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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後來經典散文

流年後來經典散文

  1、

  六月開始的時候,我又迷戀上了梔子花,因為它,我的窗前,案上,陽臺,有隱約的淺香在浮動。

  梔子花開,是不久前一個雨後的清晨。我站在陽臺,看沾著露水的梔子花瓣在晨曦裡泛著晶亮的光,潔白得不染纖塵,剔透得直讓人想秉住呼吸。晨的光裡,縷縷霧靄漸漸散去,空氣裡流轉著清雅的香氣,我要如何,才不能迷戀這樣的時光:清新,溫軟,且安和。

  轉過身來,我看見餐桌上放著一杯氤氳著熱氣的牛奶,一塊鬆軟的慕斯蛋糕,這是你臨出門的時候留下的,你千吩咐萬囑咐:要記得吃早餐。

  偏偏我就是這樣懶散的樣子,我可以不去吃早餐,我可以不去梳妝,我卻可以在這樣的陽臺上安靜地呆上許久許久,看綠色在我的眼前彌散,看梔子花在我的面前怒放,任時光的軒窗關住一簾清幽,然後,聽一首久遠的老歌,譬如enya的《onlytime》。

  曉月殘風,塵世如煙。他們說,這世上一切感情都會千瘡百孔,所有的故事,都會從最初的鬱鬱蔥蔥到最後的滿目蕭瑟,後來的後來,一切的堅強將全都潰不成軍。我卻不是,我的心裡一直平和,我在慢慢地走屬於我的路,因為有你相伴,我們可以一路撿拾月光,一起回憶那些落滿塵埃的青春往事,一起翻曬那些早已經結痂的傷口,然後微笑地,裝著嫵媚上路,走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一如這梔子花,綻放時候的馥郁,安靜,和幽雅。

  2、

  她一直將她的休息時間交給書,交給音樂。譬如這個下完雨的黃昏,有淺淡的夕陽餘輝穿過紫銅色的窗欞,斜斜地映在她的臉上。她坐在房間的藤椅上,看一本古舊的書,輕柔的音樂緩緩地傾瀉。

  半個小時前,他笑著離開。她的書桌上,還留著他的氣息:一個透明的玻璃花瓶,一把含苞待放的梔子花,一室的芳香,滿懷的溫暖。

  霧淡。花盛。風輕。

  她從來就不奢求她可以和他一直這樣溫暖地走下去,她淡淡地看他。她一直明白,他的眼光裡有期待有渴望,但他更有一些未來的思考,關於婚姻,關於家人,關於以後要走的長長長長的路。

  有時候她會想,二十多歲的思想裡就有那麼遠的打算,算不算一種成熟?算不算一種睿智?她看見他的眼裡有堅定不移,有盈盈柔情,她也看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憂傷,瞬息不見的灼痛。

  她不說話,裝著沒看見,她不能給他任何答覆,因為她曾經見過他的父母,他們看到她的一瞬間,眼裡,寫滿失望。

  她沒有將那一刻的心情告訴他,只用淡淡的笑容和亙久的沉默將自己密密麻麻地封裹起來,她開始無休無止地看書,厚厚的一本又一本,也開始聽音樂,悠長的一曲又一曲,他來的時候,她請他安靜。他誤以為她沉迷到書裡去了,卻斷然也不會去想,她用這樣的方式,開始與他疏離。

  她只想他笑,她只要他好。

  3、

  Enya,愛爾蘭女子,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說起她了吧,但是我卻喜歡她的歌,喜歡她的聲音,從《onlytime》、《onmywayhome》到《longlongjourney》,自然,曠美,靜謐,如同天與地至真至純的對話。

  我可以沉溺在她的歌聲裡,讓所有的聲音都不復存在,然後,讓一個早晨的時光安然的在梔子花的縷縷清香裡,靜靜流淌。

  你總會笑我,每年梔子花開的時候,我都會橫一把豎一把地往家裡拿,然後取一個瓶子,素樸到如礦泉水空瓶,我把它們插進去,不去掉多餘的枝枝葉葉,就那樣讓它們挨挨擠擠,擺好,再細細端詳,這世間怎有如此美好的花朵:凝脂般重重疊疊的花辮,鬱郁蒼蒼的葉子,明淨的白,清白的綠,簡簡單單,溫溫軟軟,宛然最清澈最明媚的笑顏。

  笑歸笑,你卻不忘記帶回一個又一個的花瓶,陶瓷的,玻璃的,質地不一,形態各異,你將它們遞給我的時候,不著聲色地說著又買了花瓶了,實際上我知道,你只是想每年六月來的時候,那些梔子花可以有更好看的瓶子裝納,如此,我就可以不會有某些遺憾,它們,終是我心上的珍藏。

  或者任何花開,都是花謝的開始,雖然香氣如舊,終也會帶上腐爛的氣息,有那麼一刻,我再也不去想它可以盛開多久,我只在它飄散的清雅裡,度一段恬適的時光。

  這個早上,我什麼也不想做,我只一遍一遍地聽enya,我只那樣坐著,純然的靜寂。

  4、

  她不多想,想多了也不能改變什麼,她只在他來的時候,安靜地躲進自己的城堡,冷漠而漠然。

  他終於看出來了,他終於知道了她轉變的原因,那般愛笑的娉婷女孩突然之間變得那麼蒼涼一定有她的理由,她在他心中一直敏銳而聰慧,她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撤退嗎?

  他怎會允許?那麼多年以來尋尋覓覓,如何才可以碰上心儀的女孩?如何才可以有值得自己全身心交付的女孩?25歲,太美好的年齡,若走出去,誰都知道會有更燦爛的天。但是,之於他,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捨棄的愛。

  他不說他的想法,他只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用自己最明媚的笑,最真的心。

  很多時候,心情決定周圍的一切,當她依舊沉溺在那些所謂的書裡,她明白她的心在千里之外,那裡,他的笑容安和,他的手心溫暖,他的懷抱堅定。

  小院。水冷。月寒。

  瓶裡的梔子花無比冷豔地盛開,但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帶來時候的模樣了,它開始萎謝,不復彼時嬌媚。她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要帶著一段距離去欣賞?是在花謝之前離開?是靜靜地守著花開花謝?還是細細地聆聽花開的聲音,感受著一段時間的幸福?

  無故花前不落淚。她的淚水就那樣無聲滑下。誰說她捨得捨棄?誰說她變得冷漠無情?她在這樣清寒的夜端茶獨立,花依舊,月依舊,人依舊,她的心,已經沉入海底。

  茶再暖,也暖不了她的心。

  5、

  起身,我給自己沏了杯花茶,習慣地放進一片檸檬。我喜歡檸檬那淡淡的`酸甜,喝下的時候,有一種幽幽的清香輾轉在唇齒之間,一如和你走過的路,深深淺淺,卻幸福安和。

  窗外的陽光有些熱烈了,風也帶了淺淺的暖。我折回又坐下,這個動作有些習慣了。你上班去了,拋開工作的忙碌,任何空閒的片刻,我都這樣黏在椅子裡,安靜地看書,安靜地聽音樂,安靜地任由時光飛速離去。

  偶爾,我會去陽臺,看你種下的花花草草,茉莉、夜來香、吊蘭、常青藤和梔子花。我怎麼也忘不了當你拿來梔子花時候的我的驚喜。一直以為那是山野裡存在的清秀可人的精靈,有著最純粹的顏色,不管世事如何只獨自散發著清香,用它最嬌羞的嫵媚伴清脆的杜鵑鳴唱,即使被一朵一朵一枝一枝摘下也依舊持久地溢滿馨香。怎知道它就這樣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它,只看著它,我不知道那連跟的花枝你要如何處理。你對我說,梔子花很容易種植,一個花盆,一些泥土,初期的澆水和施肥就可,以後,我不用再東一個花瓶西一個花瓶插梔子花了,陽臺上,六月,梔子花,會陪著我慢慢走過。

  這棵梔子樹果然很聽話地生活在我的陽臺上了,它就像鄰家少女一樣,不曾嬌貴,生生世世的清爽明淨,我開始期盼它來,常年鬱鬱蔥蔥後,終迎來的最純淨最皎潔的綻放。

  我對梔子花的痴戀,曾經讓你笑而不語,你只看著我,你不否認,當我伸手摘下那滴著晶瑩水珠的白色花朵的時候,我的心一片虔誠,就像年少時候許下的最美的心願。

  6、

  他終於不能再忍受她的漠視她的疏離了,六月快要結束的時候,他走到她的面前,奪下她手中的書,關掉音樂,拉她站起來,近乎咆哮地說:不准你再這樣了。

  她的眼裡瞬間就盈滿了淚水,她知道他終於有一天會知道她似鴕鳥的心情,她看著他,任由他喊,任由他沖天的怒火,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下,她的心中,有期盼,有委屈,甚至,有毅然決然的堅決,所有的心思,她只等他一句話:放開,或者堅持。

  他卻不說,他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去。天突然開始陰鬱,天際的濃雲開始翻滾,雨彷彿馬上要傾盆而下。他不管,他帶她穿過平時常走的那條深巷,走向不遠的山坡。

  站定,她依舊流眼淚,她想說話,最少她要告訴他他扯痛了她的手,當她準備說話的時候,她的眼光卻越過他看見了他身後漫山遍野的梔子花,她突然安靜下來,走過去,無比驚訝地看眼前的一切:淡雲微壓著青黑的山坡,輕霧蔓延在花樹坡頂,梔子花瓣上有最純淨的翻滾,遠處隱約而來杜宇的啼叫,它就那樣帶了花的清樹的綠水的甜,瞬間穿越了她的心靈。

  他看她,問:“喜歡梔子花,對嗎?”

  她點頭。

  “為什麼喜歡?它的純淨?它安靜而濃烈的綻放?還是它的清香?”

  她看他,她不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什麼。

  “知道嗎?梔子花的花語,是永恆的愛,一生的守侯。”

  她看他,定定地看,突然,她發現所有鬱積在心頭的陰霾在一瞬間散去了,她的心開始狂跳,她的眼裡,有了熠熠的光芒。

  他擁住她,陪著她,在開滿梔子花的山坡上,迎風而立。

  7、

  深巷。煙雨。梔子花。

  她永遠會記得那一幕,他告訴她梔子花語的時候,漫山遍野的梔子花正熱烈地開放,而每一朵,又是那麼淡然恬靜。清白的綠,明淨的白,平凡樸實,馨香恆久。

  後來,她就那樣迷戀上了梔子花,每年六月來的時候,她始終記得捧回一束一束來,插在各式各樣的花瓶裡。後來的後來,他乾脆在他們的陽臺上種了一棵梔子花樹,如此她也有了親手採摘的逸趣,每每看見她捧著梔子花的時候,他會會心地笑。

  我也會會心地笑。多年以來的執著,多年以來梔子花的陪伴,不去說我最美麗的路途裡始終有你相伴,也不去說用我三世的煙火換你一世的迷離,我只知道,你在,世界就在:你在,心就安。

  耳畔,依舊是enya的聲音:純美,安靜,一如我們的歲月:恬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