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琵琶行> 琵琶行藝術特點

琵琶行藝術特點

琵琶行藝術特點

  瑟瑟荻花,蕭蕭楓葉;寂寂秋江,冷冷孤月;炎涼世態,冷暖人情——曲曲斷腸的琵琶聲中,詩人體味到的是宦海浮沉的蒼涼。《琵琶行》是感傷的。

  論《琵琶行》的語言藝術特色

  在語言上,《琵琶行》這一首詩歌對音樂形象的描繪取得高度的成就,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靠使用具體的比喻;一是靠著的對演奏者意圖的揭示和聽眾感受後的心理反映的描寫;三是適當地運用疊字。在詩歌中對音樂描繪給人印象最深的一段是琵琶女高超演技的表演: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聲,唯見江心秋月白„„” 對以上詩歌從三個方面分析如下

  (1) 靠使用具體的比喻

  從“大弦嘈嘈如急雨”到“四弦一聲如裂帛”這十四句中,詩歌藉助語言的音韻寫音樂的時候,兼用各種生動的比喻以加強其形象性。“大弦嘈嘈如急雨”把大弦彈奏的“嘈嘈”的聲音比作“急雨”,既用“嘈嘈”這個疊字摹聲,又用“如急雨”使它形象化,“小弦切切如私雨”亦然,把小弦彈奏的聲音“切切”比作“私雨”,既用“切切”這個疊字摹聲,又用“如私語”使它形象化,這還不夠,“嘈嘈切切錯雜彈”已經再現了“如急雨”,“如私語”兩種旋律的交錯出現,再用“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比,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就同時顯露出來,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旋律交錯繼續變化,出現了先“滑”後“澀”的兩種意境,“間關”之聲,輕快流利,而這種聲音又好象“鶯語花底”視覺形象的優美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優美。“幽咽”之聲,悲抑哽塞,而這種聲音又好象“泉流冰下”,視覺形象的冷澀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冷澀。

  由“冷澀”到“凝絕”是一個聲漸歇的過程,詩人用“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佳句描繪了餘音嫋嫋,餘意無窮的藝術境界。令人拍案叫絕,彈奏至此,滿以為已經結束了,誰知那“鐵騎突出”,刀槍轟鳴,把“凝絕”的暗流突然推向高潮,才到高潮,曲終收撥一畫把“四弦”發出聲音比喻成“裂帛”來標誌著彈奏的結束。這其中作者在運用比喻描寫彈奏的聲音運用得靈活自如。袁行需曾對《琵琶行》在語言方面的成就作出這樣的評價:“《琵琶行》對音樂的描繪有獨到之處,音樂形象是難以捕捉的,白居易卻藉助語言把它變成讀者易於感受的具體形象。他用生活中可以感受到的聲音比喻各種不同的音樂和旋律。”③這種評價恰當地把他在描繪音樂時適當運用比喻具體表現出來,化抽象為具體,使人耳目一新。

  (2) 靠著對演奏者意圖的揭示和聽眾感受後的心理反映的描寫

  在琵琶女彈奏中,其出場後分別用“似訴平生不得意”,“說盡心中無限事”來對於演奏者意圖的領略,其中“似訴”表現了作者對琵琶女彈奏音樂目的揣摩。“說盡”表現了透過音樂展現出來的事似乎說不完。其後的“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也是與彈奏者意圖的照應。對於聽眾感受後的'心理的描寫用了“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悽悽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等詩句來描繪,其中“此時無聲有聲”的敘述展現聽眾的心理聽完歌聲彈奏後最後的感觸,最好的效果是沉默無言,獨自品味。“唯見江心秋月白”則用描繪環境來渲染聽眾寂靜無聲的感受。“悽悽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則表現了聽眾對女子重彈琵琶後深深感受,掩面而泣的動人場景,這些詩句很好地從側面反映了琵琶女精彩的彈奏給聽眾所帶來好的效果。

  (3)適當地運用疊字,加強了語言的表現力

  前面詩句中加點的疊字一系列的運用,如“弦弦”、“聲聲”的重疊,著重表現了琵琶女每一弦彈奏的連貫流暢。“嘈嘈”、“切切”分別表現了大弦,小弦彈奏在音質上的差別:一個舒長渾厚,一個急促細碎,很好地反映出歌聲彈奏所表現出的情感,音樂內容的節奏及流暢性。褚斌傑在《白居易傳》中對《琵琶行》語言中疊字的運用作了如下的評價“詩人是如此巧妙地發揮了漢語詞彙和表現方法上的特點,利用了它的象聲和節奏感,加強了形象的表現力。”

  《琵琶行》的“形象類比”特色

  《琵琶行》運用的主要藝術表現手法,是形象類比法,所謂形象類比法,就是透過塑造兩個具有相同屬性的人物形象(其中一個是作者自己的形象,叫“本體”形象;另一個叫“類體”形象),並將兩個人物形象進行類比來抒情言志的一種藝術表現手法。

  白居易曾有過“兼濟天下”的理想,然而忠而見謗、遭貶。元和十年,權臣們竟加之以“越職”的罪名,將他貶為江州司馬。對這次政治迫害,詩人既憤慨又傷感。於是他經常透過文藝創作來表現這種情緒,《琵琶行》就是一個最顯著的例子。我們不難看出,在《琵琶行》中,作者透過塑造兩個在才能、遭遇、感情等方面有相同屬性的藝術形象──琵琶女的形象和詩人自己的形象,並將這兩個藝術形象進行類比來抒發自己的悲憤感情。

  這首詩運用形象類比法,主要是從三個方面進行的:

  1、塑造類體形象琵琶女和本體形象詩人的一些已知的相同屬性,使他們之間形成一種類比關係。

  作者在詩的前前後後,運用多種方式所交代的兩個藝術形象之間的已知相同屬性有四點:

  ⑴ 原來都身居京都,都有春風得意的往昔:一個是京都的倡女,一個是京官。

  ⑵ 都具有超群之才:一個是譽滿京都的名藝人,具有超群的“藝”才;一個是名聞天下的大詩人,具有超群的“文”才。

  ⑶ 都有淪落天涯的不幸遭遇:一個因年長色衰而嫁商人,一個因直言相諫而遭貶謫,都從京都長安淪落到遙遠偏僻的江州。

  ⑷ 都過著冷落悽清的寂寞生活:一個是“江口守空船”,一個是“謫居臥病潯陽城”。

  使兩個形象構成了類比關係。

  2、突出描寫琵琶女的傑出才能和不幸遭遇,形象地推出兩個藝術形象都有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悲憤感情的結論。

  為了突出琵琶女的演奏才能,作者特意為琵琶女安排了兩次演奏。對第一次演奏,先用“轉軸撥絃三兩聲……四弦一聲如裂帛”這22句詩從正面描寫。作者透過運用一系列藝術手法,從不同的角度描寫這次演奏從“調絃”一直到“收束”的全過程,形象地表現出了琵琶女那出神入化的高超的演奏技巧。接著又用一般聽眾的反應(“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和特殊聽眾“我”(詩人)的反應(“我聞琵琶”“嘆息”、感慨不已),從演奏效果這一角度突出了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才能。對第二次演奏的描寫,雖然是略寫,卻以少勝多,將琵琶女的演奏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作者仍是用正面描寫和側面描寫相結合的方法,側面描寫仍是用聽眾的反應。但聽眾對這次演奏的反應不同於上次:一般聽眾不再只是被深深吸引而陶醉於對音樂的藝術享受之中,而是被感動得“皆掩泣”,特殊聽眾“我”也不再只是嘆息、感慨,而是潸然淚下,竟至“青衫溼”。這一側面描寫對突出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才能起了重要的作用。

  為了突出琵琶女淪落天涯的悲慘遭遇,作者巧妙地為她創造了一個能動情地訴說的條件──在兩次演奏之間安排了一個恰當的間歇。“自言本是京城女……夢啼妝淚紅闌干”這22句詩,就是琵琶女所作的血淚控訴。為了增強琵琶女遭遇的悲劇性,作者又巧妙地運用對比、反襯的手法來寫她的悲涼身世:用她昔日的年輕貌美,反襯後來的“年長色衰”;用昔日的“五陵年少爭纏頭”,反襯後來的“門前冷落”、“江口守空船”;用昔日的今年復明年的“歡笑”,反襯後來的“妝淚紅闌干”的“夢啼”……

  詩中象這樣來突出琵琶女的才能和遭遇,其作用是:

  ⑴ 強調琵琶女同詩人在才能和遭遇上有兩個重要的相同屬性,為形象地推出未知相同屬性(即結論)作為鋪墊。

  ⑵ 使琵琶女的“才能”同“遭遇”形成巨大的反差,以表現出她懷才不遇的“幽愁暗恨”、淪落天涯的憂鬱悲憤。

  這第二個作用至關重要。有了這個作用,全詩就能形象地推出如下結論,即兩個藝術形象的未知相同屬性:琵琶女有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悲憤感情,那麼詩人就也有這種悲憤感情。這個推論過程乃是詩人和琵琶女產生思想共鳴的過程,它要依賴讀者的審美活動去完成,因而這種推論是一種形象化的推論。

  3、讓類體形象琵琶女抒發他們的共同思想感情。

  既然詩人與琵琶女同有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悲憤感情,那麼他要抒發這種思想感情,就可以由琵琶女代替了。為了讓琵琶女當好自己的“代言”人,詩人又根據琵琶女擅長音樂的特點,巧妙地為她編寫了一首結構特殊的悲歌,讓她向世人演唱(即抒發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悲憤感情)。琵琶女悲涼身世的自敘之言就是這首悲歌的“歌詞”,而她演奏的音樂就是這首悲歌的“曲子”。正因為詩人用這種別出心裁的方式來抒發自己的情懷,所以《琵琶行》這首詩自從問世以來,就一直顯示著巨大的藝術魅力。

  由此可見,形象類比法有“託人抒情”的特點,正因為如此,所以它很容易同傳統的“託物抒情”(或“託物言志”)的藝術手法相混淆。如鄒德祥同志在《悲韻譜悽情》(見上海《語文學習》1985年第3期)裡就說,《琵琶行》是“託物抒情”之作。其實,這兩種手法是有很大區別的:

  形象類比法有三個基本要求:類體和本體必須是同一類;類體和本體之間必須有已知的相同屬性;必須比較類體和本體的已知相同屬性,形象地推出它們未知的相同屬性。而“託物抒情”卻不是這樣的:它的託體和本體不是同一類;託體與本體之間沒有相同屬性,只有某些相似點;不將託體和本體進行比較,且在一般情況下,是直接將託體當本體寫,而本體並不出現。例如陸游的詞《卜算子·詠梅》,借梅花來抒發自己在北伐主張失敗而遭投降派打擊時的思想感情,就是用“託物抒情”的方法。詞中的託體是梅花,本體是詞人自己,“梅花”和“詞人”顯然不是同一類,因而它(他)們之間也就不可能有相同屬性了。從詞的內容看,梅花和詞人只在處境、遭遇、態度、節操等方面有些相似之處。這首詞也並未讓詞人出現,而只讓梅花出現,因而也談不上兩者的比較了。詞中寫梅花的處境、遭遇、態度以及節操,實際上是寫詞人的處境、遭遇、態度和節操的,也就是說,是直接將梅花當詞人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