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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直在路上散文

心一直在路上散文

  不覺回閩又是十餘天了,每夜的夢中總是盤旋著母親的身影,在家鄉所看到的一切都嚴重地衝擊著我的心靈。原以為思鄉是一杯酒,醉過,醒了,會散去,現在才知道,思鄉其實是一種癮,戒不掉。儘管,記憶中的“家鄉”早已找不到了。而即使人在家鄉,家鄉也不再在我身旁的惆悵,時時刻刻縈繞的還在心上。可是我也還是忍不住地想常回家看看。

  還記得那一天我是深夜2點多到家的。當車子開進村裡的時候,車子外面那一人多高的篙草隱隱地遮擋了我的視線,路,顛簸難行。一種無言的荒涼感撲面而來,心一點一點沉落在一截又一截行不完的雜亂難行的村路上。鄉村的夜晚異常寂靜,除了偶爾的幾聲犬吠,再也聽不到一絲兒人聲。我跟爸爸開玩笑說:“這種感覺跟走進了原始森林一樣。”那一刻,心底無限懷念兒時那些被鄉親們修整得寸草不生的光滑的土路。踏進家門的那一刻,看到了母親削瘦的容顏。當我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張臉時,我好想伸出手去擁抱她一下,可是矜持的本性卻使得我始終沒有勇氣伸出手去。還是母親比較大方,她緊緊地抱住了我。淚水,在母親攬我入懷的那一刻傾瀉。千里奔波,不為風花雪月,只為想念這個懷抱裡的一點溫暖…

  隔天起床去看望了年邁的叔公。村子裡建起了一座座漂亮的小洋房,我所能認出的人家已經不多了。地上四處散落著因為建築而留下來的磚頭等雜物,使得村子的路更加凌亂而且崎嶇。當我走到叔公的小屋前時,微微地在小屋的拐角處站立了一會兒。環顧著叔公小屋前的景象,儼然與自己的腦海中所貯存著的景象完全不同了。站在那裡,我心中不覺悵然如有所失。

  當我走到叔公的門邊時,先縮在他的門口偷看了一眼,然後乘著他不防備溜了進去。之後就像小時候一樣,輕手輕腳地躲到他身後,學著他甕聲翁氣的語調,喊他“的爹”,然後手握著嘴巴“格格”地笑個不停。在叔公轉身的那個瞬間,我注意到了他因為年邁而變得遲緩的動作,以及當他看見我時,他蒼老的眼睛中所流露出來的驚喜。他緊緊地握住我的雙手說:“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聲呼喚,記憶便翻江倒海般倒騰出多少人來,爺爺,奶奶,外婆…他們都是這樣呼喚我,似乎我沒有名字,在有他們的記憶裡,我真的跟“寶”一樣,框金包銀……叔公手心裡傳遞來的微涼,刺痛著我的心。八月的天氣還是偏熱的,可是叔公的手心裡卻是微涼的。

  叔公握著我的手接著說:“寶,回來了就來看我一次,見一次是一次了。”說完叔公微微哽咽,而我更是哽咽難言。風中殘燭的淒涼畫面,就這麼立體地浮現在我的面前。不由得想起了“梧桐半死”一說,傳說用一半枯死,一半活著的梧桐做琴,其聲最悲。暮年親人在我面親的嘆息,使得我心中酸楚無限,淒涼倍生。

  吃飯時我看到叔公緩慢艱難的咀嚼,吞嚥,他看我時眼神中流露出老年人特有的對晚輩對親人的眷戀,那眼神中透露出了生命的最後人性的脆弱,風雨滄桑過後對生老病死的屈從和溫順,以及渴望親情的依存和撫慰……可是他年輕時,也是一個一肩可以挑起幾百斤,一口氣能喝一壺燒酒,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高大魁梧的漢子啊!“蒼老”一詞,那一刻帶著疼痛,黑暗,窒息的打擊感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我撲來,“我”瞬間被席捲得無影無蹤,心頭微微殘存的一絲絲關於浪漫的幻想在那一刻裡被盪滌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了對生活,對現實無限嚴峻的認清。

  我在叔公家裡沒有做過久的停留,因為我難以控制時時都想奔流而出的淚水。臨走時塞給叔公一些錢,他不肯收,我終究不是善言的人,硬塞給他之後匆忙地走出了他的小屋,眼淚,也在我邁出他的小屋的那個瞬間決堤了,因為我擔憂著,在我再次返鄉時,我是否還可以見到我的這位親人。

  幾日後跟朋友和少數的幾位同學們小聚了一次。時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和身上都或多或少留下了印記。一位同學問我:“為什麼現在變得沉默了?”我笑了笑,卻默無所答。忘記了曾經在哪一本書上看過:“一個人一生中有百分之七十的話是多餘的。”看到那句話時不禁莞爾,而且自那以後要說話之前,總會考慮一下要說的這句話是否多餘,久而久之,話真的慢慢變得少起來。

  除了依舊喜歡在網路中抒發心情之外,生活中經常會保持沉默的時候真的很多。不過沉默也有沉默的樂趣,比如自己不用因為需要說話而思考語言的組織方式,以及具體的表達方式,而在此間省出來的時間可以用來觀察別人的言行舉止,用心觀察別人說話其實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情。比如透過他人的眼神,表情,手勢,語言,笑聲等等去解讀一個人的思想形態,性格特徵,久而久之會發現,每個人都是那麼的獨具一格,而又彼此相通。這期間的樂趣,我無法細訴,只能同樣喜歡上沉默的人才可以嘗試著去懂得。書本,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若善讀書,而且讀好書,並且能依照著書中之言去比對和學習,久來就會使自己的性格真的變得沉靜內斂起來,也會讓自己的思想變得飽滿起來。

  在同學們暢談歡笑時,偶爾偷眼望向窗外。高樓下的路燈下穿梭著一陣陣來往的車輛,似在夢中,又似在現實中。黃色的朦朧的燈光無端勾起我心底的惆悵,在一群我熟悉著的人群裡,我清晰地感覺到了我的孤獨無以復加。臉上笑著,心底的寂寞卻似裂帛,一段段嘶嘶作響。紅塵中,我似乎總在流浪,即使有人深愛,卻依舊寂寞難擋。這種寂寞與風花雪月無關,但是與與生俱來的清冷性情有關。

  宴席間,我看到一個讓我十分溫暖的細節。我的閨蜜也帶著她的老公一起來參加聚會。席間,她的老公看她的眼神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分心。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溫暖,似乎一束強光照耀在閨蜜的整個人身上。我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感動,似乎走進了百花綻放而又陽光鋪滿的花園,那麼地烈豔。那些熾熱無聲綻放的花朵,繽紛嬌麗,每一瓣裡都是愛,愛,愛……當自己風姿已不在時,這個萬丈紅塵中,還有一個男子這樣專注地久久地凝視著自己,這本身就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暖心的幸福。愛情啊,終究是一個女人永遠的嚮往。一生鍾情,莫過如此:相看兩不厭,歲歲年年……

  南迴的日子終究到了,父母依依不捨。母親說:“明年國慶時,帶著孩子一起回來看看。”我點頭說:“好。”心底卻偷偷地問道:“難道不是國慶,就不許我回孃家麼?”當然,我不會問出聲的,因為我不想讓父母心中又開始了急切的等待和期盼。

  下次重逢在何時呢?我想,不會太久的。世上的錢財常常有,一生一世賺不完。而父母卻不是一直都在人世間的,現在的每一次相聚都是多年後的無盡黃金都買不來的幸福。我又在幻想著,某一天裡,我忽然又提起行囊,帶著疲倦與欣喜走在回鄉的路上……

  一想到倚門而望的雙親,眼裡和心裡都是無盡的柔軟。他們漸漸地年邁了,像孩子了,需要親情的撫慰與呵護。而我,也因為他們的需要,而讓牽掛的心,日日夜夜都奔跑在回家的路上……