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苦難是一朵花
19歲那年,我高考落榜了,復讀需要繳納一筆不菲的學費。
我的母親讀書不多,但是性格要強。一天,幾個跟她平日很要好的中年女人找到她,商量著去城陽販蛤蜊,據說用車子載兩包回來,一天可以賺100多元。
母親心動了,非要去試試。她那年已近50歲,自己騎車子去販蛤蜊讓我不放心,我提出跟她們一起去看看。
城陽離我居住的小城有20多里路,我們準備好編織袋、繩子,我還特意跑到一個同學家,借了一架“大金鹿”車子。第二天一早,天還黑的,我們就出發了。
天剛剛破曉,海鮮批發市場上已經人頭攢動,不少跟我們一樣的小販,胳膊底下夾著包跟商主討價還價。我也湊了過去,蹲在一堆小山似的蛤蜊跟前用手扒拉著,邊學著小販的口氣跟商主還價。
“行,你要多少?”商主抽著煙,目光在我稚氣未脫的臉上掃了一眼,很痛快地說。
我回頭看著母親,母親輕輕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明白了,站起身剛要走,那人厲聲喝住了我。
“什麼意思?講好了價想走,沒門兒!”他把手裡的菸頭朝地上重重一摔,上前一把揪住我。
我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怕什麼?反身一擋,這一擋激怒了對方,一個拳頭朝我臉上過來。
鮮血從我的鼻子上流了下來。母親衝上去,擋在那人跟前,護著我說:“不就一包蛤蜊嗎?買就是了,憑什麼打人?有你這樣的嗎?”
“媽,不要買!”我捂著鼻子,上前想阻止母親,可那人身後又閃出幾個人,朝我虎視地瞪著,母親又把我向後猛地一推。
“最少500斤!”那人看也不看母親,冷冷地拋下一句。
明顯的欺詐,我肺都氣炸了,恨不得衝上去砸扁他的鼻子!
“哪有這種道理?買多買少自己說了算,我就要這一包!”
“不行!”那人用腳踩住裝蛤蜊的袋子,噴著煙,“這是批發市場的規矩。”
往家走的時候,我跟母親每人載著三包蛤蜊,車兩邊樑上各一包,打橫又一包,起初還勉強騎得動,可是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吁吁。母親走在前面,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等著我。
“都怪我,不叫你來就好了。”母親看著我淤青的鼻樑,用袖口想給我擦鼻孔裡殘留的一點血跡。
我強裝笑臉,對母親說:“沒事,媽,我會找人來收拾他們的.!你放心,我不會嚥下這口氣!”
“你敢!”母親狠狠地瞪著我,“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回家好好複習,要是敢惹事,我跟你沒完!”
看著母親這般的懦弱,我氣急地把車子一摔,載著蛤蜊的車子滾到了路一側的溝裡。我不解氣,又跳進溝裡,狠狠地照著袋子踹了幾腳。
發洩完了,我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我走了很遠,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想起母親一個人待在那兒,肯定搬不動車子,只好又走了回來。
我看見母親坐在大樹底下,眼睛顯然剛剛哭過。母親不知用什麼方法將車子從溝裡搬了上來,而且她的那輛車子上多載了一包蛤蜊,我的車子上,少了一包。
我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那一天,我跟母親走走停停,到了家,已快晌午了。
母親推著小車,走街串巷,賣完最後一斤蛤蜊,只賺回了本錢——蛤蜊當天沒賣完,死去大半。母親仍沒洩氣,第二天一早,又跟著同伴去了海鮮市場。
只是,母親沒有再讓我跟著去,我把自己埋進書本,專心複習起來。最後,我拿著母親用血汗賺來的2000元錢,參加了復讀,第二年,我如願以償,考上了一所較為理想的大學。
彈指一揮間,20年過去了,我想象不出,母親當年是忍受著怎樣的屈辱,把愛和責任背了回來:一半是怕我受到傷害,一半是為了給我湊足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