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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逸在秋雨裡的思緒散文

飄逸在秋雨裡的思緒散文

  淅淅瀝瀝的秋雨時斷時續地已經下過半個月時間了,透過密密的雨簾,我的思緒自由飄逸,飛回到四十多年前的故鄉。

  那時候的秋雨真多啊,似乎年輕的上天一下子失戀了似的,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動輒一下就是十天半個月甚至二十來天。多雨的秋日,最苦的就是我們山林裡的農家了。

  不管下多長日子的雨,讀書的娃娃總是要去學校的。那時候遮雨的工具就是草帽,可是在大雨裡草帽根本就無濟於事,戴與不戴,沒啥兩樣。何況草帽家裡也沒有多餘的,有時候一人還不能保證戴一頂呢。山裡的娃娃,每天早上冒著大雨,一路小跑七八里山路到學校,渾身溼淋淋的坐在板凳上,一會兒腳下就是一攤子水,現在一想,我們那時候真是皮實啊,一連五六天甚至十多天穿著溼衣服坐在陰冷的教室裡上課,很少有人因此感冒,不能不說是個奇蹟!有時候上下學的路上,少不了摔跤栽跟頭,無論是磕了個包還是劃爛了腿,都是爬起來繼續跑,硬氣的娃娃不在乎,就是嬌氣一點的,也只是獨自哭嚎幾聲作罷。到了七十年代初,家家戶戶都有了幾條裝過“尿素”的化肥袋子,那種化纖的編織袋,成了我們最好的雨具,遠比戴草帽洋氣多了。大人們把袋子底部的一個角摺進去,我們往頭上一頂,模仿著《林海雪原》裡小分隊的樣子,唱著喊著一路奔跑,神氣十足。

  如果說雨天我們去學校是一種艱難的話,那麼父親的砍柴和燒炕,母親的做飯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了。父母平日裡忙著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只有在勞作的間隙,叼空撿拾一些柴禾用作燒飯和燒炕,秋雨連綿十多天,地面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淋透了,想找點引火的乾柴都是難上加難。為了解決一天的柴禾,父親戴一頂舊草帽,扛著斧頭到林子裡砍柴,等到砍回一捆柴,父親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進門摘草帽,脫鞋子的功夫,地上就是一大灘清亮的水漬。等到父親脫下水淋淋的衣服,我看見他的小腿肚上滿是凸鼓的血管,在慘白的皮膚裡面格外刺目。父親把砍回的柴劈碎,塞進炕洞裡烘烤,儘量減少母親做飯時鍋灶裡生火的煩惱。即就如此,母親做飯時灶頭生火還是要經過多次的反覆,因為柴太溼了,些微的烘烤對於飽和的水分,幾乎不起什麼作用。灶頭生一次火,就是對母親的一次煎熬,吹火吹得口乾舌燥,頭暈目眩,近乎昏厥。

  在那樣陰霾的天氣裡,也是有歡樂存在的,那就是到鄰家去“引火”。由於柴禾太溼,幾次三番生不著火的時候,母親們就會派我們到鄰居家去“引火”,就是把人家的火種借一點給我們。鄉村人家一日兩頓飯,沒有明確的吃飯時間,家家吃早飯和晚飯的時間也各不相同,這就為引火創造了條件。那些吃飯在前的家庭,把火種埋在灰燼裡,以便來引火的娃娃端走。不管到誰家引火,遇上飯菜熟了,就先吃飽自己的肚子,有時候乘著和小夥伴們玩耍,忘記了自己的任務,直到母親等不住尋找來了,才急急忙忙端著火種回家。這種習俗在我的老家好像是約定俗成的,歷經數十年從未改變。陰雨連綿的日子,每天早上或者傍晚,都有三三兩兩的娃娃舉著蒿子或者麥秸裹著的火種,一路冒著青煙,一路歡笑著跑回家,這就是我記憶裡最溫馨的情景。

  好不容易盼到天晴了,就是我們玩水磨坊的時候了。村子後面的大石頭窪是我們雨後玩耍的好地方,那裡地勢傾斜,中間有一條凹溝,多日的大雨已經使地裡的水分飽和,流淌在地面的雨水彙集成一條小溪流在凹溝裡流淌,有些地方由於地勢的限制,水流急速,狀如瀑布,是玩水磨坊的理想之地。一組夥伴們分工明確之後,就開始各自忙碌了,有修整水渠的,有拔馬蓮草編磨輪的,還有用石頭砌磨渠的......一切準備好之後,負責修整水路的就在上流聚一個壩,截斷水流,負責磨輪安裝的就爭分奪秒地安裝用馬蓮草編成的磨輪,把穿在磨輪中間做軸的竹子兩端固定在砌好的石牆上,最後讓上游的夥伴放水,剎那間,洶湧的`水流衝擊磨輪,磨輪就飛速地轉動起來,隨即我們就歡呼跳躍,熱鬧成一個團。哪一組的磨輪轉的時間長那一組就是贏家。泥和水是鄉村孩子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玩伴,就是玩一整天也不會厭倦,直到日落西山,炊煙四起,牛羊歸圈,母親們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我們才依依不捨地四散回家,個個泥猴一般。

  玩夠了水磨就玩捏“哇嗚子”。找一疙瘩黃膠泥反覆揉搓、摔打,然後在石板上攤平壓薄,找一個乾土塊磨成核桃大小,再用薄薄的泥皮把核桃狀的乾土塊包裹起來,晾曬一會,看泥皮稍硬之後,就用小刀環切開,掏出乾土塊後,趕緊將兩半泥碗小心翼翼地合成一個球,在合縫處用泥糊塗抹一圈,保證合縫嚴密,最後一道工序必須要有經驗的娃娃頭完成——就是在泥球上開一個小口,到此一個“哇嗚子”就算做好了,放在背陰處陰乾就可以吹了。幾天雨後,上學的路上或者放學後拔豬草、放牛的時候,村道上、田野裡,到處都是“哇嗚——哇嗚”的響聲,使小山村多了幾分歡快,更使我們小小的心裡充盈著滿滿的愉悅。成年之後到過西安,看到那些攤販們賣的叫“韻”的那種樂器,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我們的“哇嗚子”,兩者何其相似啊!

  不知不覺中,在一年復一年的秋風秋雨中,我蛻變成一個老眼昏花,鬢髮斑白,居無定所,沒有了故鄉的遊子。眺望關山,我的視線穿過密密的雨簾,又一次回到我的故土,想看看少小時節玩水磨、捏哇嗚子的地方,可是衰草遍野,土屋頹廢,一片寂寥,哪裡還能找尋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