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夢想,從這裡出發
是你嗎?
我匆匆放下那張滿是紅叉的試卷,起身拈起那枚無意迷失方向的蒲公英,向著窗臺走去。
果然又是這漫天的蒲公英。我手一揮,將那枚迷失方向的蒲公英送回風中,下意識的望著隔壁你那堆滿蒲公英的窗臺,心情莫名地愉悅了些許,默數著:三,二,一。你的鋼琴聲如期而至,它和著清風,高高的飄揚,低低的旋轉,似精靈般婆娑起舞,邁著輕盈的步伐,遠去,遠去……
輕輕地脫下鞋,麻利地翻過了那道不高的欄杆,熟練地避過你置於陽臺上的一盆盆風中搖曳著的蒲公英,又佇於那扇落地窗前,你仍在那裡,一如童話一般美好。你偶然地轉過頭,眼眸猝不及防地與我的交匯,我幾乎快為你那感官的靈敏驚歎,不過你望著我的那雙眼雖是平靜的,清澈的,一眼便可看進你那透亮若琉璃之心的,但那卻仍是無焦距的,空洞的,喪失所有生氣的……多少次,只有當你這麼“凝望”著我是,我才恍然大悟;“啊,你是看不見的啊……”你卻總是不經意地笑笑,別過頭去。
然而,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總會再給你開啟一扇窗。
記得你我年紀相仿,彼時我五歲,你也剛剛接觸鋼琴,每天也總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你的鋼琴聲以及開懷的笑聲,那時你也總是興沖沖地讓你母親邀我去聆聽你學了很久很久卻仍演奏得十分生疏、不流暢的曲子,每次當你演奏結束,小臉總是不爭氣地一紅,卻還是十分驕傲地對我說道:“我將來會是音樂家,比貝多芬還厲害的那種!”我也隨聲附和:“好,我就是你的第一個粉絲。”那也是我第一次從你黯淡無神的雙眼中看到了鑽石般的光彩。
可時光一次又一次地從指縫中溜走,隨之帶來的是生活的不易,是學習的壓力,是現實與夢想遙不可及的距離。
終於,我丟了自己。我不斷計算,反覆演練,淹沒題海,無法呼吸;你不輟練習指尖飛舞,琴聲宛如一泓清泉汩汩流淌,沁人心脾。你說,你要當個音樂家。我似無奈似嘲諷地一笑,說,你該知道的,你是看不見的'……那是死一般的靜。良久,我再次看見你眼中閃爍的光芒,你無厘頭地說了句,你喜歡蒲公英……我們還是背道而馳、漸行漸遠了,我找不回最初的自己,你卻仍守著初衷,那樣努力著。
很久沒這麼看著漫天的蒲公英和你了,果然,蒲公英還是你不可或缺的。
原來,你是熱愛蒲公英的;原來,你就是蒲公英;原來,你們都是盲目的,看似毫無目的卻總能到達每一塊土地生根發芽的;原來,你們都是有夢想的,都是嚮往著遠方憧憬著未來的;原來,這是這股力量不斷支援,推動著你們,前進、前進……
一曲落定,我不由得淺笑著。你那雙黯淡卻異常有神的眼眸還是準確地找到我,輕聲說道:“你來了。”
“對啊,我來了。”我又說出了這句久違了的話。
漫天的蒲公英乘著風捎著笑,帶著夢想,從這裡出發了。
那是它們渴望已久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