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的散文
曾經的我性格比現在還要頑劣不少,十足的紅衛兵和憤青。小的方面體現在發生一點矛盾就大吼大叫甚至扔東西掀桌子,大的方面則視中國為天朝,什麼美意德法日韓連同它們的文化統統不值得一提。
這就是缺乏平常心的表現,有了這樣的心態,英語成績疲軟也就順理成章。但是所謂命運的戲劇性就體現在這些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上。比如:對我性格產生很大影響的Miss張,恰恰教授我討厭的英語課。
第一次見到Miss張是在初一,第一節課就是英語。上課鈴響,一位女老師走進教室,她穿著白色短袖T—衫和中長的牛仔褲,長髮及肩,化了淡妝,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她就是Miss張。對於Miss張的第一印象是漂亮。但漂亮這個詞未免有些庸俗,或許用氣質形容更貼切。氣質?是的,氣質。氣質並不是時尚的穿著和刻意的打扮,而是依稀間的一種感覺。氣質也並非與生俱來,而是源於在生活中與美好事物天長日久的互相滲透,給人醇厚之感。
但無論是怎樣的老師,都無法使我提起對英語的興趣。況且自恃記憶力不錯,從不復習,渾渾噩噩。在初中英語的學習模式下,也能考到130多分,但就是考不到140分的高分。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得過且過。
一次半期考試過後,英語分數是134。5,被叫到英語辦公室談話。而我在路上已經想好了對策:無非就是老師坐著說,我站著聽。無論Miss張說什麼,我都看向別處,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我絕不會想到會發生什麼。
到了英語辦公室,Miss張見我來了,指著她身旁一張靠背椅笑吟吟地說:
“坐吧,我們一個一個慢慢聊。”
“啊?!”我不敢,“不不不。”
“怎麼?難道要俯視我嗎?”Miss張看我拘謹的樣子,感到好笑。
我只得坐下,肩膀內縮,低著頭。背後似乎有人盯著我看,十分不自在。
“你看,這裡……”
“哦哦…”
Miss張與我開始分析試卷,我之前幼稚的對策在柔和之下悄然土崩瓦解。但是如果僅是這樣,也不會給我留下多少深刻印象,更不會改變性格。
真正觸動我的是Miss張更多的在與我談論性格。我不由得為自己在英語課上的舉動道歉。但是Miss張卻說:
“這對於我倒沒什麼啊。其實你的暴躁傷害得最多的是你自己……”
印象中即使是與家人也鮮有這樣的對話。或許Miss張不知道,我從小在重慶唸書,住在姨夫和小姨家裡。父母因為工作留在家鄉;外婆年邁,僅能照顧生活;姨夫和小姨工作繁忙,在表妹出生以後更是無暇顧及。於是我習慣了不向任何人吐露心事。只是一個人忍耐、發洩。從這個角度講,衝動是我的偽裝,目的是掩飾無助。
我以為已經對關心和溫暖麻木,但Miss張的話讓我意識到自己對於身邊的人也是有意義的,我也可以帶給他們積極的情緒。在鵝黃色的燈光下,再次回憶起那時那刻那個情景,熟悉的酸楚和感動再次湧上心頭。
“我覺得你只要再努力一點,上140還是很有希望的。”Miss張最後說。
我已經記不清後半學期有無改變,只記得那學期期末英語成績考了139。5分,離140就差0。5分!
朋友菡之掃了一眼我的成績單,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你語文這麼高,英語差一點點也沒什麼。”
“我寧願語文低得多,英語多0。5分。”
我越說越哽咽,五尺男兒居然就這樣落淚了。是因為菡之的話觸到我的痛處?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回報?都不是,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自我封閉讓我不願辜負相信我的人。
幸運的是,我最終考了一次144。5分,更幸運的是那次是中考,沒讓Miss張失望。回想過去,但願我的任性沒讓她更快變老。
說起來,Miss張的年齡比她看上去多。這種差距產生的原因就在於Miss張的心態——我最缺乏的平常心。Miss張每個假期會帶著她的女兒到世界各地旅行,從中也可以看出她的生活態度,恬淡、適從。如《道德經》中所寫:夫唯不爭,故無尤。
回憶至此,和其它篇目想說許多話不同,我只想說一句:“謝謝。”硬要加一句的話,則是一句英文:“Maytherebeenoughcloudsinyourlifetomakeabeautifulsunset。”冰心先生在將其譯為:願你的生命中有足夠的雲翳,來造就一個美麗的黃昏。
是的,象徵暮年的夕陽終會來臨,唯願你的青春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