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童年的詩歌
一 木陀騾
啪——啪——
夜來如夢的傍晚
誰把天邊
抽打得如紫如煙如血
銀杏樹下
三個不再是童年的男丁
揮動有力無處使的雙臂
把童年的地地墩兒回放到我的眼前
黔江人說
這是他們的地波騾
老婆說
剛才抱著出門的木墩
現在才搞清楚了它的用途
就在旋轉的夕陽下
匯進了踏歌起舞的池塘
我獨自一人回家
開啟門的還是一片音樂
只不過從秋香跳躍到了韓版
女兒
正在剛剛買進的跑步機上
做沒有目的地的奔跑
哦
我的世界裡所有的人
都在忙碌著同一件事情
老人跳年輕人的舞蹈
年輕人跑老人的路途
撿起曾經備受責難的遊戲
誇大地揮舞重新打造的鞭子
腳下踩著的鼓點
就是木槌撞擊健康快樂的節奏
汗水劃過的弧線
那是延長生命的線譜
二 雲彩
小學課本的書頁上
第一次認識你
取一個響亮的名字
火燒雲
早之前的眼裡
全是你變幻莫測的風景
作家笨拙的筆觸
把農家小院
生硬地照搬上了天庭
那院落裡
只有自由自在的五禽六畜
不知道主人是去赴蟠桃盛會
還是壓根兒就沒有能夠脫胎換骨
還在流淌凡塵的汗水
雞鴨貓狗
全是變形的絨球
今天
我的老眼才跳越過作家的繩索
天
就是地的一面鏡子
地
就是天象的濃縮
沼澤湖泊染上了另類的色彩
神龍金鳳膨脹了秀美的腰姿
當夕陽響起集合的哨音
白雲披掛好自家的七色鎧甲
蔚藍的閱兵場上
立馬變換著孫子不識的圖陣
可憐痴情男兒的脖子
被多情和好奇
扭傷
拉長
三 正面回答
外婆來看我家剛剛修建好的三間木房
吃過午飯
外婆拄著金竹柺杖執意回家
我挽留不住小裹腳顛簸的嘟囔
還是回去喲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我很詫異
即使是黃泥土牆
曾經也是兒童歌曲裡的澎湖
不久
我住進了老地主的'樓房
躺上了黑漆的木床
母親埋怨
難怪不回原來的狗窩
有了這間暖房
過幾年
再做了別家的夫婿
就會忘記皂角樹下的老孃
破舊的木房
古笨的木床
就是曾經在鐮刀收割的野草尖上的妄想
遺棄掉草鞋
穿上厚實的皮鞋
多少次負重的腳在顫巍巍地忍耐的奢望
脫離苦海
還有破繭重生的浴火出逃
思想極力擺脫父精母血的桎梏
很快
有了自己的女人和女孩
小木板凳上的女童
搖晃著一柄棕葉扇子
蹣跚地走向我的明天
老蘭卡機布的中山裝等待著韓版的新潮
醮沾著偷生的醬醋努力攪合來日的辛辣
日子在黃頁翻閱間悄然流趟
窗外
長高長密的萬年青永遠靠牆
斑鳩胡亂找幾根乾枯的木棍築起自己的窩棚
偷鳥高價買回思茅絨惠
精心裝修出自己的暖房
最精緻的是百靈鳥的別墅
裡外三層
仿照北京奧體中心的現代鳥巢
外婆急於回到自己的土牆
母親擔憂兒子會遺棄老家
我又開始跟隨女兒來異地度假
原來
成語裡的大樹腳下也不曾陰涼
直上的電梯替代了當年橫亙的門前泥路
普天同熱才是天公最大的公正和恩賞
最恐懼的不是父親高舉的鞭子
在溫暖的夢鄉
不意間高攀了搖搖欲墜的樹稍
醒來
才覺得最可怕就是做了一隻小小的小鳥兒
貼上退休後俸祿
把自己裝進十四層樓的方格
踩在腳下的
遠遠不止是搖搖欲墜的樹尖
還有醉眼迷離的燈火
土牆木房
沉痛的喘息附贈了飛翔的空間
電梯 霓虹
悠閒的迷濛按揭著時光的高利
金窩銀窩
沒有可供你選擇的答案
自家的狗窩
躲藏在你目不能及的心影裡
緣生緣散後的自在
算不算是偷覷到的能夠正面回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