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年味飄香散文
“臘月醃肉,滿屋飄香”,這是一句關於醃製鹹貨的俗語。自小我生活在農村。每到冬至後的臘月,家家戶戶都開始醃製鹹雞鹹鴨鹹肉等年貨。在那個生活極其困苦的年代,農家人平時很少吃上葷菜,每日的一日三餐無非就是白菜幫、辣菜櫻子、蘿蔔片醃製的一些小鹹菜。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家裡來了客人時,才會破例打上幾個珍藏已久的雞蛋,炒上幾個葷菜,或者到代銷店上打上半斤散裝的地瓜幹釀造的白酒,犒勞犒勞。所以,盼望過年,就成了我們小孩子最大的心願。
醃製鹹雞鮮肉的方法很簡單。先是先找一個盛糧食的小瓷缸,用清水沖刷乾淨後,再在太陽底下曬乾,將鹽和花椒、八角放鍋內炒出香味。鹽是那種散稱的大鹽粒子,需要用酒瓶或擀麵杖在案板上擀碎壓細。然後用炒熱的花椒鹽將割成一塊塊的肉在表面被面揉搓一遍,把缸底下撒上椒鹽,碼一層肉,撒一層鹽,碼完後用一塊乾淨絨布子,此物往往是用口罩改成的,蓋在醃肉的上面,用蓋墊子蓋實,用一塊乾淨石板壓住,醃製3-4天后,將肉上下翻個身,再醃上幾天,然後將肉取出,掛在屋簷下的通風處,直至晾乾。當然,晾乾的過程也是最誘惑我們的等待過程,眼巴巴地望著掛在屋簷下那滴著鹽滷的鹹雞鹹肉,焦急地等候新年的到來。對於生活在農村的孩子,春節是一種期盼與嚮往。不僅有花衣裳、壓歲錢,還可以徹底地解一次饞,(娘風趣地說是給我們胃裡的饞蟲送飯)。
每年的鹹貨父親多是掛在上草下石的老屋屋簷下晾曬。由於民風純樸,從沒有失竊的現象。當然,這也引來野貓和老鼠的掛牽,寒冬的靜夜裡,父親也會借小解的當兒,往門外屋簷下瞅瞅,娘告訴我們老鼠吃了鹹肉會變成蝙蝠,帯翅的蝙蝠就是老鼠偷吃了鹽變得。寒假時,季節也就到了寒冷的冬天。在雪花飄飛的時候,我們打雪仗,堆雪人,推狗爬,儘管雙手和臉頰凍得通紅,卻總是一遍又一遍,並且不厭其煩地問娘什麼時候過年。因為那掛在屋簷下的臘肉時時讓我們牽掛,臘肉對於我們來說也就成為一道最有誘惑力的風景。
那是日月雖然過得艱難,但卻只是相對父輩而言。幼兒世界的我們永遠是無憂無慮。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初一到十五,臘月23日小年過後,板著手指頭數算著,春節終於在的日曆走勢中不可抗拒地到來。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我們每一個小朋友被母親早早地洗臉洗腳後,在企盼中睡下。睡夢中都是新衣裳和壓歲錢。臨睡前,更忘不了看一眼那滴著鹽滷香的鹹雞鹹肉。終於在大年三十“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我們終於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歡呼雀躍,穿上期盼已久娘用哥哥們穿不上改成的新衣服與新鞋子,裝上用娘梳下來挽成疙瘩後塞在牆窟窿的頭髮換來的“甩爆仗”,來到大門外,在同齡小朋友跟前甩一個,那燒包、張狂勁現在都難用語言表達。此時,大門、屋門門框上二哥早已貼上了紅紅的對聯。飯棚子裡娘和父親豬肉、炸肉、炸魚的濃濃香味早已飄到門口,我便假裝不知道父母在做啥?到飯棚子裡看個究竟。往往這時母親不忍心看我的饞樣,便偷偷遞過的一塊剛剛炸好的用白菜幫包著冒熱氣的雞肉或豬肉,用手指甲掐那麼一小塊放入口中,近乎陶醉狀地閉上眼睛,慢慢地嚼碎,捨不得一口嚥下去,只是在嘴裡慢慢地品味,口水也隨著肉塊嚥下,打發走了饞蟲,也了卻了一年的企盼與滿足。
春節,家鄉有“恭仰”死去族人靈魂的習俗,把老人的`靈魂請到家後,要“恭仰”三天,等到正月初二“送家堂”時把老人靈魂送走。每炸一碗菜,先要“恭仰”老人。恭桌上,望著那成塊狀或片狀的炸貨;象徵著年年有餘的鯉魚,孩子們總是忍不住伸出兩隻髒悽悽的小黑手去抓。在相互拜年家人族人注視下,被父母親輕輕地用手打回。其實,在父母的心目中,讓兒女們吃入肚裡比自己吃了更舒心幸福。只是那時,年幼的我們還沒理解和讀懂父母眼神中的那種慈愛與期盼。只是天真地想,要是每一天都像過年一樣那該有多好啊。這樣我們不僅天天有新衣服可穿,而且還有雞魚肉蛋可吃。
一晃離開家鄉到外地打拼20多年啦,居住在這個被鋼筋混凝土堆砌的城市,春節時很少見有人再去醃製鹹貨了。偶爾在小區的晾衣架上看到一兩串醃製的鹹貨和自灌香腸,也是人們為了尋找一種換口味的境界,真正當過年儲備的已很少。當然今昔菲比,隨著人們物質生的提高,醬牛肉、醬豬蹄、醬驢肉豐富著人們的餐桌,人們不再為生活所逼迫、所困,想吃啥就買啥。被物質生活豐富和富足了的人們即使在春節裡那上頓剩到下頓的“年年有餘”的“肉類”“魚類”和“蛋類”也僅僅成了一種擺設。儘管現今人們隨時可以買到“醃貨”、“醬貨”。但不管怎麼吃法,卻少了幾分感覺,再也吃不出兒時過年時那種濃濃香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