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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村莊抒情散文

消逝的村莊抒情散文

  我仁立在一條狹長而筆直的公路上,凝望著滄桑的遠方……

  遠遠地向北望去,湛藍的天空飄著稀稀疏疏的白雲,近處的雲亮得現出異彩,如美麗的貝殼一般。藍天白雲下是一片披紅掛綠的蔬菜園,間隔菜園的田埂,草叢從潤溼中透出幾分油油地綠意,還有那陽光下一大片奔放的黃燦燦的油菜花。只是見不到那昔日的黃泥土與紅磚灰瓦蓋成的一間間錯落有致的房屋,和那房與房之間矗立起的一棵棵枝葉繁茂的樹。

  這是位於鳳臺縣嶽張集鎮大臺村的一個小村落,村莊的名字叫石莊孜。我外婆家在這個村莊住了幾十年,從村東頭到西頭也只有上百戶人家。我的童年就是在這個村莊度過。回憶起三十年前的這裡,那景那事那人那情,如今依然歷歷在目。

  村莊裡的房子大小高矮不異,有紅磚瓦房;有黃泥土的土草房,顏色經歲月的洗禮顯得白而斑斕,有小小的破舊不堪的土製茅廁,不分男女,只可容下一人。最尷尬的事莫過於人們上茅廁所遇到異性相碰,聰明的人在茅廁裡聽到臨近腳步聲,用一聲咳嗽作為有人的暗號,思緒魂遊或毫無在意的人只能面對那尷尬的一瞬間。在村裡能住上三大間紅磚瓦房,配著一排兩到三間連在一起的小平房,再有一輛手扶拖拉機算是人人羨慕的有錢人了。村裡挨家挨戶都有幾堆農忙時留下的高高的長方形麥草或稻草垛,這草垛是村民燒鍋做飯的最佳燃燒原料。至今仍無法忘記那麥草與稻草散發出的清新幽香的自然味道,這味道也散發著農村人樸實無華與辛勤勞作的精神。村莊裡的樹不多也不少,幾乎每戶人家的房前屋後都有幾棵大樹或小樹。那時外婆家的院子裡就有一棵棗樹,除了能吃上甜甜脆脆的青棗,炎熱的夏季濃密的棗樹葉還能為我們遮擋驕陽。村莊的路面不似如今的柏油路和水泥路如此的平整,而是坑窪不平、沙土狂飛的土路,晴天還好走,一到雨天泥濘不堪,人們只能穿著膠鞋出門,拖泥帶水十分不便。

  那時,村裡人的生活普遍是貧窮、清苦的,周邊沒有企業,人們只能靠著打理菜園、種植莊稼、養些家禽畜類掙點生活上的所需,有點技術或有點本錢的可以到集市上租間門面房,做個理髮或其他什麼小生意算不錯的了。那個年代農村的年輕人還沒有發展到如今都去大城市打工的浪潮,只有安安分分的守在這片土地上辛勤的耕作。我外婆家那時是一戶普通人家,有田地菜園,養了些雞、鴨、兔、牛、羊。記得那時,小小的我也為它們忙碌著,經常端著兔子的食物盆去水塘邊洗刷,挎著竹筐、拿著鐮刀,蹦蹦跳跳地和小夥伴們一同去野外割草餵羊……雖然辛苦,但記憶中滿載著童年的歡樂。

  村莊的南邊有一條長方形不大不小的水塘,水塘裡的水是碧綠的,水塘的岸邊散立著幾株老樹,像是為村莊日夜堅守的忠實哨兵,它們時不時被風吹拂,樹枝搖搖欲墜,樹葉零零落落的飄灑在水面上,像一隻只小船輕悠悠地隨風蕩走。老樹的影子倒映在水裡,顯得清清朗朗。水塘的岸邊傳來人們洗菜的嘩嘩聲,頓時波瀾不驚的水面濺起一片片漣漪。

  水塘的北岸邊是外婆家用磚頭水泥砌成的牛槽,旁邊是外婆家的一片生機盎然的小竹林,宛如一道綠色的屏障。濃密而翠綠的竹葉在外婆的手中竟也能變成一道清熱去火的飲品。每到農忙季節,外婆抽空總會泡上一盆竹葉茶,清新爽口的味道至今仍記憶猶新。

  落日餘暉時,不遠處一群鴨子在水裡“嘎嘎”地叫著,無憂無慮地暢遊著。水塘的岸邊又一群潔白如雪,伸著細長的脖子高傲的“額額”叫著的大白鵝。

  “回家……走……走……”鵝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驅趕聲,原來是鵝的中年女主人, 她頭髮亂蓬蓬的,像冬天的枯草一樣,穿著深色粗布帶有補丁的衣服,肩上扛著鋤頭,手裡抓著一把小白菜,邊走邊喊著……漸漸地人、鵝、聲音消失在村子裡……

  “哞……”一對黃牛,一大一小經過水塘邊,脖子上拴著長長地麻繩抓在一位老人手中。

  “哈,嘿……走……我挄死掉你個熊……”老人嘴裡大聲吆喝著,他帶著破舊的帽子,穿著藍布衫褲,拖著黃泥腿,嘴裡叼著旱菸管,居然還能說出話來。隨著牛的快步老人的身子不得不向後傾著,兩腳輕輕蹬著走,手裡揮著輕盈的.鞭子,漸漸地老人與牛也消失在村子裡……

  “咩咩……”幾隻灰與白不同的羊邊跑邊叫。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一對不到十歲的兄弟倆,嘴裡唱著童謠,衣服髒兮兮的,手裡揮舞著細細的柳枝趕著羊回家。

  “大毛二毛,走慢些……”兄弟倆後面還跟著一位十一二歲的姐姐,穿著紅色帶有補丁的小格褂,胳膊挎著小竹筐,竹筐裡滿滿一筐青草,插著一把小鐮刀。我看見她,向她做個鬼臉,她便會張開豁牙的嘴格格地笑,笑得像一朵正開的花。

  水塘南邊是幾十畝的蔬菜園,村裡每戶人家幾乎在這裡都有一塊菜地,我外婆家也不例外。園子南北縱向中間有兩條通往菜園的路,路中央是一條狹窄又狹長的小水溝,小水溝與北邊的水塘連通,水塘會供應水溝灌溉菜園。依然是夕陽西下,此時菜園裡依舊有不少辛勤勞作的人,有的在拔菜;有的在澆水;有的在挖地;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撥糞。菜園路邊有三三兩兩的小孩在你追我跑,他們在玩耍中等待父母幹完農活回家。整個菜園中幹活的人們相隔距離都不遠,他們男男女女隔著幾米遠,幾十米元甚至百米遠,都在聊著笑著唱著……,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不到辛苦勞累的情緒,而是在一片歡樂的氛圍中完成他們手頭的活兒。想想那時人們的生活多麼單純而知足,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就是幸福的。

  村莊的西邊是一條寬而長的大水渠,這條清澈的大水渠除了供整個村子的莊稼灌溉,又是夏日人們游泳洗澡的最佳之地。水渠的對岸是高高長長的梯形壩子,壩子是通往附近幾個村莊的必經之路,壩子的路面離水面約有三米左右,壩子的側面是綠草如茵,常常是我和村裡小夥伴們一起割草的選擇地,芊芊的碧草踏在腳上軟軟的。壩子的影子倒映在水裡,顯得清澈明淨,水面常如鏡子一般。風起時微有皺痕,像小女孩皺她的眉頭,一會兒就恢復了平靜。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春天裡,我經常和小夥伴一起沿著水渠的岸邊抓小魚小蝦的樂事,有時用一張圓形鐵絲織成的網,有時用小小的帶有竹竿的魚網套。每當捉住那些小魚小蝦們,我們都裝在裝有清水的罐頭瓶裡,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

  還有夏日裡,我和小夥伴們在水渠裡游泳嬉戲的景象,這是我小時候在外婆家最值得高興,最值得期盼的事,也是如今最值得回憶的事。炎熱的中午,大地被灼熱的太陽烤得火辣辣的,水渠裡的水也是溫乎乎的。我們興高采烈地衝向水渠的岸邊,快速脫下褂頭褲頭,我輕輕下水,他們直接猛跳,我們赤著身子在水渠裡興奮地嬉戲著。剛開始我不會游泳,用他們的方言被他們說成“溝裡趴子”,意思是隻能在岸邊待著,不敢進入深水區,因為其他夥伴們,不管是比我大的或是比我小的,個個都是游泳高手。他們時而仰臉甩動著胳膊暢遊;時而露出一個頭無聲地遊動;時而撲騰著胳膊與雙腿暢遊著;時而從岸邊扎個猛子到中央,看著他們在水裡像魚兒似的盡情的玩耍著,炫耀著泳技,我羨慕極了,特別是他們光著水淋淋的身子,站在岸上像箭一般的飛跳下去,那一瞬間像爆炸似的,飛花翠玉般亂濺著水花,那濺著的水花,晶瑩而多芒,我經常被水濺得滿臉滿頭都是。我學著他們的動作在岸邊撲騰著,可總是學不會,後來為了學游泳不知喝了多少口溝水,遇到多少危險,經歷多少失敗的經驗。功夫不負有心人,直到小學快畢業時,我終於學會了游泳,這是我一生中在這個村子裡獲得的最好的禮物。

  晚上,月亮出來了,月光傾灑在地面上,周圍蛙聲一片,此時的水渠又迎來一次村裡男女老少的喧譁,人們幹了一天活兒,也熱了一天,來到水渠裡不僅是洗澡也是一種心情悠然自得的放鬆。

  村莊的清晨,天剛矇矇亮,空氣格外新鮮。隱約中聽到左鄰右舍的說話聲,幾聲孩子的哭聲及大門被開啟的咯吱聲,還有雞鳴犬叫的混雜聲。漸漸地夜的寧靜被打破,人們陸續出大門外刷牙。那時農村人沒有見過套房,也沒享受過室內衛生間的方便,人們刷牙都習慣性到大門外。村頭的小溪“嘩嘩”地流著,除了冬季,人們都喜歡拿著毛巾到溪水旁洗臉,那感覺真是一股真正大自然的清涼在滋潤皮膚。

  人們的早飯,不像如今到街上隨便吃點了事,那時人們離集市較遠,人們也沒有習慣去買早點,即使在集市上也見不到幾家賣早點的,因為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做早飯的習慣。人們吃早飯也別有一番情趣,不像如今,在生活節奏加快的社會里,吃早飯只圖快速簡單隨便。而在那個時代,幾乎沒有一家人一起坐在屋子裡吃飯,而是男女老少都左手端著稀飯,右手拿著夾著鹹菜的饅頭走出門外與左鄰右舍的人們相互問好,相互尋問各自吃的什麼,然後開始邊吃著邊聊著邊笑著……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早飯後,人們開始一天的工作,主要都是到集市上賣蔬菜,運蔬菜的交通工具基本都是架子車、挑擔子、腳踏車後面捆兩個大竹筐。那時還沒有現今普遍使用的農用電動三輪車,甚至腳踏三輪車都極少見。

  時至今日,村莊的一切都隨時代的變遷而消逝,村裡人為響應國家的發展政策,積極配合國家煤炭資源的開發,紛紛遷移,離開了這片朝夕相伴、養育自己的故土。如今,這裡雖沒有了一樹一屋,但它飽經風霜的身軀依然存在。

  村中的那一幕幕的情景,那一排排記憶猶新的農舍,那一張張笑臉……此時仍舊在腦子裡徘徊著縈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