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西塞山懷古
《西塞山懷古》是唐代詩人劉禹錫的作品。此詩懷古傷今。表現國家統一是歷史之必然,闡發了事物興廢決定於人的思想。也表現了因為曾經是軍事要塞,而今山形依舊,可是人事全非,拓開了詩的主題。
西塞山懷古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譯文
王濬的戰船從益州出發,東吳的王氣便黯然消逝。
千丈長的鐵鏈沉入江底,一片降旗掛在石頭城頭。
人生中多少次傷懷往事,山形依然不變靠著寒流。
從今以後天下歸為一同,蘆荻在舊壘上蕭蕭飄搖。
詩人簡介
劉禹錫(772-842),字夢得,漢族,中國唐朝彭城(今徐州)人,祖籍洛陽,唐朝文學家,哲學家,自稱是漢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監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團的一員。唐代中晚期著名詩人,有“詩豪”之稱。他的家庭是一個世代以儒學相傳的書香門第。政治上主張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動的中心人物之一。後來永貞革新失敗被貶為朗州司馬(今湖南常德)。據湖南常德歷史學家、收藏家周新國先生考證劉禹錫被貶為朗州司馬其間寫了著名的“漢壽城春望”
賞析
西塞山,在今湖北省黃石市東面的長江邊上。嵐橫秋塞,山鎖洪流,形勢險峻。是六朝有名的軍事要塞。公元280年(西晉太康元年),晉武帝司馬炎命王濬率領以高大的戰船“樓船”組成的西晉水軍,順江而下,討伐東吳。詩人便以這件史事為題,開頭寫“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便黯然消失。益州金陵,相距遙遙,一“下”即“收”,表明速度之快。兩字對舉就渲染出一方是勢如破竹,一方則是聞風喪膽,強弱懸殊,高下立判。第二聯便順勢而下,直寫戰事及其結果。東吳的亡國之君孫皓,憑藉長江天險,並在江中暗置鐵錐,再加以千尋鐵鏈橫鎖江面,自以為是萬全之計,誰知王濬用大筏數十,沖走鐵錐,以火炬燒燬鐵鏈,結果順流鼓棹,徑造三山,直取金陵。“皓乃備亡國之禮,……造於壘門”(《晉書·王濬傳》)。第二聯就是形象地概括了這一段歷史。
詩的前四句,洗煉、緊湊,在對比之中寫出了雙方的強弱,進攻的路線,攻守的方式,戰爭的結局。它只用第一句詩寫西晉水軍出發,下面就單寫東吳:在戰爭開始的反映,苦心經營的工事被毀,直到舉旗投降,步步緊逼,一氣直下。人們不僅看到了失敗者的形象,也看到了勝利者的那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可謂虛實相間,勝敗相形,巧於安排。
詩人在剪裁上頗具功力。他從眾多的史事中單選西晉滅吳一事,這是耐人尋味的,因為東吳是六朝的頭,它又有頗為“新穎”的防禦工事,竟然覆滅了。照理後人應引以為鑑,其實不然。所以寫吳的滅亡,不僅揭示了當時吳王的昏聵無能,更表現了那些後來者的愚蠢,也反映了國家的統一是歷史的必然。其次,詩人寫晉吳之戰,重點是寫吳,而寫吳又著重點出那種虛妄的精神支柱“王氣”、天然的地形、千尋的鐵鏈,皆不足恃。這就從反面闡發了一個深刻的思想,那就是“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劉禹錫《金陵懷古》)。可見如此剪裁,就在於它能完滿地表現其主題思想。
清代屈復認為此詩第五句甚妙。不過應該指出,若是沒有前四句豐富的內容和深刻的思想,第五句是難以收到如此言簡意賅的效果。第六句“山形依舊枕寒流”,山形,指西塞山;寒流,指長江,“寒”字和結句的“秋”字相照應。詩到這裡才點到西塞山,但是前面所寫並沒有離題。因為西塞山之所以成為有名的軍事要塞,之所以在它的身邊演出過那些有聲有色載入史冊的“活劇”,就是以南北分裂、南朝政權存在為條件的。因此前面放眼六朝的`興亡,正是為了從一個廣闊的歷史背景中引出西塞山,從而大大開拓了詩的境界。詩人不去描繪眼前西塞山如何奇偉竦峭,而是突出“依舊”二字,亦是頗有講究的。山川“依舊”,就更顯得人事之變化,六朝之短促,不僅如此,它還表現出一個“江山不管興亡恨,一任斜陽伴客愁”(包佶《再過金陵》)的意境。這些又從另一個角度對上一句的“傷”字作了補充。
第七句宕開一筆,直寫“今逢”之世,第八句說往日的軍事堡壘,如今已荒廢在一片秋風蘆荻之中。這殘破荒涼的遺蹟,便是六朝覆滅的見證,便是分裂失敗的象徵,也是“今逢四海為家日”、江山一統的結果。懷古慨今,收束了全詩。全詩借古諷今,沉鬱感傷,但繁簡得當,直點現實。
劉禹錫的這首詩,寓深刻的思想於縱橫開闔、酣暢流利的風調之中,詩人好像是在客觀地敘述往事,描繪古蹟,其實並非如此,劉禹錫在這首詩中,把嘲弄的鋒芒指向在歷史上曾經佔據一方、但終於覆滅的統治者,這正是對重新抬頭的割據勢力的迎頭一擊。當然,“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後庭花》”(劉禹錫《金陵五題·臺城》),這個六朝覆滅的教訓,對於當時驕侈腐敗的唐王朝來說,也是一面很好的鏡子。
創作背景
這首詩是劉禹錫於公元824年(唐穆宗長慶四年)所作。是年,劉禹錫由夔州(治今重慶奉節)刺史調任和州(治今安徽和縣)刺史,在沿江東下赴任的途中,經西塞山時,觸景生情,撫今追昔,寫下了這首感嘆歷史興亡的詩。
唐朝自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比較嚴重。唐憲宗時期,唐朝曾經取得了幾次平定藩鎮割據戰爭的勝利,國家又出現了比較統一的局面,不過這種景象只是曇花一現,公元821年到822年河北三鎮又恢復了割據局面。此詩即為作者結合當時形勢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