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過戰馬的善德公散文
善德公,是家譜裡的第十一世族人,善字輩中排序第四,是枝爺的二弟,是我爺爺的叔伯兄弟,一個爺爺的弟兄。我稱善德公為二爺爺。
善德公,農民,生有兩男三女。二十年前,因突發意外去世,享年不到七十歲。
二爺爺在家族中,算是閱歷較豐富的一個長輩了,雖是農民,在我印象中,似乎沒有幹過多少農活,生產隊時,好像在村裡擔任著什麼角色。那時,還小,只是到了上學的年紀,才逐漸對老人有所印象。
在我剛剛到村南二郎廟上小學時,總是見到一個熱天穿單衣,喜歡倒背手,冬天穿棉大衣揣著手的老頭,不教學,不幹其他學校雜物,整天圍著學校轉悠,而且,學校還專門給他安排了一間辦公室,上學時來學校,放學時,鈴聲一響,也隨著學生回家。那時,因為年齡小的緣故,還不知道她就是我的本家二爺爺。
後來才知道,二爺爺是村裡派駐到學校,做學校的督導員,幫學校維持教學秩序。學校開大會時,也做到主席臺上,但從沒見過他老人家發過言。學校裡哪裡衛生不好了,哪裡需要綠化了,學校需要什麼,似乎都是有二爺爺去協調,在學校,每天都會見到他的身影。看出來,老人是個不善說話,但很會辦事的一個人。
在我的記憶裡,二爺爺從學校回村裡,也沒見過到生產隊裡幹過活,雖然不是一個生產隊。好像一直在村委會里任什麼職。父親在村裡和二爺爺一塊任職共過事,不過後來二爺爺提前離開了村委會。也許,老人家有了閒空,開始成了我家串門的常客。
那個年代,物質生活不富裕,精神生活貧乏,當時的農村,家裡既沒有點燈,也沒有收音機之類的硬體,農閒季節,普遍都是吃了完晚飯後,爺們出去串門,娘們在家忙活家務。二爺爺當時最愛去的就是我家了。在我的記憶裡,除了有事,幾乎天天晚上去,兩家離的百十米遠。去了就是兩件事,喝茶,嘮嗑。爺爺坐椅子上座,二爺爺下坐,大桌上點著微光的.煤油燈,話不多,時不時的溜出句話來,有時,竟是無話搭拉話,前言不搭後語的無休止的嘮著。一坐來就不下倆小時,茶喝的沒了色,話嘮的沒的嘮,然後就是乾坐著,只要看到家裡人都準備睡覺了,這才起身拖著總是提不起鞋的腳離開。
聽爺爺講,二爺爺當過兵,因為有點文化,曾經給楊得志司令員當過幾年文書。在行軍途中,經常騎著大白馬,爺爺說那是戰馬,二爺爺曾在部隊請假,騎著馬回家一次,那時村裡還沒解放,晚上悄悄回來,第二天夜裡,再倉促騎馬回到部隊。解放後,二爺爺形影黨的號召,光榮復原回家,被安排在村裡工作。
有時候,人的命運就是捉摸不透,也許,人生就是如此。二爺爺從農民到戰士,從戰士又到農民,命運的圈子就這麼大。我們的村子,是偏僻不發達地區,雖然生活水平逐步提高,還是沒有達到比較富裕的地步。二爺爺一家,也是如此,孩子都一直在家務農。只有二姑還好,找了個部隊丈夫,隨軍去了北京。
改革開放以後,土地承包,才看到二爺爺在莊稼地裡的身影,老人家不常進莊稼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氣管不好,一旦幹活多了,就咳喘的厲害。所以,老人最後還是氣喘的病過早地要了他的命。
記得是那年酷暑季節,老人身穿一身短袖衣褲,揹著噴霧器到地裡給莊稼噴藥,好像是棉花地,在噴藥過程中,忽然來了一陣急雨,引起藥物中毒,皮膚過敏,咳喘不止,等到了村醫務室,已經太遲了。就這樣,二爺爺帶著人生美好未盡的奢望,匆匆離開了人世。
沒有大起大落,沉默寡言,性情溫和,不抽菸,不喝酒的二爺爺,就這樣平平凡凡的度過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