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詩詞賞析
(一)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 勃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註釋】城闕:指古代都城長安。輔:護衛。三秦:泛指當時長安附近的關中之地。古為秦國,秦亡後,項羽分其地為雍、塞、翟三國,故稱三秦。五津:四川境內長江的五個渡口。
【鑑賞】這是王勃供職長安時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今四川崇州市)所作的一手著名的增別詩。
首聯:“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以寫景起興,對仗相當工整。“城闕輔三秦”是一個倒裝的句式,其實是“三秦輔城闕”,指長安的城垣宮闕都被三秦之地護衛著。這一句一掃以往送別詩常有的蕭索黯淡之象,起筆雄偉。下句“風煙望五津”。五津指四川境內長江的五個渡口,泛指蜀州。這裡詩人用一個“望”字跨越時空,將相隔千里的兩地連在一起。“風煙”在此起了渲染離別氣氛的作用,從而引出下文。
頷聯:“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這是詩人在直抒胸臆。詩人並沒有接著敘寫離情別緒,而是筆鋒一轉,轉而說你我都是遠離故土的宦遊之人呀,彼此間應該都能體會這種心情的吧。也許是思緒太多,也許是無從說起,詩人在此有意略去了對眾多思緒的敘寫,而留下一片空白讓讀者去填補,增加了無限想象的空間。
離別總是傷感的,但詩人並未停留於傷感之中,頸聯筆鋒一蕩,意境又開闊了起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句似受曹植“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的啟示,但曹植句強調志在四海,而王勃句強調友人間重在知心,天涯相隔也會是象相鄰一樣。這句使友情昇華到一種更高的美學境界,早已成為千古名句。
尾聯緊跟前三聯,以勸慰杜少府作結。“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送別常常在分岔路口分手,“歧路”又一次照應送別之意。這句是詩人在即將分手之時勸慰杜少府之語,不要在分手之時抹眼淚了,像小兒女一般,只要心心相印,遠在天涯,不也如近在咫尺嗎?
這首詩充分流露了詩人曠達的胸襟與對友情的誠摯。全詩開合頓挫,氣脈流通,意境曠達。一洗古代送別詩中的悲涼悽愴之氣,音調爽朗,清新高遠,獨樹碑石。
(二)
該詩是送別詩的名作,詩意慰勉勿在離別之時悲哀。起句嚴整對仗,三、四句以散調相承,以實轉虛,文情跌宕。第三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奇峰突起,高度地概括了“友情深厚,江山難阻”的情景,千古傳誦,有口皆碑。尾聯點出“送”的主題。
全詩開合頓挫,氣脈流通,意境曠達。一洗古送別詩中的悲涼悽愴之氣,音調爽朗,清新高遠,獨樹碑石。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闕”,是皇宮前面的望樓。“城闕”,指唐的帝都長安城。“三秦”,指長安附近關中一帶地方。秦末項羽曾把這一帶地方分為三國,所以後世稱它三秦。“輔”,輔佐,這裡可以理解為護衛。“輔三秦”,意思是“以三秦為輔”。關中一帶的茫茫大野護衛著長安城,這一句說的是送別的地點。“風煙望五津”。“五津”指四川省從灌縣以下到犍為一段的岷江五個渡口。遠遠望去,但見四川一帶風塵煙靄蒼茫無際。這一句說的是杜少府要去的處所。因為朋友要從長安遠赴四川,這兩個地方在詩人的感情上自然發生了聯絡。詩的開頭不說離別,只描畫出這兩個地方的形勢和風貌。舉目千里,無限依依,送別的情意自在其中了。
詩人身在長安,連三秦之地也難以一眼望盡,至於遠在千里之外的五津是根本看不見的。作詩,往往超越常人的視力所及,用想象的眼睛看世界,可以置萬山於几席,覽千春於瞬息。“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從河源直看到東海。“瞿塘峽口曲江頭,萬里風煙接素秋”,從三峽直看到長安。這首詩運用這種手法,一開頭就展開一個壯闊的境界,同一般的送別詩只著眼於燕羽、楊枝,淚痕,酒盞是不相同的。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彼此離別的意味如何?同是為求官飄流在外的人,離鄉背井,已有一重別緒,彼此在客居中話別,又多了一重別緒:其中真有無限悽惻。開頭兩句調子高昂,屬對精嚴,這兩句韻味深沉,對偶不求工整,比較疏散。這固然由於當時律詩還沒有一套嚴格的規定,卻也有其獨到的妙處。開頭如千尺懸瀑,從雲端奔瀉而下,接著便落入深潭,潺潺流來,飛韻清遠,形成了一個大的起伏、一個強的跌宕,使人感到矯夭變化,不可端睨。
再接下去,第五六兩句,境界又從狹小轉為宏大,情調從悽惻轉為豪邁。“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遠離分不開真正的知己,只要同在四海之內,就是天涯地角也如同近在鄰居一樣,一秦一蜀又算得什麼呢。詩人高尚的志趣遠遠超出流俗的常情,詩人廣闊的襟懷真的可以囊括世界;這兩行名句發出的光亮簡直要使一切送別詩黯然失色。詩的氣勢到此又掀起更大的波瀾,象大鵬舉起翅膀,挾著渾渾的旋風直衝霄漢,顯出詩人的絕大筆力。
結尾兩句“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這兩行詩貫通起來是一句話,意思是:在這即將分手的岔路口,不要同那小兒女一般流淚沾巾啊!是對朋友的叮嚀,也是自己情懷的吐露。緊接前兩句,於極高峻處忽然又落入舒緩,然後終止。拿樂曲做比方;樂曲的結尾,有的於最激越處戛然而止,有的卻要拖一個尾聲。這首詩是採用第二種手法結尾的。欣賞古代詩歌,特別是象五律這樣既嚴整又短小的詩歌,不光要吟味它的某些妙句,還要領悟它的章法,它的思路的頓挫、騰躍,變化和發展。文似看山不喜平,詩也如此。
從文學史的角度欣賞這首詩,不難感到它有一股新鮮的氣息。初唐是我國古代一個強盛王朝的開端。唐代詩歌在我國文學史上出現了高峰。延續二百年左右的`詩歌的大革新、大發展是以初唐為濫觴的。王、楊、盧、駱等當時的詩壇健將是較早出現的開拓者。首先,他們反對唐初那種從六朝承襲下來的浮豔的詩風。楊炯說,王勃“嘗以龍朔初歲,文場變體:爭構纖微,競為雕刻;糅之金玉龍鳳,亂之朱紫青黃;影帶以徇其功,假對以稱其美。骨氣都盡,剛健不聞,思革其弊,用光志業。”可見他是有意識地改革詩壇的弊病,提倡剛健的詩風的。就拿王勃的這首詩來說,該詩一洗綺麗之習,質樸雄渾,橫溢奔放,曾使那時的讀者耳目一新。這種詩風爾後就大大發展起來,成為盛唐詩壇的一種主導的風格。其次,他們對新詩體的形成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以五言律詩為例,這種在唐代逐漸成熟和盛行起來的新詩體,在王勃等人的筆下已經開始嘗試和形成了。王勃的這首詩,就是二首相當成熟的五言律詩。再讀一讀王、孟的五律,進而讀一讀李,杜的五律,就會發現這種新詩體在有唐一代的發展如大江奔流,一脈相承,而越往前去波瀾越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