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宣州開元寺水閣》 杜牧
杜牧的《題宣州開元寺水閣》抒寫了詩人在寺院水閣上,俯瞰宛溪,眺望敬亭時的古今之慨。
題宣州開元寺水閣
(又名《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
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雲閒今古同。鳥去鳥來山色裡,人歌人哭水聲中。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惆悵無日見范蠡,參差煙樹五湖東。
【白話譯文】
六朝的繁華已成陳跡,放眼望去,只見草色連空,那天淡雲閒的景象,倒是自古至今,未發生什麼變化。敬亭山像一面巨大的翠色屏風,展開在宣城的附近,飛鳥來去出沒都在山色的掩映之中。宛溪兩岸,百姓臨河夾居,人歌人哭,摻合著水聲,隨著歲月一起流逝。深秋時節的密雨,像給上千戶人家掛上了層層的雨簾;落日時分,夕陽掩映著的樓臺,在晚風中送出悠揚的笛聲。心頭浮動著對范蠡的懷念,無由相會,只見五湖方向,一片參差煙樹而已。
【賞析】
詩一開始寫登臨覽景,勾起古今聯想,造成一種籠罩全篇的氣氛:六朝的繁華已成陳跡,放眼望去,只見草色連空,那天淡雲閒的景象,倒是自古至今,未發生什麼變化。這種感慨固然由登臨引起,但聯絡詩人的經歷看,還有更深刻的內在因素。詩人此次來宣州已經是第二回了。八年前,沈傳師任宣歙觀察使(治宣州)的時候,他曾在沈的幕下供職。這兩次的變化,如他自己所說:“我初到此未三十,頭腦釤利筋骨輕。”“重遊鬢白事皆改,唯見東流春水平。”(《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歸宣州,因題贈》)這自然要加深他那種人世變易之感。
這種心情滲透在三、四兩句的景色描寫中:敬亭山象一面巨大的翠色屏風,展開在宣城的`近旁,飛鳥來去出沒都在山色的掩映之中。宛溪兩岸,百姓臨河夾居,人歌人哭,摻合著水聲,隨著歲月一起流逝。這兩句似乎是寫眼前景象,寫“今”,但同時又和“古”相溝通。飛鳥在山色裡出沒,固然是向來如此,而人歌人哭,也並非某一片刻的景象。“歌哭”語出《禮記·檀弓》:“晉獻文子成室,張老曰:‘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歌哭”言喜慶喪吊,代表了人由生到死的過程。“人歌人哭水聲中”,宛溪兩岸的人們就是這樣世世代代聚居在水邊。這些都不是詩人一時所見,而是平時積下的印象,在登覽時被觸發了。
接下去兩句,展現了時間上並不連續卻又每每使人難忘的景象:一是深秋時節的密雨,象給上千戶人家掛上了層層的雨簾;一是落日時分,夕陽掩映著的樓臺,在晚風中送出悠揚的笛聲。兩種景象:一陰一晴;一朦朧,一明麗。在現實中是難以同時出現的。但當詩人面對著開元寺水閣下這片天地時,這種雖非同時,然而卻是屬於同一地方獲得的印象,彙集複合起來了,從而融合成一個對宣城、對宛溪的綜合而長久性的印象。這片天地,在時間的長河裡,就是長期保持著這副面貌吧?這樣,與“六朝文物草連空”相映照,那種文物不見、風景依舊的感慨,自然就愈來愈強烈了。客觀世界是持久的,歌哭相迭的一代代人生卻是有限的。這使詩人沉吟和低迴不已,於是,詩人的心頭浮動著對范蠡的懷念,無由相會,只見五湖方向,一片參差煙樹而已。五湖指太湖及與其相屬的四個小湖,因而也可視作太湖的別名。從方位上看,它們是在宣城之東。春秋時范蠡曾輔助越王勾踐打敗吳王夫差,功成之後,為了避免越王的猜忌,乘扁舟歸隱於五湖。
他徜徉在大自然的山水中,為後人所豔羨。詩中把宣城風物,描繪得很美,很值得流連,而又慨嘆六朝文物已成過眼雲煙,大有無法讓人生永駐的感慨。這樣,遊於五湖享受著山水風物之美的范蠡,自然就成了詩人懷戀的物件了。
詩人的情緒並不高,但把客觀風物寫得很美,並在其中織入“鳥去鳥來山色裡”、“落日樓臺一笛風”這樣一些明麗的景象,詩的節奏和語調輕快流走,給人爽利的感覺。明朗、健爽的因素與低迴惆悵互動作用,在這首詩裡體現出了杜牧詩歌的所謂拗峭的特色。
拓展閱讀:杜牧介紹
杜牧(803-853),唐代詩人。字牧之,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祖父杜佑是中唐有名的宰相和學者。大和二年(828年)進士,授宏文館校書郎。多年在外地任幕僚,後歷任監察御史,黃州、池州、睦州刺史等職,後入為司勳員外郎,官終中書舍人。以濟世之才自負。詩文中多指陳時政之作。寫景抒情的小詩,多清麗生動。以七言絕句著稱,境界特別寬廣,寓有深沉的歷史感。如《赤壁》、《題烏江亭》、《過華清宮》、《泊秦淮》、《清明》、《江南春絕句》、《山行》等都是流傳至今的名篇。人謂之小杜,和李商隱合稱“小李杜”,以別於李白與杜甫。有《樊川文集》二十卷傳世,《全唐詩》收其詩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