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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賦》的美人意象

《赤壁賦》的美人意象

  在蘇軾的《赤壁賦》中,主客望著朦朧、淡雅的江月,舉杯吟詠《詩經·陳風·月出》時,在他們的眼裡,月亮是一位冰清玉潔的女子,款款而深情,主客因之而歡愉;沉浸在煙波浩渺之中,扣船而歌:“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月亮卻是如此的可望而不可即,主客因之而生悲情。可見,牽動主客情愫的便是這多情的“美人”,“美人”承載了作者蘇軾複雜的情感。

  “美人”意象最早見於《詩經·陳風·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兮。舒憂受兮,勞心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這首詩記載了一個男子在月下懷念美人的情感,這種情感也是男性最原始的情愫。蘇軾看見江水中的月亮馬上吟出這首詩,秉承了《月出》的“月亮”的原始意象,因此,在他的筆下月亮才那麼清新可人。月亮和作者,一個懸掛在天上,一個遨遊在水中,空間距離的錯覺,讓月亮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用她的魅力撩撥著作者的心絃。在對她的渴望中,作者只能發出“望美人兮天一方”的無限感慨。作者筆下的“月亮”意象和“美人”意象是合而為一的,取“美人”之形,月亮之美,“美人”把月亮的朦朧、恬淡之意蘊具體化了,後文中的抒情、義理主要是望“美人”而不得的情緒的釋放。

  “美人”寄寓了作者的忠君之情。

  “美人”是詩家們經常吟詠的物件,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屈原。屈原常在他的詩歌裡取“美人”、“香草”為意象。以追隨“美人”象徵他“忠君”的思想;以“香草”象徵他高潔的品質;以眾女妒美比群小嫉賢。

  《赤壁賦》第二段有明顯繼承《楚辭》的痕跡,其中引用的歌詞幾乎全部化楚辭而來,蘇軾絕對不只是從形式上繼承屈老先生的筆法,而應該有更深層次的寓意。屈原“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得不到楚懷王的信任而被流放;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有志不能酬,可見兩位時代的智者的經歷和命運是何其相似!屈原雖然被流放,仍然不忘思君報國,蘇軾雖然被貶黃州,身處“野外”,但並未泯滅他的一顆擁護朝廷的`忠心,可見兩位時代的智者思想何其相似!所以,在《赤壁賦》中作者借對“美人”的思念表達對國君的忠心,以“美人”比君,寫出了蘇軾的忠君之殷切。

  我們要一分為二地看待蘇軾的“忠君”思想。誠然“忠君”是有侷限的,但是正是這一理念支撐蘇軾積極“用世”,希望為宋王朝分憂,建樹功業。下文“哀吾生之須臾”與“共適”於“無盡藏”的江山風月,都由望“美人”而不得,即得不到朝廷的重用而生髮出來,妙在並不著痕跡:一個人既出仕做官,思用於世,遇到小人讒謗,自然有“哀”的一面,但如果從此消極頹唐、不思振作,那就達不到完成忠君的目的。忠君用世的一貫精神引導著蘇軾在客觀形勢對自己最不利時,便力求胸襟豁達,順乎自然,以適應逆境;身處逆境之際也還要“望美人兮天一方”,始終不放棄地等待國君、朝廷對自己的召喚。這正是蘇軾的主要的、始終如一的人生態度。

  “美人”象徵作者美好的理想。

  “美人”意象在古詩詞中的另一意蘊來源於《詩經·秦風·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詩中“伊人”被追尋者苦苦的追尋而終不可得,“伊人”即象徵了“理想”,追尋“伊人”不可得,實質是追求理想而不可得。現代詩人戴望舒在其詩歌《雨巷》中借“丁香姑娘”讓“美人”的這一意蘊再生,男主人公在尋尋覓覓中與“丁香姑娘”相逢,又在“丁香姑娘”嘆息聲中飄然錯過,何嘗不是對美好理想追尋的執著以及對追尋理想失落的迷惘的渲洩呢?

  《赤壁賦》中蘇軾對“美人”沒有作外貌的描寫,舍其具體的形而攝其神韻,才使得它那樣冰清玉潔,那樣清純脫俗。因此,作者筆下的“美人”是有所象徵的,是其美好理想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對蘇軾而言,人生想擁有的太多太多,人生想實現的價值也太多太多。他有自己的政治抱負,有自己的文學之夢,有他的生活理想……當他被貶黃州時,這些美好的東西自然離他而去,理想如“美人”一樣飄然而過,可望而不可即,蘇軾只能扼腕嘆息,“望美人兮天一方”而發出哀嘆!

  “美人”意象貫穿《赤壁賦》全文,牽動著蘇軾情緒的起伏,影射了蘇軾複雜的情感。把握“美人”多重意象,是解讀《赤壁賦》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