註定了是一個悲劇,即便二佬“明天”真的回來,他們都是那麼善良,但還是沒有美滿的結果,用小說的話說,就是“誰也無罪過,只應‘天’負責”。

  暗線二即為翠翠“保護者”角色的轉換,毋庸置疑,老人去世之前一直都是翠翠的保護者,但翠翠頭腦中也有一些想法“假若爺爺死了?”第一次端午節看賽龍舟就是一個契機,老人和老朋友喝酒去了,在翠翠一個人孤寂害怕的時候,二佬出現了,開了玩笑,被翠翠誤會,但慢慢畢竟以保護者角色出現,至少翠翠心裡是這樣想的,老人的保護者角色也就淡化了,而在老人看來“翠翠既是她那可憐的母親交給他的,翠翠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給一個人了,他的事才算完結!交給誰?必需什麼樣的人方不委屈她?”老人主觀上認為的人就是大佬,但在故事發展中,我們知道翠翠越來越強烈的認為自己可以託付終生的人是二佬,在大部分時間裡,二佬即為翠翠的保護者,但隨著大佬的不幸身亡,二佬的離開,老人的逝去,翠翠似乎沒有了保護者,最後我們發現原來還有一個楊馬兵,而這個楊馬兵也就是當年追求翠翠母親的一個失敗者(唱歌比不過翠翠父親),這又與暗線一的愛情悲劇撞擊到了一起。一明兩暗的穿插,摺疊引發出強大的衝擊力,使小說的悲劇意味凝結於湘西的土壤中,紮根於湘西的文化中,給人以回味的餘地。

  《邊城》作者“要表現的本是‘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卻想借助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個小城小市中幾個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牽連在一處時,各人應有的一份哀樂,為人類‘愛’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說明。”[2]對於高中生來說可能有一定難度,但希望這種敘事導讀可以幫學生開啟一扇窗,讓他們透過窗在淳樸渾厚的湘西看到這個美麗的愛的故事。

  註釋:

  [1]楊義:《中國敘事學》,人民出版社,1997年12月版。

  [2]沈從文:《〈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沈從文文集》(11卷),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

  (何嫻 江蘇省常熟市王淦昌中學 215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