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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級語文上冊《湖心亭看雪》課堂實錄

八年級語文上冊《湖心亭看雪》課堂實錄

  【匯入】

  師:(吟誦柳宗元的《江雪》)如果說柳宗元“獨釣寒江雪”是寄情于山水的話,那麼張岱“獨往湖心亭看雪”則是痴情于山水。讓我們步入張岱的世界,去品品《湖心亭看雪》。

  【整體把握】

  師:合上課本,請看大螢幕——

  課件:課題、作者、(不加標點的)課文(背景音樂《高山流水》)。

  師:現在聽老師讀課文。要聽準字音,聽清句讀。(生聽讀)

  (翻譯課文,背誦課文。具體過程略。)

  師:自由朗讀,請從文中找出一個最恰當的字來評價張岱。

  生:“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文章結尾作者借舟子的話點出了一個“痴”字。

  師:(板書:痴)“痴”字是一篇之骨。我們先來看看痴人眼中之痴景。

  【咬文嚼字賞痴景】

  師:張岱乘一葉小舟夜訪西湖,映入作者眼界的是怎樣的一派景觀?

  (生讀寫景句。)

  師:作者筆下的西湖雪景好奇怪哦,如果我來寫,我會這樣寫:

  課件:霧凇沆碭,天雲山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條、湖心亭一座、與餘舟一艘、舟中人兩三個而已。

  師:比較一下,原句和改句在表達效果上有什麼不同呢?我們先來看前一句,對比讀一讀,推敲推敲。

  生:加上三個“與”字,營造了一種天人合一的痴迷的境界,給人天地之間茫茫一片渾然一體的感受,如果去掉,“天雲山水”就好像有了明顯的界限似的。

  生:連用三個“與”字,使四種景物一下子全都活動了起來,更能襯托出上下一白水天一色磅礴浩渺的壯觀之美。

  生:原句渾然天成,銜接更自然,語氣更連貫,有一種音韻之美,如果去掉這三個“與”字,讀起來一頓一頓的,語氣顯得生硬,不如原句讀起來順暢。

  師:看來這三個“與”字並不多餘啊。來,我們把這種音韻之美讀出來。

  (生拖長音調,讀出了天地蒼茫的浩大氣象。)

  師:有人這樣標點這句話:(板書: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你同意嗎?

  生:“天雲山水”是渾然一體的,若加頓號,則成了四幅分開的畫面,破壞了水天一色蒼茫迷朦的整體畫面,表現不出磅礴浩渺宏闊的氣勢。

  師:我們再來看看後句話,(得意地)我把文中的量詞一改,就很符合漢語用字的習慣了。

  生:不好。味道不一樣了。

  師:什麼味道?

  生:好像……好像……原句那種好像作者要把自己融進蒼茫天地的味道沒有了。

  生:改了不好。“一痕”寫出了作者視野的開闊;“一點”顯得亭子在湖中小巧玲瓏;“一芥”讓人耳目一新;“粒”字更讓人眼前一亮。這些誇張之語顯得貼切自然,形象生動地寫出了天地的空曠,人物的渺小。

  生:在“更定”時分“霧凇沆碭”的“湖上影子”自然是模糊的,而改句景物過於清楚,畫面過於清晰,不符合西湖夜雪的實際情景。而且意境散亂,了無新意,讀來平淡無味。

  師:我可以這樣改:(板書:湖上影子,惟舟中人兩三粒、餘舟一芥、與湖心亭一點、長堤一痕而已。)

  生:原句鏡頭是由遠及近,由大到小。老師把順序這樣一改,鏡頭就變成了由近及遠,由小到大了。

  師: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生:作者的視角好像在高處在遠處。由“痕”到“點”到“芥”到“粒”,量詞一個小似一個,給人一種天地之大,人物之小,人生天地間茫茫如滄海一粟的深沉感慨。

  師:你的感受很細膩。來,大家讀一讀,把那個“而已”的滋味讀出來。

  (讀出了一種深沉的感慨。)

  師:這樣標點行不行啊?(板書: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生:把頓號改成逗號,好像拉大了長堤、湖心亭、舟與人之間的距離,而用頓號則有一種渾然一體混沌難辨的意味。

  生:逗號使得景物給人一種孤立感平面感,它改變了上下一白天山共色的立體畫面,破壞了若有若無依稀恍惚如夢如幻的境界。

  師:從句法上看,全句為單句,“而已”起總束作用,句中並列成分不應用逗號。

  “一白”“一痕”“一點”“一芥”“兩三粒”,作者用字實在是奇妙,我們絲毫撼動不得。可是,這樣的語言華麗嗎?(生:不華麗。)相反,文字簡練樸素,不加渲染,不事雕琢,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幅絕妙的湖山夜雪圖,這種寫作手法就是白描。

  【知人論世悟痴心】

  師:張岱以清淡天真之筆,寫國破家亡之痛。我們來觸控張岱這位痴人之痴心。

  課件:張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張岱出身於官宦之家,明末以前未曾出仕,一直過著布衣優遊的生活。明亡以後,他曾參加過抗清鬥爭,後來消極避居浙江剡溪山中,專心從事著述,窮困以終。《陶庵夢憶》和《西湖夢尋》即寫於他明亡入山以後,書中緬懷往昔風月繁華,追憶前塵影事,字裡行間流露出深沉的故國之思和滄桑之感。

  “陶庵國破家亡,無所歸止,披髮入山……因想餘生平,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偶拈一則,如遊舊徑,如見故人,城郭人民,翻用自喜,真所謂痴人前不得說夢矣。”——《陶庵夢憶·自序》

  師:都說這篇短文裡有一個看似前後矛盾的地方,你能找出來嗎?

  生:作者說“獨往湖心亭看雪”,可事實上還有舟子相隨,並不是“獨”往。

  師:明明有舟子,為什麼說是“獨往”呢?這是不是矛盾?

  生:“獨”是指張岱內心很孤獨,而不是獨自一個人的意思。封建社會等級森嚴,古代文人如張岱者更是獨來獨往孤傲清高,那些僕人傭人是不能與達官貴人們相提並論的。

  生:“獨往湖心亭看雪”是就情感而言,是說除了我張岱之外,沒有有心賞雪的人或者說沒有一個理解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個“獨”字映襯出環境的幽靜、空曠,同時更寫出了作者與眾不同的心態與情趣。

  生: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心,舟子進不了作者的內心,舟子對“相公”的行為和心中所想是不理解的,也是不可能理解的。作者眼中無人,視舟子而不見,並無輕視之意,不過是文人雅士的孤傲罷了。

  生:作者去賞雪,帶著閒情雅緻去了,在作者心裡,這裡只有他自己,他忘乎所以,忘記一切俗念,只想著賞雪,這是一種脫俗的想法,當然會有人撐船,所以“舟中人兩三粒”。然而,興盡須歸之時,將離開仙境之地,步入凡塵,所以又用舟子的一句話作結,回到現實世界。

  師:大家想過沒有,作者寫作本文的時候是在明亡後,為什麼文章開篇所寫的時間依然是“崇禎五年十二月”?

  生:作者寫作本文的時候雖然是在明亡後,但他去湖心亭看雪的時間卻是在“崇禎五年十二月”,這是作者對如夢如煙的往事的追憶。

  生:在作者的心中明朝始終是沒有滅亡的,作者仍舊使用明代的紀年,以示不忘故國。作者借用這一時間表達了自己的心聲,同時也用於警醒自己。

  生:作者心繫故國,字裡行間傳達著自己對明朝的無限哀思和對往事的無限懷戀。提及“崇禎”,心中不免隱隱作痛,作者不甘承認明亡,還不能從這一情感中走出。

  師:文中還有一個地方也表現了他的故國之思,找一找,是哪裡?

  生:“問其姓氏,是金陵人”,作者為什麼只寫“是金陵人”,而不寫是別的什麼地方的人?我忽然想到,金陵曾是明朝的國都,作者一直揹負著對故國的難解之思啊。

  師:作者心中有波瀾啊。“崇禎”是明朝的年號,開篇就敷上了一層懷舊的色彩;“金陵”是故國之都,引發了他幽幽的故國之思:故國不堪回首,我何曾不是客居之人!

  明亡後張岱立誓不仕,只願入山著書以終。故國在張岱的生命意識裡,是永遠的痛。《陶庵夢憶》,《西湖夢尋》,他夢故國,夢故園,夢故人,夢故事,痴情說夢,成了經擠壓扭曲的未亡人精神上最終的皈依。

  生:在這冰天雪地裡,鋪氈對坐的金陵人,正沸的酒爐,讓作者感到了一絲的暖意。強飲三大杯後的張岱是清醒了許多?還是更添了幾分憂愁?

  生:同飲的這個場景也最令我難忘,天涯遇知音的愉悅化解了作者心中的淡淡愁緒。

  生:我覺得作者心中的愁緒並未得到化解,作者的心中寒冰一片,舉杯銷愁愁更愁啊。

  生:從“拉”字就可以看出,作者飲酒並沒有歡欣愉悅之意,只是礙於情面才勉強而飲。

  師:是啊,他鄉遇知音,似乎給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裡依然不改其悽清的基調,這是易代之際前朝血性文人被主流社會與自我意識拋向邊緣時心底的悲涼。茫茫世界,知己難逢,人生如夢,聚散無常,有緣相聚實非易事,此刻一別也許就難以再見,豈不令人愴神!張岱深夜獨往,悄愴幽邃,不知能將這悽神寒骨的冰雪西湖消解成幾般滋味。去湖心亭看雪,張岱的心醉了。

  師:張岱看雪,可是大異於常人啊,文中哪些地方讓你看出“相公痴”?

  (交流過程略)

  師:是啊,作者看雪有太多的不尋常:不尋常的天氣,不尋常的時間,不尋常的行蹤,不尋常的際遇。那麼,“痴”字的背後藏著一個怎樣的張岱呢?他痴迷的是什麼呢?我們來議議張岱的“痴”。

  生:這些不尋常正是張岱遺世獨立高潔傲岸不隨波逐流的精神體現,不尋常的行為塑造了一個不尋常的張岱。“痴”字似貶實褒,對作者這一不尋常的行為給予了肯定和讚揚。

  生:張岱這種奇異的行為實際上是由於他當時的“悠閒”,他見證了明朝的滅亡,也由此引發了許多感慨,此時的他已毫無牽掛,心如止水。作者冒寒深夜賞雪是對自己情懷的一種釋放,釋放自己於自然之中,使自己的感情找到寄託,以此來掩埋一切的悲哀。

  師:張岱為什麼選擇在晚上看雪呢?

  生:作者所以要夜深獨往,大約是他不想見人,也不希望被人看到,我大明未亡人誓與清朝不共戴天!這其中包含了作者避世的幽憤和孤傲的情懷,這是不被世俗凡人所理解的'高雅情調和對故國的一顆痴心,一顆赤心。

  師:透過痴行痴景,我們觸控到了張岱這位痴人之痴心。現在,請用一句話來評點張岱其人。

  生:張岱活在自己過去的世界中。

  師:說得真好!來,把它寫到黑板上去。

  【披文入情鑑痴文】

  師:痴人筆下必有痴文。與張岱同時代的名家祁彪佳這樣評價張岱的文章:

  課件:餘友張陶庵,筆具化工。其所記遊,有酈道元之博奧,有劉同人之生辣,有袁中郎之倩麗,有王季重之詼諧,無所不有;其一種空靈晶映之氣,尋其筆墨,又一無所有。為西湖傳神寫照,正在阿堵矣。——祁彪佳《西湖夢尋·序》

  師:你發現這篇文章的藝術之美了嗎?也請你來評說評說——可以就全篇,也可以就一個句子一個詞一個字甚至是一個標點。請同學們再讀課文,圈點勾畫,獨立思考,然後暢所欲言。

  生:“獨往湖心亭看雪”,一個“獨”字表達了作者內心深處漂泊無根的孤獨、茫然無奈的傷感和孤芳自賞的情懷,暗示了作者的“痴”。此字似畫龍點睛般,一個字點出了一個人的個性節操,一個字型現了一個人的內心情懷。

  生:“而已”一詞用得好。美麗的西湖僅幾個痴人而已,足見當時看雪的環境、時間是多麼的不尋常,同時也和前文“獨”相照應,把作者不隨波逐流遺世獨立的高潔傲岸和對西湖美景的“痴”充分展示了出來。

  生:此種場景似有若無,依稀恍惚,將人帶到一個夢幻世界。縮小誇張,以細小反襯闊大,使兩者構成了鮮明的對比,更能突出天空雲層山巒湖水舉目皆白宏闊雄渾的氣勢,同時也使人體會到簡單語言背後的震撼力。

  生:作者先是站在天地無我的角度,極寫上下一白恢弘壯闊的全景,然後以我的視野來看遠處的長堤和湖心亭,又寄眼身外以天地的視野來看“我”,來看舟看舟上的人。這是作者觀察大自然後從心裡出來的大自然。

  生:作者隨意揮灑幾筆,就點染出西湖雪景的神采,天與雲與山與水,湖與堤與亭與舟,共同構成了一幅恬淡的山水畫卷,給我們以清新雅緻之感,悠遠脫俗是這幅畫的精神,也是作者所推崇的人格品質。

  生:“問其姓氏”,卻又妙在語焉不詳,只說“是金陵人,客此”,便戛然而止,簡練之極,卻又意蘊雋永,給我們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生:相公的痴在舟子看來是不可理解的,但更有人早煮酒賞雪於湖心亭上,這在舟子看來,更是“痴”。“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只此一句,就令張岱和金陵客的痴態躍然紙上。“喃喃”兩字,把舟子和作者情感上的隔膜,把作者孤高冷寂的性情生動地表現了出來。

  師:作者以恬淡的筆觸融入了山水小品,得意處、感慨處相互交融,文情盪漾,餘味無窮,頗有諸多可賞玩之處。老師發現文章的題目就很美。標題為什麼是“看雪”而不是“賞雪”呢?作者做此篇的目的為的是往昔的夢,故國的夢,寄寓對故國的一種幽深的眷戀,同時抒發隱逸與感傷的情懷。“賞”好像有備而來,顯得自命清高似的,而“看”則顯得更隨意,也就更符合作者當時的心境。

  生:“湖中焉得更有此人”,好像也有一絲疑問在裡面,想不到還會有這樣的人,客人像是問自己,也像是問別人。為什麼用感嘆號而不用問號呢?

  師:誰思考好了,為這位同學解答。

  生:“獨往湖心亭看雪”,卻沒想到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湖中焉得更有此人”,這一聲驚歎雖發之於客人之口,其實這也正是作者的心聲。用感嘆號有一種知音難覓的感慨,表現了他們相互之間的賞識,用問號則顯得有些鄙夷,體現不出作者見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那種驚喜之情。

  師:還有,結尾“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為什麼要用感嘆號而不用句號呢?

  生:用句號就好像舟子對相公之痴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似的,文中顯無此意;而用感嘆號,則包含了舟子對相公痴行的驚異和感慨,顯露出他們心靈的距離。

  師:想不到小小標點竟能咀嚼出這般滋味。來,咱們對比讀一讀,細細體會一下。

  (生品讀體味)

  課件:流傳下來的《湖心亭看雪》一文有不同的版本。假如你是教科書編者,你會採用哪個版本?

  是日更定(矣),餘挐(拿)一小舟(船),……

  生:“船”給人一種很龐大很笨重的感覺,而“舟”小巧玲瓏,給人輕鬆、悠閒和灑脫的感覺,正可以襯托出張岱深夜泛舟西湖的閒情逸致。

  生:用“船”多彆扭啊,在語音上就沒有美感,而且“船”還給人一種很熱鬧的感覺,與文意也不諧調。

  生:如果乘船去看雪,那還是失意的張岱嗎?而“舟”更有一種象徵意義,茫茫天地間一葉扁舟正是作者孤寂的心。

  師:“舟”這個字眼在中國文學中有獨特的內涵,它給人的感覺有點風雨飄搖的味道,和作者當時的孤獨寂寞正相稱,而“船”則沒有這樣的審美感覺。

  生:舟怎麼“拿”得動呢?“拿”字看似不通,然而細加品味,卻又有說不盡的妙處。一個“拿”字,流露出作者去看雪的迫不及待如痴如醉的急切心情。

  生:“拿”字好。“拿”給人一種隨意的自然而然的感覺,張岱去湖心亭看雪沒有刻意準備,是突然湧現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情不自禁的衝動。如果我是編者,我就用“拿”字。

  生:“是日更定矣”,“矣”字多餘,因為不用“矣”字,句子乾淨利落,意思也一樣表達得很清楚。

  生:讀“是日更定矣”給我的感覺好像比“是日更定”夜更深了似的,並且“矣”字還有舒緩語氣的作用。

  【尾聲】

  師:是啊,讀,就要由言揣意。讀罷《湖心亭看雪》,只感到胸口好像被悄然敷上了晶瑩的寒冰。孤舟一寒士,獨品滿湖冰。曹雪芹在《紅樓夢》寫到:“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張岱,這位天仙才子,他幻化無方,意出塵外。他總在一些地方嚇著我們,而等我們驚魂甫定,便會發現,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霧淞沆碭,上下一白。我們的視界為之一開,我們的俗情為之一掃。痴行痴景,他永遠有著我們不懂的地方,深杳朦朧,清高拔俗;痴人痴心,他永遠有著我們不曾企及的境界,仰之彌高,鑽之彌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