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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記得你抒情散文

依然記得你抒情散文

  他是在我即將升入初二的時候轉到我們班裡來的。

  他的父親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是在那個人才開始受到重視的年代從他家那個貧窮的地方被招聘來的。由於種種的原因,像他父親那個年紀的人被招聘,基本上是為了實現全家進城的目的才接受被招聘的。因此完全可以說,他的父親為了他們全家進城打了個前鋒。也許正由於此,他的父親儘管還不到四十歲,憔悴潦倒竟像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

  待到他的父親在這個城市站住腳之後,他們就舉家來投奔他的父親了。那時候,他的父親已是四個男孩子的父親,最大的一個孩子已經十六歲,而最小的一個卻還不到五歲。他的父親話不多,整日裡低著個頭,駝著個背,抽著最為劣質廉價的菸捲,一幅愁眉苦臉的被生活壓垮了的倒黴樣子。據說每每到了學校開學的時候,他乾脆就是一籌莫展。想借錢又開不了口,簡直能把他窘死。轉入我們班的這個孩子是他的第二個兒子,瘦瘦尕尕的,氣色像個營養不良的孩子,一點都不像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作為班幹部,我思想覺悟很高地對老師把他安排成我的同桌一點意見都沒有。我想我作為百姓家的孩子,最優秀的品德就表現在絕不嫌貧愛富,跟誰都見面熟。我喜歡說話,也喜歡跟我鄉土氣息很濃的同桌說話。他的鄉音很重,普通話幾乎不會講,跟別的同學很少搭腔。我對他的農村生活充滿好奇,總是問這問那,問他們的年怎麼過、新娘子怎麼娶、不上學的時候都幹什麼等等。有時侃得高興,總不由得咯咯笑起來。我看得出,他對我這個同桌也非常滿意,我們相處得很融洽。他從不避諱地告訴我他們家的很多事,諸如他一點都不喜歡他的父親。別看他在外面溫順謙和,回到家則像獅子老虎,看什麼都不順眼,哪個惹了他可有一頓好打的,包括他的母親。他說他一點都不喜歡回家,我問他喜歡上學不,他說喜歡。我問為什麼,他卻說是因為我是他的同桌,愛笑的我不由得又笑起來。

  後來他的母親受不了他父親的牢騷滿腹、脾氣狂燥,開始琢磨著自謀生路。他母親做的第一樁小買賣就是賣肉夾饃。在她母親出攤位的第一個早晨,他就捅捅我,於是我就看到了放在座位上的一個碩大的肉夾饃。我開啟一看,就搖搖頭還給了他,告訴他我不吃一點肥肉。他很窘迫地收起來。第二天早上我便吃著了一個不夾星點肥肉的肉夾饃。我嚼得香極了,長大後才想明白那一定是他做賊似的揹著家人給我夾的。

  夏天到了的.時候,一到下午就乾熱乾熱的,我拿著本子扇著涼風,嘴裡唸叨著要是有個西瓜吃就好了。第二天,我這實誠的同桌著實弄了我個大紅臉,他竟然用網兜真地裝了個大西瓜,大得課桌都裝不下。我有些生氣地說,我那是說著玩的,你怎麼這麼傻呀。他紅著臉低下了頭,不明白怎麼就會惹得我不高興。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拙樸吧!從那後我再也不敢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以免讓他誤認我那是在給他下命令。

  過年的時候,我和同學結伴去他家拜年。儘管是在過大年,他們家供六口人居住的一間半黑暗平房依然顯得很髒亂,凳子、椅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們去的幾個同學都不知道該往哪坐。他的母親也並不在過年有什麼喜悅色彩,我覺得他們家的氣氛很沉悶、很壓抑。出門的時候,我看他那兩個小弟弟蹲在馬路邊撿沒有燃放充分的鞭炮。天很冷,那兩個小孩子都流著清鼻子。

  終究,他和他的哥哥沒有兌現“窮人的孩子易成才”,反是急著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的哥哥初中畢業後上了技校,他則上了職高,就此我們分手了。在這個沒有多大規模的戈壁小城,我們在十幾年的研磨中竟再沒見面。

  在記憶中我從未疏遠過他,從未淡忘過他對我實實在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