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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性三品”說

韓愈“性三品”說

  韓愈“性三品”理論以仁義禮智信五常作為人性的內涵,這是他重要思想之一。

  中國古代的心性理論集中在有關人性善與惡的討論上,先秦時期的人性理論已經形成了四個主要流派:告子的性無善惡論,世碩的性有善有惡論,孟子的性善論,荀子的性惡論。到了兩漢時期,性無善惡論發展為揚雄的人之性善惡混,性有善有惡論發展為董仲舒、王充的性二品。韓愈主張性二品,所以,人們往往傾向於簡單化地判斷:“韓愈關於性二品的觀念繼承了漢代董仲舒和王充的性三品說”。實際上,韓愈“性二品”的人性理論,其實質是孟子的性善論。

  一、“性三品”說的內涵

  先秦時期提出人性論影響力最大的,也最有權威的莫過於孔子。據論語載“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指人的天賦本性是相近的,因為後天習染不同,就會產生越來越大的差異。繼孔子之後,言人性者越來越多,如孟子認為“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主張性善,認為人天生就具有仁之端的惻隱之心,義之端的羞惡之心,禮之端的辭讓之心,智之端的是非之心。而告子則認為性無善無不善或者性可以善,可以為不善,是故文武興,則民好善;幽厲興,則民好暴。或者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堯為君而有象。而後,又有荀子的性惡之說,揚雄的性善惡混之說,以及董仲舒的性二品說。

  前人對於人性理論的分析,有優點也有不足,韓愈吸收總結前人的觀點,提出自己的“性二品”說,他以仁、義、禮、智、信為人性的`內涵,將人性的本質歸結於道德理性,他的理論淵源我們可以看做出白於孟子。

  韓愈在《原性》中稱“性也者,與生俱生也”,指的是“五常之性”是與生俱來,是人固有的本性。我們可以這樣說,韓愈對儒學發展最重大的貢獻,就是選擇孟子而不是荀子作為儒學的正統。

  二、“性三品”:五常的完備與缺失

  如果說,性具五常是將人類的本質屬性抽象為先天道德理性的話,那麼,性分二品則是將這種抽象的德性具象為具體的人格型別。

  “性之品有上中下二:上焉者,善焉而己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己矣。上焉者之於五也,主於一而行於四;中焉者之於五也,一不少有焉則少反焉,其於四也混;下焉者之於五也,反於一而悖於四”。

  上品的“性”類似於孔子所說的“上智”,它是純善不惡的,因為它上主於仁而下行於禮、義、信、智。這種人天生就完全符合統治階級所言君子的道德要求。

  下品的“性”類似於孔子所說的“下愚”,它是居惡不善的,因為它上逆於仁而下悖於禮、義、信、智。韓愈認為,這些人與生俱來就達不到道德標準,而且因其先天之不足,即使透過教育也得不到很好的昇華。

  中品的“性”則是居於“上智”與“下愚”之間的,是可善可惡的,因為它雖具仁德,但仍不免有時違逆仁德,且其在下的禮、義、信、智四德也是雜而不純的。這些人與生俱來就不能完全符合君子的道德標準,雖然他們先天有所不足,但卻可以通過後天的教化而達到性之上品,如果缺乏好的教化則會墮落為賊寇。

  韓愈認為,孟子的性善之論、苟子的性惡之論以及揚雄的性善惡混的理論,都是針對中品之性而闡發的,並沒有真正包括上品至善之性和下品至惡之性,因此均有所欠佳。唯有“性二品”說才是完善、全而的,才可以正確地解決人性善惡的問題。

  三、“性”與“情”的相互統一

  在中國倫理思想史上,人性論從來都是倫理學的理論基礎,是中國倫理思想的一個重要內容。人性論不僅是中國古代哲學家思想的核心,也是他們的政治思想、倫理思想、教育思想乃至其他思想的理論基礎。而韓愈在分析完“性二品”說之後進一步討論的關於“性”與“情”的關係,則是韓愈倫理思想的理論基礎。

  韓愈認為,人人都有“性”有“情”,“性也者與生俱生也,情也者接於物而生也”。就是說,“性”是先天的、與生俱來的,是隨著人的生命誕生而產生的;而“情”則是後天形成的,它是人的感官接於物即與客觀事物接觸之後而產生的。

  韓愈指出“情三品”也分為二等,“情”的具體內容包括:喜、怒、哀、懼、哀、惡、欲。上品之情是對七種情感之生髮,“動而處其中”,即情感的表達比較適中而合乎理性;中品之情是對七種情感“有所甚,有所亡”,即有些方而表現得太為過分,有些方而則表現得不夠充分,但是其動仍然努力合於中道;而下品之情,對情感的生髮則是“亡輿甚,直情而行者也”,即多過於不及,且肆情縱慾,不加節制。

  每一品中的情和性,都是相互配合的。上品的“情”對應上品的“性”,此時七情雖動,但其動皆合乎中道;中品的“情”對應中品的“性”,此時七情之動或有過、或有不及,但其動仍然努力合乎中道;下品的“情”對應下品的“性”,此時七情發動,多過於不及,且肆情縱慾,不加節制。

  “性”與“情”二者密切聯絡,而且只有兩者統一,才能生髮出合乎道德的行為。

  四、誤讀“性三品”說

  現代學術界對韓愈的“性二品”理論存在兩大誤會:其一,“性二品”劃分的實質是階級歧視;其二,下品之性不可移易,阻斷了人們白新向善之路。

  有人把韓愈人性論中的“上品之性”認定為統治階級,“下品之性”認定為勞動人民,或者說韓愈的上、中、下三品就是指君、臣、民。但事實上,韓愈的《原性》乃至整部韓愈集中,也找不出這樣判斷的隻言片語。恰恰相反,《原性》-文中所列舉的下品之人,沒有一個可以稱為勞動人民:“叔魚之生也,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楊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知必滅其宗;越椒之生也,子文以為大戚,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堯之朱、舜之均、文王之管、蔡,習非不善也,而卒為奸”。叔魚、楊食我、越椒、管叔、蔡叔毫無疑問都屬於貴族,怎麼能說韓愈的“下品之性”就一定是指勞動人民?

  由六朝的門閥社會到宋代的市民社會,唐代是一個過渡階段。門閥貴族勢力的消退和庶族士民勢力的興起,正好發生在中唐時期。韓愈的家庭並非貴族,他本人作為庶出子弟,更沒有可供炫耀的門第資本。韓愈同情出身低微的社會下層人士,他的人性理論選擇孟子的人性善論作為根基,正是為了給眾生平等提供理論依據。所以說,指責韓愈“性三品”歧視勞動人民,是沒有根據的。

  另一個誤解,人們認為韓愈“性二品”的人格型別化方法會不會過於僵化,從而阻斷人們白新向善之路?韓愈確實有過這樣的表述:“上之性,就學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教而下者可制也,其品則孔子謂不移也”。韓愈以孔子“惟上智與下愚不移”為依據,斷言人性二品不可移易,似乎確有僵化的危險。但是,韓愈所謂的“不移”,也是有條件的。所謂“不移”就是指“困而不學者”。身陷困境仍然不肯學習,他又怎麼可能“移”呢?當然,如果他願意學習了,他就成為“困而後學”之人,仍然是可以“移”的。

  韓愈認為通過後天的倫理道德教育可以使上品之性“就學而愈明”,即教育能使上品之人天生之善性進一步得到發展,行為上更加符合道德規範;而中品人之性屬於“可導而上下也”,即可引導向上也能誘使向下,因此教育對於中品之人的改造和發展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那麼對於下品之人也不是不可改造的,透過教育同樣可以改善其惡性。人是否能夠向善子白新,取決於它自己是否願意學習。所以說,指責韓愈的“性二品”阻斷了人們白新向善之路也是不對的。

  韓愈將人類本質屬性劃分而提出的“性情二品”說,無疑給了後代極大的啟迪。他的“性二品”理論以仁、義、禮、智、信五常作為人性的內涵,並以五常的完備與缺失區分人性的存在狀態,而他理論的實質是孟子的人性純善,其價值取向則是眾生平等。可以說在當代的思想文化建設中,韓愈的人性學說作為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存在著不少可借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