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魯迅的畫像作文1000字
給教科書外的魯迅“畫像”
在魯迅去世前的一個多月,日夜躺著,無力讀書寫文的他有感於死亡的日益迫促,寫了篇《死》。魯迅到底是魯迅,即便醫生宣告了他“就要滅亡”,這篇關於死亡的文字,依然寫得氣勢不凡。不過,這篇名為《死》的文字,之所以警策動人,也許恰恰是它弔詭地議論了生——魯迅比誰都清楚死亡只是宣告了他肉身的滅亡,卻啟動了他聲名的另一種新生。
就此,魯迅,將不再是一個單純的作家,而淪落為他始料未及的且是他最不願見到的一個詞彙。正如餘華所言,魯迅的命運即是從一個作家變為一個詞彙,再從一個詞彙變為一個作家。而魯迅命運的轉變,同時也是1949年後中國政治、文化、文學的劇情變化。魯迅,就像是“溫度計”,忽高忽低的體溫,鮮明見出整個社會的體溫,是正常、感冒還是發燒。比起這種“鮮明”,魯迅本身反倒變得晦暗不明。
除此之外,魯迅又不時成為當代文化論戰的試驗常逝世70年,身後是非不止,爭論不歇,即便再度談論諸如魯迅的文學創作、道德人格、魯迅和胡適的比較等老命題,也仍會生髮出新問題,諸如革命與改良之爭、政治與文學之關係等等。有論者指出,魯迅早已成為現代中國知識分子最重要的“道統”。
而隨著社會的日益開放,民眾也越來越不滿慣常的那個教科書裡的魯迅。他們要的是一個親切有味的魯迅。尤其近年,魯迅被一再要求“還原”、“喚回”、“平視”,像是一件寶物,被雙方不停地爭來奪去。也在這過程中,魯迅的面目庶幾更清晰了些。
畫家陳丹青自三年前“笑談大先生”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寫就了七篇談魯迅的文字,好比是給教科書外的魯迅畫了七張簡淨風流的素描。在他那裡,魯迅並非一個詞彙、概念或是什麼說法,就是一個待在上海,抽菸,愛看電影,愛買書的作家。他喜歡的魯迅,是“好看”的人,“一臉的清苦、剛直、坦然,骨子裡卻透著風流與俏皮”;也是“好玩”的人,幽默、溫情、體貼,最善於在每一行文字裡自己玩;他讚歎“三十年代的上海之所以是三十年代的上海,就因為上海很看得起魯迅,而魯迅不很看得起上海”,於是魯迅成就了上海,上海也成就了魯迅;而魯迅與胡適日後在此地彼地境遇之同異,“獨尊魯迅、抹殺胡適”不是對魯迅的尊重,反致“政治生態迅速敗壞,文藝生態迅速荒蕪”,從此“失去選擇、失去記憶,最後,失去歷史”;而《狂人》中鼎鼎有名的“吃人”和“救救孩子”的狂言,在提醒我們文學或可為歷史的寓言與預言。
陳丹青自認只是魯迅的粉絲,多年嗜讀魯迅,讓他對魯迅的著作和生平事蹟熟稔得很。加之多年的江湖閱歷和畫家的纖敏直覺,他的魯迅素描也就溢位了魯迅常談的邊際和拘囿。值得一提的是,他談魯迅,不是戲說,亦非故作驚人語,只是別出心裁,出以一己與魯迅的多年神交的`深交,徑直說出自己的魯迅印象。因為懷抱敬意,所以談得恭謹;因為愛重魯迅,所以談得審慎;因為蔽障重重,所以知道對魯迅恭敬並非是尊敬魯迅最好的方式——繞開魯迅,或者說,繞過那個符號的魯迅才能更靠近真實的魯迅。
陳丹青的魯迅是寫意的魯迅,寥寥幾筆,風致頓出,不似教科書上的魯迅,皮毛骨骼,無一不合,卻神氣索然;同時,陳丹青又是在寫魯迅的“意”,以其獨到的悟性體驗,寫出湮沒不彰的魯迅真意與本意;進而他還借魯迅寫寫自己的意,從魯迅的臉看見60年來中國知識分子遭到的屈辱,從魯迅和死亡的曖昧話題延展至意識形態對個人的狎弄與形塑,從“魯迅是誰”究問言論空間的珍罕難得。
魯迅從某種程度上說,是當代中國最大的話語平臺之一,陳丹青的魯迅雜談直接、準確而有力;是他的魯迅讀書報告,一份長達30年的讀魯心得,聰明體貼而富新意;更是他在這話語平臺上對當下中國文化現狀的一次精彩分析,從不滿足於就魯談魯,於是反倒成就了魯迅話題的新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