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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識得桃花缺了人面散文

只識得桃花缺了人面散文

  同腕錶戴在一起的手鐲動作間碰撞發出輕靈的聲響,那種燈光下模糊的透明,透過光線清淡的顏色,靜靜躺在配圖是桃花盛開的書頁上,無端端有了古老的意味,不曉得滄海桑田變遷之後,桃林深處的庭院裡自那書生走後可還有人閒看桃花紛飛?低眼看手裡的信紙,年近不惑的老師寄來的信上,終於被我勾勒出關於這個個性的人悠悠故事,關於畫畫的人和桃林裡不會說話的精靈,冷光燈前看罷,只揪了一縷頭髮嘆上一句美人何處,於是我想要用老師的口吻和語氣寫給那女子,寫給老師惦記了整個曾經的女子一封遲到的書信……

  (一)於絕世桃花裡的驚鴻一瞥——前陌石碑,素手拈香檀株掮掠,終是你在幾丈紅塵外,等我姍姍而來。

  我愈發地相信,命理真的有註定的相遇,如同我就是在那日陽光正好的午後倉促間遇到你一樣。我是受邀前往那裡寫生,說是四月看得十里桃花也算一幸事,自城市繁華的人聲而來,難得有那樣的安寧。碎步走過鄉間的村子,聽聞在路的一邊有桃林,只開花不結果,我大抵是因了畫裡學來的多情才會執著著去看,看四月的芳菲如火。隔著微綠的草地,斑駁的磚牆劃出一個粉色的世界,我忙著落筆調墨畫出滿樹的鮮妍明晃,浸在宣紙上的的水墨在樹間偶爾透出的陽光下面像是會閃光一樣碎開一紙的粉紅。我擱下筆找新的角度看景,卻看到趴在滿是落花的地上端著相機連頭髮都帶著花瓣的你,雖然很遠,但我直覺地認為你是在笑。我看似漫不經心地拾起筆,卻實際潦草地勾勒遠處你的輪廓,畫成在桃花飛舞的背景下像是精靈一樣的你。那時我並不知道,你的相機記錄了我從開始畫畫到和你打招呼的全部過程,你亦不知道我的畫夾裡意外地多了一張人物水描。

  (二)你不施粉黛,素顏一笑傾了我大半城闕——眉眼清麗,韶華無意間旋過,可是因你我沒空負流光。

  我小心地踩著沒有花瓣的地方走到你旁邊,你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隨即在放在身側的紙板上寫出“你好,畫畫的人。”我當時直覺的惋惜,後來又釋然,正是因為聽不到嘈雜才會那麼寧靜的。你喊我“畫畫的'人”還真是貼切呢,彼時的我少不自知,自恃才華卻難逢伯樂,徒徒遊走在城市與城市之間,幾乎沒有時間停留。

  給你看了我在那裡畫的所有畫作,單單除去畫著你的那張,說不清楚原因,就像是你給我看了桃花由開到敗的所有畫面卻沒有後面我畫畫的那一段一樣。你總在笑,沒有塗粉,亦沒有描眼畫眉,卻讓人覺得安心,日光偏斜了,你循著陽光走,帆布鞋輕巧地避開花瓣,那時候我在心裡想,你大概是比我更會玩弄光線的人。時間很快,如斯不到一週的日子,我得要和你告別,站在老遠的地方看你,彼時桃花幾乎要開盡,敗落滿地只留下殘缺的花兒在枝上,你仍然是笑著伸手把紙板遞出來,亦是遠遠地問我“畫畫的人,你要走麼?”我點頭,你低了頭劉海擋了眼睛,我竟是猜不出你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你提筆又寫“那再見……”我還是點頭。

  回程的路上,在一沓江南特有的亭臺樓閣,旗袍勾勒的畫作裡看到你清細的字跡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相信他們說的所謂註定了,我此番到這裡,竟只是為了遇見你,素顏不施粉黛,笑傾了我大半邊城闕。你對那片桃林似乎很熟悉,於是我自顧自地以為你就住在那裡,可事實卻是你亦是過客,只不過比我來得早又恰巧比我走得晚而已。我至今還記得你寫給我的江南行:柳花煙樹,飛閣細樓畫舫輕舟;我是過客,傾半生筆墨,染了人間煙火,留你顰笑蹙眉的寂寞;瓊花繁豔,秦淮水景宣紙畫不滿,你的眉目臨水憑欄,看盡桃月芳菲才舒展,墨筆不幹,誰家女子照花眉線彎,你是過客,疏離幾分歸舍,纏綿幾多回望。

  我不禁想,你可曾有一次因為我笑彎眉眼?可是我卻是真的因你多了纏綿回望。只是彼時的我什麼也沒有,除卻陰深深恨生不逢時的心情,你讓我知曉,畫畫的人該要淡然的。

  (三)我跋山涉水竟聊不及你音訊——蓮座鏡臺,連等待和找尋都只能算是自我的慈悲。

  此去多年,我還是忙碌奔波還是在遊走,走各種各樣的地方,也畫各式各樣的風景,可是再也沒有遇見你。我幾乎重走了所有走過的地方,看過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攝影展,卻仍然沒能發現你的訊息,沒有一個叫莫羽的女子的訊息。許多年我遇到許多嫻靜的女子,大概是因為少了桃林的緣故總是記不太清她們的樣子。午夜夢迴落筆而下的女子都有著厚厚的劉海、淺淺的笑渦和明淨的眸子,在桃月芳菲如荼的時節,遠遠地坐在桃樹旁邊,手捧著紙板寫“畫畫的人”。我知道你聽不見世間的繁華,亦說不出對周遭不平的抱怨,只是踩著細碎的步子沿路記著風景,連微笑都帶著暖光,不經允許就照亮了我年少霧霾掩蓋的清明。我而今跋山涉水踩你可能踩過的足跡,在接近村落的地方問尋,可是都沒有人見過你……

  終於看見你,是在書畫交流會上,白色的披肩,仍然恬靜的笑容,我竟會覺得恍如隔世一樣的悠久,邁出的步子在看到你身邊笑著在你手心畫字的男人時堪堪停住,我在你眼裡看到的還是寧靜。我轉而去問,大會舉辦方給我的你的名片,分明寫著佟莫羽,莫羽,佟莫羽,自嘲地笑,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姓氏,竟然就這麼找了你好多年,如今更是枉然了,找到了又如何……

  (四)絕世花叢依舊,桃花青冢,教我如何笑得出來——樹底莊臺,濁酒舊茶,醉邀時歲忘前塵。

  會上輪流播放與會人的作品,幾乎所有人都意興闌珊,而我卻是一個人坐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看完了你整個懷舊系列的片子,在最後幾分鐘看到多年前穿襯衫的我的時候,我有一瞬間覺得你是記得我的,因為我分明看見你笑容裡的停滯,我該感激的吧,有人比我更早地守護了你天生的安寧,甚至都不知曉我的存在。

  會後幾日,我第一次放出了畫著你的那副水描,擺在畫室正中放了風信子的區域,紙張明顯的舊跡讓同行都嘲笑我,那到底是多少年前的練筆之作,不意外地,太多人猜測畫裡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我敷衍著說是位故人,是啊,故人,在年華正好的歲月裡驚豔了時光的人,糾纏了我太多惦念的人,怎麼會不是故人。

  又是十里桃粉,我在四月末尾趕上了落花,疊積成堆,花冢葬去了所有希望和惦念,我不再畫開在樹上的桃花,開始學著你記錄散落滿地的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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