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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行路難·有耳莫洗潁川水》原文賞析

李白《行路難·有耳莫洗潁川水》原文賞析

  行路難·有耳莫洗潁川水

  李白

  有耳莫洗潁川水,有口莫食首陽蕨。

  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

  吾觀自古賢達人,功成不退皆殞身。

  子胥既棄吳江上,屈原終投湘水濱。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

  華亭鶴唳可聞?上蒼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

  【註釋】

  ①晉朝皇甫謐《高士傳》捲上《許由》篇:“堯讓天下於許由,……由於是遁耕於中嶽潁水之陽,箕山之下……堯又召為九州長,由不欲聞之,洗耳於潁水濱。”

  ②《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遂餓死於首陽山。”《索引》:“薇,蕨也。”按薇、蕨本二草,前人誤以為一。

  ③《高士傳》:巢父謂許由曰:“何不隱汝形,藏汝光?”此句言不露鋒芒,隨世俯仰之意。

  ④鮑照《擬行路難》:“自古聖賢盡貧賤”。《史記·澤列傳》:“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商君為秦孝公明法令,……功已成矣,而遂以車裂。……白起……功已成矣,而遂賜劍死於杜郵。吳起……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遠計……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勾踐終負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禍至於身?”

  ⑤子胥:伍子胥。《吳越春秋》卷五《夫差內傳》:“吳王聞子胥之怨恨也,乃使人賜屬鏤之劍,子胥……遂伏劍而死。吳王乃取子胥屍,盛以夷之器,投之於江中。”又見《國語·吳語》。

  ⑥《晉書·陸機傳》載:陸機因宦人誣陷而被殺害於軍中,臨終嘆曰:“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

  ⑦《史記·李斯列傳》載:李斯喟然嘆曰:“……斯乃上布衣……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索引》:“稅駕,猶解駕,言休息也”)

  ⑧《史記·李斯列傳》:“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太平御覽》卷九二六:《史記》曰:“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出上門,不可得矣。”

  ⑨《晉書·張翰傳》:“張翰,字季,吳郡吳人也。……為大司馬東曹。……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菜、蓴羹、鱸魚,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官數千裡,以要名乎?’遂命駕而歸。……或謂之曰:‘卿乃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

  【賞】

  公元742年(天寶元年),李白奉詔入京,擔任翰林供奉。李白本是個積極入世的人,被世人稱作“詩仙”,他才高志大,很想像管仲、張良、諸葛亮等傑出人物一樣幹一番大事業,可是入京後,卻沒被唐玄宗重用,還受到權臣的讒毀排擠,兩年後被“賜金放還”,變相攆出了長安。李白被逼出京,朋友們都來為他餞行,求仕無望的他深感仕路的艱難,滿懷憤慨寫下了《行路難》組詩。《唐宋詩醇》以為《行路難》三首皆公元744年(天寶三載)離長安時所作,詹《李白詩文系年》,裴斐《太白樂府舉隅》從之。鬱賢皓《李白選集》以為“作年莫考”。

  前四句言人生須含光混世,不務虛名。中八句列舉功成不退而殞身者,以為求功戀位者誡。最後贊成張翰唯求適意的人生態度。一篇之意三層而兩折。言虛名無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則須及時退身,一為避禍,二求適意自由。這是李白人生哲學的基調。

  【鑑賞】

  此篇純言退意,與第一篇心情有異。通篇以對比手法,前四句言人生須含光混世,不務虛名。中八句列舉功成不退而殞身者,以為求功戀位者誡。最後贊成張翰唯求適意的人生態度。一篇之意三層而兩折。言虛名無益,是不否定事功之意。而功成則須及時退身,一為避禍,二求適意自由。這是李白人生哲學的基調。

  此篇用典頻,但不是自比古人,而是透過對古人的評論表達出至為複雜的心情。首先對許由、伯夷與叔齊的棄世提出非議,可見前兩首所說的“濟滄海”“歸去來”並非心甘情願;可是,接著又對伍員、屈原、陸機、李斯之殞身政治表示不滿。棄世既不符合他的人生理想,濟世又深感世情險惡,兩邊都不是他原意選擇的出路。正因為如此,李白的“行路難”才有別於鮑照等人,具有更深刻的悲劇性。不用說,詩中引用歷史教訓也出於現實感受。

  如果說第二首用典主要是揭露宮廷的腐敗,此首則在揭露宮廷政治的黑暗和險惡,兩方面都是詩人在長安宮廷的切身感受,也是他不得不辭官的'理由。最後他對及時身退的張翰表示讚賞,正如前兩首的結尾一樣,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強自寬解,也是對現實表示抗議的激憤之詞。“且樂生前一杯酒”,猶如“直掛雲帆濟滄海”,神仙和酒原是李白排除憂憤的兩大法寶。但他還說過“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舉杯消愁愁更愁”,無論仙與酒都無濟於事,原因就在於他的人生態度始終是積極的。這種執著於現實人生的積極態度,既是李白悲劇深刻性之所在,也是李白詩歌永恆生命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