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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是一株花美文欣賞

米蘭,是一株花美文欣賞

  米蘭,是一株花。在即將邁進年關的日子裡,米蘭開花了。在老葉的深綠與新葉的淺綠當中,一根根芊芊花徑上,就這樣鑲嵌了許多顆點點鵝黃的繁星。這棵米蘭,開的正旺。我本不是個會養花的人,獨獨這盆米蘭,一直枝繁葉茂,花香不斷。它是父親留下的,每當我看到它,就好似看到了我的父親。

  初見之時,它還是一株幼苗。它第一次進我家的門,是被父親用腳踏車駝回來的。我站在陽臺上,見到騎著腳踏車的父親,一晃一晃的就過來了。他把腳踏車往牆邊上一靠,就小心翼翼的捧著這盆花走進了昏暗的樓口。我跑過去為父親開門,父親滿眼睛的光亮,他歡喜的說,這可是盆好花,叫米蘭。

  父親是極為勤勞的。在老家的時候,他工作之餘,把房前屋後一大片的園子照料得極好。每日早早的起來,擔水施肥。一園子的鬱鬱蔥蔥。搬到城裡,父親把心思放在了那不足二平米的陽臺上。二哥焊來了個花架,陽臺就成了父親的小花圃了。父親是愛花之人,從我記事起,如論是在老家,還是在城裡,我們家唯獨不缺的,就是花香。若把這些花排個榜單來,最有意境的該屬於九月的菊花。在三間土房子的家中,好多不同品種的菊花幾乎是同時綻放了,看著那些花,我小小的世界一下子豐盈起來,土房子也被燦然的菊花點綴的無比溫馨。紫菊花的花鬚子長的如展開的手掌,短的好比一個指甲蓋兒那麼短,長短不一,交錯縱橫,不同尋常。最沁香唯美的,當屬盛開的繡球。大如飯碗一般的,通身淡淡的水粉,無數的小花擠擠挨挨的,極為粉嫩,極為招人喜愛。開花頻率最高的當屬那大紅的扶桑。枝葉不很茂密,唯獨那紅花總是一支獨放。喜人的紅,一縷縷的蔓延到人的心。還有那月季,雖沒有玫瑰名聲大,然開出的花卻一點不遜色。嬌黃的、硃紅的、亮粉的、月白的。

  2000年午後的陽光穿過陽臺,灑在我和父親身上。我們就這樣一起,蹲下來看著它,它似乎與以往的那些花是不同的。父親默默的說,這花和人一樣,不在乎開不開花,你看它這精氣神,人到啥時候都不能蔫了,你不蔫了,你就像它一樣,朝氣蓬勃。我就仔細的看它,看它的精氣神,我看到它的葉子翠的透著亮,枝幹有力的託舉著,若一棵挺拔的小樹,真的一點也不蔫,讓人不禁對它的未來有了些許期待。它雖未曾開花,然通身卻洋溢著一種說不出來的一種意境了。父親看出我的喜歡,隔幾日就又駝了盆回來。父親指著兩盆米蘭,含著笑說,你自己挑挑,看看喜歡哪個就拿回家去。我挑了盆看起來更茁壯,更水靈的。父親送我去公交車站,一輛腳踏車,前車筐裡是米蘭,後車座上是我年幼的小兒,我和父親就這樣一路欣喜的走著,走在落日的餘暉裡。父親的步子是有力而穩健的。他那會兒已經是76歲的老人了。回到自己的小家,我把米蘭放在客廳裡光線最好的地方,新鮮了一陣子,忙忙碌碌,也就忽視了。過不了多久,被我搬回家的米蘭就開始掉葉子,最後竟然悄無聲息的只剩下枝幹突兀的立在花盆裡。而父親的那盆米蘭卻是越來越水靈了。他總是在忙碌在那小小的陽臺,換土、施肥、剪枝、以一顆慈愛之心,對待世界上的一草一木,相識或不相識的人。

  2009年秋天,父親燃盡生命裡最後一抹燭火,生命永遠定格在85歲。收拾父親遺物的時候,我看到失去了主人的米蘭蔫了。它的葉子灰濛濛的,我默默的抱起它,把它擁在懷中。我是那麼的遺憾,遺憾的是這一生都未曾給父親一個擁抱。我滿世界的尋找,面對我的,只有那座圍滿鮮花的墳塋。我抱起這盆米蘭,好似抱起了化為灰燼的父親。我把這盆米蘭放在了身邊,總是放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接過了愛護它的責任,如同我從父親手裡接過了照顧母親的責任。我把母親接了來,在我的小家裡,給母親安了個家。日日夜夜,我安靜的看她的欣喜與失落,陪她到公園裡走走。和她聊總也聊不完的過往。米蘭被我放在了辦公室,小心翼翼的照料,格外的珍視,請人剪枝,澆水施肥,每一樣也不敢含糊。而米蘭也似乎懂的我的心,日日的`青蔥起來。我總能從那新葉裡,讀到父親的氣息。那星星點點的一串串花枝,如同父親永遠含笑的眼睛。我和這盆花,心靈相惜。

  如今,父親已經離去四年了。思念的疼痛消無聲息的啃食我的心。在家人團聚的時候,總會想念缺席了的父親。每年清明,我會給父親送去最美的一大束花。我給父親送去的花束是五彩繽紛的。我的父親是那麼的愛花,今年夏天去看望他的時候,竟然發現,在他的墳前,竟然有一株蘭花,葉子碧綠如玉,花朵燦然若霞。在這鄉下的四野,竟然有這樣美好的花隨著風,在他成眠的地方,紮下了根,沐浴著自然的雨露,開的如此嬌豔。

  而我從父親手中接過來的這盆米蘭,比之前更加茁壯了。一盆花,濃密的葉子,濃密的新綠。又要過年了。街上的燈籠都亮了起來,中國節紅紅火火的,平安的燈盞紅紅火火的,今年過年,家裡老老少少,二十口人就要相聚了。凝望夜空,在那無盡的悠長裡,我思念我的父親。這份思念自心底一點點蔓延,在眼波里湧起潮汐。而米蘭花,在我僅僅休息了一天的週末,當我於次日清晨,在辦公室的門的那一霎那,迎來了它的滿枝椏的怒放。讓我在那一刻,於驚愕中欣喜,於感傷中欣慰。米蘭,米蘭,滿樹的繁星的米蘭,懂的我的心,那向上的花枝,點亮我暗淡的心。

  在我的影集裡,珍藏著一張我和父親並肩站在花圃前的照片,我調皮的笑著,父親慈愛的笑 著。父親把人世裡最美好的花,深深的種植在我的心田上。無論面臨何種人生之境,都心若花田,純潔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