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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陶淵明故居

走近陶淵明故居

  沒有陶公的歸隱,中國的文學史就不會是如此這般了。文章憎命達,歷史的跌宕才會推演出文化巨人。以下是小編J.L分享的走近陶淵明故居,更多熱點雜文閱讀歡迎訪問(www.ruiwen.com/wenxue)。

  到了江西的九江,必須要到陶淵明的故居去瞻仰一下,這不僅僅是去觀光一個旅遊景點,而是要尋找陶淵明的田園詩風,退隱後的悠然,或是一點什麼苦衷。總之出於對名古人大家的一種崇敬,祭拜則是必然的了。

  九江,在歷史上曾經叫過潯陽,江州、柴桑等。陶淵明棄官以後,就回到了潯陽郡西南的星子縣隱居,過上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同妻子男耕女織,在偏安一隅飢一頓飽一頓的打發著光陰。這期間他飽嘗了民間的疾苦,也領略到了棄官以後政治上的輕鬆,與山水融化在一起的愉快心情。所以寫下了大量的田園詩,散文,詞賦,開啟了田園詩風的先河。

  當我們走進陶淵明故居,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狹長的山坳,兩面的山平緩,充其量是丘陵,中間的平坦處也不會寬過百米。眼前這個地方就是陶淵明所說的“悠然見南山”的地方?那南山一點兒都不偉岸。“採菊東蘺下”,菊在哪裡?陶園給我的感覺與平時讀書所形成的樣子不知要相差多遠。

  走進山坳的小路旁是一池一池的蔬菜,每個小池子也只有 一平方米到兩平方米。這個地方的土地這樣稀缺?我心底生出了感嘆。一排錯落有致的灰色房舍展現在眼前,四周是一人多高的圍牆,門緊閉著,門口堆放著幾輛摩托車,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與我同行的幾個人有些失望,順著山邊的路向裡面走,路明顯高於山坳裡房宅,向園內望下去,裡面的房宅基本能看個大其概。

  好在這時候從一個園內的房子裡走出來一個女士,端著個洗衣盆,被我們叫住了。原來陶淵明故居正在修繕,停止接待遊客,要在一個月以後才能開放。我們說明了遠道而來,再來不易。這個女士很有同情心,我們就成了陶淵明故居唯一的一夥遊客。這位女士具有大文化人故里的優雅,義務為我們當起了導遊。

  一進陶園的門,是一個四角亭亙在路的中央,兩級臺階穿亭而過,亭子的柱子上一副楹聯:右面:雲無心以出岫;左面:鳥飛倦而知遠。橫匾:歸來亭。這是陶公一生的心靈之音,也是這座園子的靈魂。駐足在這座亭子面前,彷彿看到一個疲倦的長者仰望天空,衣衫在秋風中抖動,或許他的眼睛裡面還有淚痕。歸隱?決不是人們所歌頌的那樣富有詩意,那樣輕鬆愉快,歸隱是官場潦倒中的一種無奈之舉。哪個有血氣的文人志士不想報效國家?誰人不想施展自己的報負?

  順著由石頭鋪成的甬道,走進一個長廊,這是一段詩林,主要是陶淵明的詩,還有歷代名人歌頌與緬懷陶公的詩,當然都是大手筆。那麼多的詩,我們來不及細細品味就拐入向南的小道。越過一個小小的池塘,這應該就是“洗墨池”,看來是剛剛清淤,岸上全是翻出來的新土。這位女士指給我們看岸上的柳樹,在池子的南岸一排柳樹,有七八棵,她說準備留下五棵,因為陶淵明也叫五柳先生。那岸上的柳一定不是陶公當年的柳,一千好幾百年了,什麼樣的柳也要化為灰土。

  一組石階引著我們向南山走去,那裡有陶淵明的墓,一個十分簡陋的不起眼的墳冢。一個石碑,旁邊是用石板刻成的陶公的賦:歸去來辭。女士告訴我們說,陶淵明享年六十三歲,所以這石階也用了六十三級。她說陶公去世後不是安葬在這裡,而是一個人們不知道的地方,後來由於一場大水,把陶公的墓碑衝了出來,陶淵明的後人揀來立在了這裡。這座墳是空的。這個說法與一些史料的記載還不一樣。魂兮歸來,陶公安息!

  再想看點什麼東西,這位女士說,展館還沒有開,起居的地方也沒有開,只能看到這了。

  狹窄的甬路上,散落著一片片的枯葉,這就是南方的氣候特點,本來此時是春天,卻已經有葉子落下了。滿目青山,一片鬱綠,偶有落葉黃枯,最容易給人以繁華不遠處的凋零感,一邊是生,一邊是亡,生生相息,這可能就是世界的`本意。

  站在這寂靜孤零的陶園,遙想陶淵明當年的生活場景,日出領著妻子荷鋤而出,日落攜著妻子疲憊而歸,看一眼夕陽西下,彈一彈身上的泥土,可能又來了詩興,或隨口吟誦,或趕緊找來紙墨,一揮而成。田園詩出來了,並沒有什麼刻意的企求,或是想著有朝一日,能讓後人如此的痴狂,他的不經意之作,竟成了響徹歷史的絕唱。有誰能預見未來呢?

  陶淵明從彭澤縣令崗位上,一忿不為五斗米折腰,掛冠而去。這不是一個偶然的義憤之舉,而是長期積壓的心頭的鬱悶總的爆發。陶公讀了很多的書,據說通明黃老之學,對世事淡然處之,任潮起潮落,花開花謝,搬不動天,就看天好了,擰不過天就順天好了。

  陶公又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身上儒道並存,有曠世之才,為國效力,實現自身價值的報負也很強烈,也幾次出仕,做過參軍,也當過祭酒,還當了幾十天的地方官。既“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大濟蒼生”;又“性本愛丘山”,“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中,走出了他人生特有的風光。

  從國家用人的意義上來考慮,陶公的歸隱是國家的悲劇,也是他個人的悲劇,如果從大文學家的產生,田園詩派對歷史的影響,這個悲劇又是傑出的貢獻。沒有陶公的歸隱,中國的文學史就不會是如此這般了。文章憎命達,歷史的跌宕才會推演出文化巨人。

  文人性格與官僚性格的巨大差異,決定了文人為官或棄文道而入官道,或堅守文道而退出官道,這一點無論是古今還是中外,概出一理,很難把二者合在一起做好。文人的性格天真,豪放,理想主義,浪漫神馳,情緒化多一些,心中的美好,對人的善意多一些,有時還有一些狂。文人的面子也很重要,陶公不為五斗米折腰,李白發誓:既不摧眉又不折腰,蔑視權貴,朱自清寧可餓死,不領救濟糧。這樣的性格與面子是最不適合官場了。而官僚的人格,其實是職業人格:說假話,說大話,報喜不報憂,陰謀,狡詐,心口不一,言行有別,權術,當面笑臉,背後捅刀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採用任何手段,六親不認,臉皮厚,心腸狠。對大一級的官僚可以俯首帖耳,當奴才,而對低一級的官僚,則一定要當老爺。勾踐為了達到報仇目的,可以嘗夫差的糞便,安祿山為了討唐明皇與楊貴妃的歡心,竟可以學動物的嚎叫。官場中下對上沒有尊嚴可言。

  兩種職業性格如果硬是拼裝在一個人的身上,就出現了苦悶與彷徨,須在此二者中選擇一種,歷史上有的文人放棄了文人的性格,把官也做的蠻好,而有的文人堅守了文人性格,則不得不中間退出官場或被屠戮。陶淵明堅守了文人的性格,官只做到七品就到頭了。

  徘徊在陶園中,那一草一木,似乎都有陶公的性格與靈氣,都是那樣的柔和與無爭。陶公的歸隱是真正的不想陷於汙濁而自清。歷史上也不乏有些利用當隱士而沽名釣譽之徒,待價而沽,釣朝庭的胃口。隱士復出做官不可勝數。仔細想來隱士竟然也有真假,而假隱士的退隱竟是官場的一種權術,是以退為攻,或者叫退一步而求進兩步。陶淵明是真隱士,一直在田園終老,堅守了文人的美操。

  孔老夫子說過“邦有道則興,邦無道則隱。”陶公沒有等到邦有道的那一天。在他的心中,士為天下的雄心一刻也不曾泯滅,對建設一個理想社會的報負一刻也沒有停止。不能親身去實踐改造社會的理想,那就在虛幻中構建吧,桃花園記是陶公政治理想的真實表露,他設計了那樣美好的社會,沒有官僚,沒有戰爭,沒有溜鬚拍馬,沒有強盜,一個大同的社會。寫這樣一篇鉅作,把陶公的政治理想掏空了,從而只能歸入田園,尋找與自然的合一了。

  隱士是邦無道的產物,賢人在野不在朝,是聰明的人才為避禍逃進深山。隱士所持的都是“黃老”之學。這“黃老”思想成了一代又一代才人逃避現實的救命稻草,也撐起了一個天大的面子,使逃避有了一個輕鬆而又好聽的藉口。“黃老”之學不論怎樣修飾,核心還是消極退讓,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裡面也有阿Q的精神勝利法,不爭乃大爭,世上無能與之爭,是躲起來哲學,避開對立面,讓其在同另外的矛盾中消耗力量,自己只看結果就可以了。世界上的事,“黃老”不參與,當看著他人爭鬥紛紛死掉了的時候,“黃老”自己也已經老掉牙了。真應該慶幸世界上還有其它學說與思想,如果只有“黃老”一家,那就壞了,強盜會橫行無阻,世界永無寧日,“黃老”想安靜地吃粗糧喝生水也不成了。一個人,一個社會,一時的“黃老”可以,一世“黃老”則不行,一部分人“黃老”可以,所有人“黃老”則不行。

  當我們從陶公的故居走出來,日頭已經西沉,升起的紅霞浸漫了整個窄窄的山坳。夕陽無聲,大地還是那樣漫不經心,陶公那踏著落日歸晚的身影,似乎還停留在這山坳裡,一股股田園詩風輕輕地拂面而來。穿透歷史時空,面對東晉社會的山水人文,後人應該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