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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琵琶行》賞析氣氛烘托、細節描寫與人物形象

白居易《琵琶行》賞析(氣氛烘托、細節描寫與人物形象)

  用精煉的筆墨刻畫出如生的人物形象,是白居易在敘事詩創作中獨特的造詣,他筆下的人物,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長恨歌》);“滿面塵灰煙火色,兩蒼蒼十指黑”(《賣炭翁》)。無論是楊貴妃生前的嬌媚,死後的孤獨,還是賣炭老人辛苦蒼老的形象,雖只三言兩語,然其神貌特徵無不生動準確地打上了各自的階級地位、生活條件。社會經歷的印記,絕非其它階級、階層的人物所能代替。

  《琵 琶行》作為一首優秀的抒情詩,詩中穿插的景物描寫對於烘托氣氖、渲染感情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如詩一開頭,詩人就以富於季節特徵的景物構成蕭索的秋景,江 水之濱,楓葉蘆葦搖動於瑟瑟的秋風之中,秋江之中,茫茫江水起伏於皎潔的明月之下。美麗而又悽清的景色,與全詩傷感悲苦的情調和諧一致,為詩歌情節的展開 和人物感情的抒發創造了濃烈的氣氛。再如,寫琵琶女演奏結束,在樂聲戛然而止後,詩人用“東船西舫悄無聲,唯見江心秋月白”兩句,渲染出沉寂、清冷的環境氣氛,藉以烘托人們因沉浸於樂曲旋律而心神凝聚的情態,映襯樂曲餘音繞樑,曲終猶在的動人魅力。詩人陳述謫居生活的苦悶,同樣穿插以景物描寫,如對潯陽貶所的描寫(“潯陽地僻無音樂”到“往往取酒還獨傾”)。“黃蘆苦竹繞宅生”、“杜鵑啼血猿哀鳴”的自然環境大大加深了作者對天涯淪落之感的表現,悲涼的景境構成悽苦的氛圍,襯托了悲涼的心境。上述描環境的詩句在詩中雖然不多,但對於醞釀氣氛,增添情韻,烘托人物,深化意境都是不可或缺的。

  詩中細節描寫,也頗傳神,不少細節取自人物富有典型意義的動作、神態,來展示人物的內心,表達人物的感情,具有形神兼備,含意深的特點。對人物動作的描寫十分準確傳神,頗能使全詩增輝。如琵琶女的出場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的 細節描寫,都是文字省淨的傳神筆墨。前兩句寫琵琶女在陌生人面前登場,把她自慚身世的心理、含羞的神態、穩重的性格和盤托出。一個飽經世態炎涼,自卑而略 帶自負的女藝人的形象,浮雕般地立在讀者面前。後兩句寫她熟諳技巧,信手揮弦,“目中無人”,身心沉浸在意境創造和感情抒發的忘我情狀之中,惟妙惟肖, 給人以浮想聯翩的藝術享受。特別是琵琶女自敘身世—段。僅二十二句—百餘字,為一個身世不凡的女藝人譜寫了一份言約意豐的小傳。她的出身、學歷、才華、容 貌,青春時代的恣意歡謔,年長色衰後的寂寞淒涼,昔盛今衰的變化,在鮮明的`對比之中一一寫出,從容不迫,不枝不,充分發揮了現實主義藝術括的力量。其 中,琵琶女自敘年輕時的歡樂生活,更藉助於細節描寫,“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不知數。鈿頭銀擊節碎,血色羅裙酒汙。”這些細節都是出自實際生活的典型事件,表現的是琵琶女少年時的貌美、藝高、生活豪華,紅極—時。“銅頭銀擊節碎,血色羅裙酒汙”的 細節描寫,活生生地刻畫出一個青年女樂伎在逢場作戲中得意一時的情狀。這種生活不可避免地打上封建性商業都市生活的烙印,今天的讀者自然不必對之加以欣賞 仿效。但當五陵年少在顛狂中揮霍其家族從下層人民身上榨取的財富,從一個樂伎身上尋歡作樂時,作為一個被汙辱與被損害者,在她的靈魂還沒有戰慄和覺醒時, 擊碎銀,酒潑羅裙的一系列任性戲謔,正如一出蘊含悲劇意味的鬧劇,令人深思。當琵琶女結束彈奏,欲述身世時,詩人又設定了這樣一個細節:“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沉吟、整衣、斂容、久立這些動作神態,既與琵琶女這一飽經人事滄桑的歌女身份、性格相符,也與全詩壓抑、低沉的抒情氣氛相一致,同時又準確地傳達出了人物 的內心活動。欲語不語,恭敬嚴肅的神情,先整衣再站起的動作,都反映出這位琵琶女內心的難言的痛楚和穩重、端莊的性格。如果把這段生活和後來的孤獨、淒涼 境況相比,就可看出詩人所要表現的又不僅僅是昔盛今衰的變化,更在於揭示女主人公由不理解自己的悲劇命運到意識自己悲劇命運的心理過程。

  這些細節,著墨不多,但卻給人以如臨其境,如感其事,如見其人的感受,並由人物的外貌動作而窺見其內心。它不用抽象的念,也無抽象的議論,只由細節表現,均收到窺一斑而知全豹,舉一木而知森林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